明謹言聽得怒火中燒。
    吳長老一個廢物，現在竟然還敢在這裏和他大小聲？
    難道以為他失去了明家，就一無所有了嗎！
    明謹言冷冷笑了一聲：“吳長老，你恐怕還沒有擺清楚自己的身份！”
    吳長老冷嗤：“明公子，你以為現在的你還是……”
    話音未落，就被明謹言陰森地打斷。
    “區區一個京城明家而已，我不根本不放在眼裏，吳長老莫非忘了以前做的那些虧心事？”
    明謹言低低地冷嗤，陰沉的眼盯著沉沉的夜色。
    “你的命，隻是我一句話而已。如果你想，今晚也可以是你的死期。”
    話裏的威脅，不言而喻。
    那冰冷的聲線帶來的恐怖壓迫感，讓吳長老額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警惕看向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動，卻還是悄然放下窗簾。
    吳長老皺眉：“明公子的意思是？”
    明謹言冷嗤：“我知道你最看重什麽，你好好想想違逆我的代價。”
    吳長老冷汗直冒，這次是真的不敢再冒犯了。
    誰知道明謹言還有什麽手段？
    要是真的得罪透了他，反而得不償失。
    現在宋明伊又不是一般人能對付的。
    吳長老原本還想說幾句，眼珠子一轉，又恢複了先前的腔調：“明公子說笑了，我剛剛是才睡醒沒聽明白，不好意思，明公子這次找我有什麽吩咐？”
    討好的話讓明謹言的臉色緩和了兩分，但也僅此而已。
    宋明伊和陸慎行，已經成為他的心頭大患。
    一次解決不了，那就兩次。
    明謹言淡漠啟唇：“我記得沒錯的話，南北之爭要開始了吧？”
    吳長老：“是，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說服宋明伊去參加了。”
    原先明謹言想的是讓宋明伊在這次的爭奪中揚名，正好和他相配。
    至於吳長老那些小心思和小動作，明謹言根本不在意。
    他有這個把握護下宋明伊。
    但現在，明謹言不這麽想了。
    明謹言：“我知道，你一直想殺了宋明伊，隻是奈何沒有機會。”
    吳長老心一驚，他竟然知道？
    那之前……
    他不敢深想下去，忙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明謹言勾唇：“這次，我要你在南北之爭上殺了她！”
    吳長老大驚失色，第一反應是推辭。
    他可不想出這個頭！
    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吳長老擦汗：“明公子您真是抬舉我了，我殺不了的，何況那樣規格的比賽上，我也沒有任何能動手腳的地方……”
    明謹言：“我當然知道你是個廢物！你根本沒有這個能力近宋明伊身。”
    要不是靠著紀岐黃的交情，哪有吳長老今天。
    明謹言冷漠：“南北之爭的賽場上，是生死勿論是吧？”
    吳長老不明所以：“是。”
    明謹言：“那就在比賽中殺了她！”
    宋明伊，不是狂傲嗎？
    明謹言冷笑：“我會給你安排輸送幾個人才，這次，別再辦砸了！”
    吳長老：“是！”
    明謹言：“我要你做的隻有一件事……”
    電話那頭的吳長老，聽著明謹言的計劃，越來越心驚。
    這樣狠毒的人……
    幸好他剛剛僥幸沒有徹底得罪明謹言！
    這次，宋明伊恐怕在劫難逃了！
    打完電話，神武六州這邊已經是接近破曉時分。
    這一夜從京城到神武六州，驚心動魄，明謹言躺在床上，卻無法合眼。
    每次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晚宴的那一幕。
    明軒幾近崩潰地咆哮著喊出那句話。
    “明謹言不是我兒子！”
    不僅如此，還有來自明家人的各種侮辱、謾罵，那些賓客嘲諷他是白眼狼、沒人要的孤兒。
    一遍一遍，在腦海中不停播放。
    明謹言從心底湧現一股煩躁和厭惡，兒時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來，同樣的是，每一次，他都在被排擠和嫌棄。
    他睡不著，幹脆爬起來，打開琳琅滿目的酒櫃，挑了一瓶拉菲，毫不講究地開酒，也懶得醒了，直接往喉嚨裏灌。
    在明家接受教育這麽多年，他一直按照明軒想要的那個模板在生長。
    喝酒也從未這麽豪放過。
    因為明軒說，這是不懂禮儀的下等人才會做的事情。
    明謹言曾經奉為圭臬，現在的他嗤之以鼻。
    他用明軒最看不起的“下等人”喝法，喝完了一瓶又一瓶。
    明謹言喝得酩酊大醉，他抱著酒瓶，癱倒在沙發邊，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的那場大雨裏。
    這一次，他身邊空無一人，沒有人再肯為他撐傘。
    活著仿佛是一種罪過，明謹言就連呼吸，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可就在這樣的疼痛裏，他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笑靨如花，她每次見到他特別開心，她撲過來狠狠地抱住他，依戀地開口。
    “我好想你！”
    “謝謝你願意陪我逛街。”
    “好喜歡好喜歡你，親不夠。”
    那是——
    明謹言眼睫微顫：“明珠……”
    眼淚隨著酒混合砸在地毯上。
    明珠……
    明珠不會再回來了。
    隻有明珠，對用著假名字的他，卻依然抱有那麽熱烈、那麽真誠的愛。
    隻有她。
    隻有她會堅定不移地選擇他。
    可惜，明珠再也不會回來了。
    ……
    京城的夜裏忽然下起了一場小雨，沒過多久就轉變成大雨。
    陸慎行就是在這樣的夢裏驚醒的。
    他微微喘著氣，一陣心悸，宋明伊被他抱著，半夢半醒之間，下意識摟住他問：“怎麽了？”
    陸慎行按著頭疼欲裂的太陽穴，聲音沙啞：“做噩夢了。”
    他閉了閉眼，重新張開，夢裏陸明珠那張哭泣的臉消失了。
    隻有宋明伊在，陸慎行才有一絲真實感。
    他緩緩環抱住宋明伊，汲取著她身上的暖意。
    “我夢見明珠，她哭著責怪我，為什麽沒有救她，為什麽要逼著她去打胎。”
    陸慎行的聲音在顫抖。
    宋明伊的瞌睡一下子醒了不少，她有些心疼，無聲攬住男人的腰。
    宋明伊安慰道：“明珠的事情……不要太自責，我們當時誰也沒有料到。”
    陸慎行：“嗯。”
    他不想打擾宋明伊睡覺，隻是安靜地抱著她：“快睡吧。”
    宋明伊打了個哈欠，腦子又開始迷迷糊糊了。
    她輕柔埋進陸慎行的胸膛前：“明天……我們一起去警察局問那三個人……有關明珠的事情。”
    “好。”
    陸慎行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溫柔地用唇貼了貼宋明伊的額頭，想起陸明珠，低聲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