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冥一動手不用顧忌輕重，童竺長袖一卷，暗金的梵文混合妖力直撲冥一麵門。
    可男人不躲不閃，周遭鬼識翻湧將那道妖力瞬間吞沒。
    鋒利的氣勢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聲無息，童竺這才意識到麵前的人早已不似從前。
    他贏了。
    贏得徹底。
    能貼這麽近他還毫無察覺的，能輕易吞噬他以梵文為引的妖力的，全盛時期的祝霄也做不到。
    童竺能感受到他身上強大的力量，哪怕他正在以一個十分滑稽的姿勢頭朝下對著他。
    沒了刻意的收斂，冥一周身的威壓與那一望無際的冥淵沒有區別。
    童竺不自覺的繃緊身體後退半步，與麵對南棠不同，足以左右生死的威脅下，童竺幾乎一瞬間便跳出了那複雜的心境。
    神識盡數解製，濁血妖骨長久壓製的神力噴湧而出，梵文將皮膚灼燙出耀眼的光路。
    金芒明如旭日，雙眸紅勝血月。
    死寂。
    原本各司其職的兵士馬匹不約而同停下腳步，沒有兵刃出鞘聲，沒有衣襟摩擦聲，甚至沒有呼吸聲，那是一種，近乎詭異的僵直。
    如同無數把利劍同一刻懸停在萬物之上，網天羅地，一時間風止雲靜，連同晨曦一起凍結。
    這是南棠第一次看見，搏命狀態下的童竺。
    星宿白虎，主殺伐，萬年兵戈之寒肅集於一處，未見其動，天地先凝。
    冥一神魂一晃，險些倒栽在地上。
    “搞什麽？”他忍不住抱怨，翻身落地時眼底沒有絲毫警惕。
    這狀態與童竺天壤之別，他像是完全沒感受到對方的殺意，大咧咧湊近了兩步仔細看童竺眼瞳深處的梵文。
    “生氣了？”見童竺不說話，冥一隻當他是鬧脾氣，神情如同還在公主府時拌嘴一樣自然。
    “聽主人說你雖然一大把年紀，但按妖族來算還是半大的孩子，你不會要哭鼻子吧？”
    明明是挑釁的話，但語氣裏的幾分熟稔竟讓童竺有些親切。
    緊張的氣氛被生生打斷，童竺皺眉看他，沒說出話。
    “真變白癡了？你這神識放出來會壓製腦子嗎？”
    冥一後退半步：“事先說好，我沒動手，不許仗著會變貓就告黑狀。”
    他單手撐在後腰上揉了揉：“在外人麵前打架要挨軍杖的，別想拖我下水。”
    原本便有緩和的氣氛在“外人”二字出口時猛地一鬆，童竺隻覺得眼底有些灼燙。
    他很難形容這一刻的感覺，一夕之間親人反目刀劍相向，原本他竭盡全力保護的，如今將他視為最大威脅。
    今夜，唯一讓他熟悉些的，竟是這個他一向厭煩的瘋子。
    “還不說話？”冥一上下打量他，又看了看不遠處的那名暗衛，突然附耳壓低聲音問道：“你不會已經動過手了吧？”
    “有病......\"
    童竺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
    在冥一那壓不住的笑聲裏，童竺的神識緩慢回籠，微風吹過，肅殺之氣雲散煙消，原本怔在原地的兵士開始低聲交談，距離最近的鈞辭已然出聲催促他們幹活。
    “有病......”冥一挑了挑眉學他的語氣，不等童竺反應就幹脆轉頭看向南棠喊道：“主人，他打我，還罵我！”
    ？
    剛剛冒出頭的溫情戛然而止，童竺罵人的話卡在嗓子裏半天咽不下去。
    他情緒起落太快，自然沒注意到冥一從始至終都隔在他與南棠之間，更沒有看見他撐在背後的，幾乎控製不住顫抖的手。
    真神伐世，能破萬邪，這種天然的壓製，若非修為懸殊根本無法跨越。
    冥一沒這個能耐，起碼此時沒有。
    童竺以為沒有收斂的威壓，其實是冥一強扯的虎皮，他以為被輕易消解在鬼識裏的進攻，是冥一拿剛剛拚湊好的魂魄生生抗下的。
    冥一又不是鳳凰，哪來浴火重生脫胎換骨的能耐。
    眼見這邊的混亂，他來不及慢慢吞噬那冥淵，幾近殞滅的魂魄強行在短時間內重組，耗費掉了他僅剩不多的能自如支配的鬼力。
    冥一的戲，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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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