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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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連高向韋蒼靈送上了禮物。

    這都是他去吐蕃和去大宋期間購買的。

    看到豐盛的禮物,韋蒼靈黝黑、削瘦,滿是溝壑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於是,楊連高安排自己兩名親信去涼山州做官的事,韋蒼靈一口就答應下來。

    大理各地的官,基本上都不是大理皇帝任命的。

    大理各地的官,都是當地最大部落的首領。

    他們已經實質上擁有了統治該地的能力和權力,隻是再由大理國皇帝頒發一個任命書,名正言順而已。

    大理國皇帝若不頒布這個任命,也不影響他是實際控製這一地區的人。

    因此,安排一些小土官、小土吏,完全就是這些地方上的大土官一句話的事兒。

    如大宋這般帝國,是完全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

    哪怕是個九品官,哪怕是楊沅這種封疆大吏,也是不能私相授受的。

    吏部不頒發任命書,這個人就是不能居其位、執其政。

    楊連高是在探望、送禮期間,順勢提出這個請求的。

    事情已了,他們才真的聊起家常。

    忽然聽韋蒼靈說舒窈表妹也在這裏,楊連高登時大喜過望。

    舒窈表妹在這裏?

    哪怕是沒有世襲宰相高家女的身份加成,楊連高也是最中意由舒窈表妹做他皇後的。

    和他一樣,舒窈表妹擁有一身密宗神通。

    而且,舒窈表妹修習的是“明妃六相大品般若心法”,在修行上,將是他的最佳伴侶。

    舒窈表妹天生狐眼,嫵媚天生,豔麗無雙,姿色上也完全配得上他六宮之首的位置。

    這麽多年以來,他始終沒有娶妻,就是為了等舒窈表妹長大。

    楊連高馬上就坐不住了。

    又捱片刻,他便以去拜見姨母為由,匆匆下樓,向後邊竹林趕去。

    ……

    潭州(長沙),知州衙門。

    春雨綿綿。

    枝頭杏被雨水衝過,顯得嬌豔欲滴。

    年逾六旬、一身儒雅的劉錡,將一位蓑衣人讓進書房,掩上了房門。

    門外,蓑衣人帶來的八名蓑衣侍衛,立即有兩人按刀在門前肅立。

    其餘六人,分別沿遊廊向左右巡弋過去。

    室中蓑衣人掀下雨帽,露出一張白麵無須的中年人的臉龐。

    雨水順著他的蓑衣滴到青磚地麵上,很快積起了一片小水窪。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紙層層包裹的密劄,高高捧在手中,沉聲道:“天子密詔。”

    劉錡退後三步,撩袍跪倒在地,雖是年逾六旬,動作依舊矯健。

    宋朝時候,皇帝的一般詔敕,在京官員隻需聽宣,不用跪接。

    但到了地方的詔敕,官員是需要跪接的。

    另外就是,如果是涉及人事任免的重大詔命,那麽即便是親王、宰相,也需跪接。

    劉錡如今在地方任職,自然無需詢問詔敕級別,下跪就是了。

    蓑衣人將密詔鄭重交到了劉錡手上。

    這密詔,連他也不知內容。

    劉錡捧著密詔,向天使微微欠身,恭聲道:“天使請坐。”

    那宮中太監矜持地點點頭,在客座上坐下,端起茶來。

    劉錡走到書案後,先冷靜地檢查了火漆封印,才拿起裁刀,小心地裁開。

    室中光線其實足夠用了,但劉錡還是先點了燈,把燈移近,這才淡定地取出密詔。

    那太監喝著茶,眼角餘光也在掃著劉錡的動作。

    見白須飄飄的劉錡如此冷靜,不由暗讚一聲,此人果然有大將之風。

    劉錡,字信叔,德順軍(今甘肅省靜寧縣)人。

    他和西軍三帥臣吳玠、楊政、郭浩都是老鄉,而且都是一個縣的。

    這位老哥任隴右都護時,與西夏作戰,屢戰屢勝,西夏小兒夜啼,還真是被母親用“劉都護來了”,恐嚇他閉嘴的。

    張浚巡視邊軍的時候,對他甚為賞識,進一步提拔了他,曾長期任職於川陝甘一帶。

    紹興十一年,與金兀術一戰,主帥張俊(注意不是張浚)為爭功遣開劉錡,自己與楊存中淮上耀兵。

    結果因為輕敵,楊存中、王德被金伏兵所襲而大敗。

    張俊倉惶南逃渡江,兵敗如山倒的局麵隻在劉錡部沒有發生。

    劉錡“按部位,整旌旗,最後徐行”,駐軍曆陽,奏請準許後,才從容渡江回歸太平州。

    這一比,愈發顯得張俊無能,因此對他懷恨在心。

    不久,高宗在秦檜讒言下,罷韓世忠、張俊、嶽飛三位大將的兵權,張俊見勢不妙,果斷投靠秦檜。

    劉錡心灰意冷,自請退閑,被罷了軍權,改任荊南府(今湖北江陵)知府。

    十年前,他就以提舉江州太平觀的身份退休榮養了。

    不過,三年前魏良臣認為如此名將,不應久閑,所以舉薦劉錡任潭州(長沙)知府。

    於是,老劉就蟄伏在潭州,做了三年知府。

    如今,眼看任期將滿,本也料到朝廷對他必然另有安排,隻是如何安排,就非他所能知道的了。

    那中官看著,就見劉錡認真地看完了密詔。

    這份密詔不像是一份普通的任命詔書。

    因為,他看的太久了。

    劉錡一字一句、字斟句酌地看完長長的一篇密旨,將它輕輕平攤在了桌上。

    質料最佳的黃綢,在燈光下閃著黃金一般的光澤。

    黃綢上隱紋的蟠龍圖案若隱若現。

    加太尉銜,任夔州路經略安撫使司,協同潼川路經略安撫使司楊沅,迅速解決利州東路溫、郭兩家內耗爭端,對利州中路駐軍進行全麵整頓……劉錡把密詔的重點提煉了出來,思量了許久。

    最後,他的思維忽然轉到了另一個問題上。

    我是太尉,但,官家要我協同楊沅做事。

    不出所料的話,這楊沅就是官家心中的儲相了。

    以他現在這般年紀,隻要不栽跟頭,他就是大宋政壇上,未來那顆最耀眼也最長久的星。

    想到這裏,劉錡不禁微微一笑。

    他和楊沅雖然沒有什麽接觸,但是對楊沅的豐功偉績卻並非沒有耳聞。

    對這個年輕人,他是很欣賞的。

    ……

    川中建設如火如荼。

    哪怕正旦期間也沒有停歇幾天。

    當初秦國修秦直道,曆時兩年餘。

    但楊沅是在現有道路上進行平整、加固和拓寬。

    而且他采用了統一標準,分段招商。

    各地官府督建負責、吳淵任總監驗收的辦法。

    同時他並不要求按照嚴苛的秦直道的標準去修建這條路。

    因為他很急。

    如此算來,一年的功夫,這條馳道工程,就能基本完工。

    頂多到時候有部分路段,會因為特殊的山川地理情況再延後一段時間。

    那就基本上不會影響他調動大軍了。

    劍州那邊,也在為經略安撫使府建造新府衙。

    王長生兼了“總工”,他跑去劍州府治所在考察了一圈兒,直接把原府衙加上周邊三位豪強家的府邸圈並在了一起,采用了小調小修的方式。

    如此一來,落成之期便快了許多倍。

    至於那三位豪強,不但非常痛快地遷走了,而且隻是象征性地收了官府一點拆遷費用。

    楊撫帥一個人情,可比一筆豐厚的拆遷費用值錢。

    你看現在的蓬州吳家就知道了。

    這種情況下,誰會選擇要錢?

    他們隻想要一樣更值錢的東西:楊沅的麵子。

    楊沅建學宮、書院、博院的計劃也獲得了各界一致的擁戴和支持。

    其實要做這件事很容易,隻要把大家的利益綁定,滿足各方需求就行了。

    可是一直沒有人去做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執政者的眼光見識或是思維方向問題。

    能夠抓住問題關鍵的人,他隻要劃個圈兒,圈裏的一切就能被點化成金子。

    四大學宮的計劃現在已經超額了,變成了五大學宮。

    這還是楊沅考慮到師資和生員的問題,禁止各地豪強踴躍報名,要擴大學宮建設的緣故。

    其中,最先建成的就是“蓬州學宮”。

    蜀學大家“木易先生”將在新年三月三於蓬州學宮講學的消息,已向天下傳揚開去。

    官家本來就是蜀學信徒,聞言大喜,親自題了一塊匾,命人送往蓬州學宮。

    也因此,蓬州學宮所需的匾額和楹聯,都有各地儒家名士題寫。

    唯有蓬州學宮正堂的匾額位置現在還空著,那是給官家所題匾額留的位置。

    至於官家寫的是什麽,目前還無人知曉。

    和蓬州學宮匾額前後腳離開臨安的,是楊沅的家眷。

    在這春暖開的季節,鹿溪終於帶著一家老小,趕赴川中,與郎君相會去了。

    蓬州火器廠目前在建,做為吳家列為絕密的這處所在,用盡了各種保密措施。

    核心製造部門的工人,用的全是可以暴力約束他們自由的囚犯,刑期至少在十年以上的。

    哪怕隻是在外圍流水線上作業,每天接觸的就是規格統一的一個部件,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普通工人,也是知根知底、相互承責引薦而來的。

    而且每個部門的監工,全部都是吳家子弟。

    當然,潼川府三台山這邊,也沒有幹等著蓬州火器廠的建成。

    在此期間,這邊也在不斷製造火銃、火箭、手雷、地雷等武器。

    楊沅讓甘泉接手了潼川府本地團練的指揮權。

    而新式火器,就通過他們來學習使用、保養、裝配、修理和以火器對西夏軍隊的操練演習。

    過程中發現的問題,就不斷做出修正,尤其是戰術戰法的修正和改進。

    楊沅這些日子,真的是忙的不可開交,心浮氣燥。

    偏偏,在他辛勤灌溉之下,嫣然和多子都有了身孕。

    可大理的刀妃、蓬州的眉真,還都沒有送親過來。

    也是幸虧楊沅事務太多太忙,有這些事情勞神費力,心火兒才壓得住。

    不然,以他所習功法造成的陽氣太盛問題,沒有這麽多大耗精力的事情牽扯的話,怕不是要憋出病來。

    吳幼瑤依然每隔幾天就給自己剃一次發。

    許是下山之後接觸到了越來越多世俗間的東西,小師父開始懂得害羞了。

    她覺得,如果在楊沅兩位如夫人都有了身孕的當口兒,她突然開始蓄發,會被人笑話她不要臉。

    不過,她每次照鏡子的時候,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幻想她長出一頭秀發的模樣兒來了。

    她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用眉真侄女留下的妝粉,悄悄地打扮過。

    她描了眉,點了唇,敷了粉,對著鏡子,好奇地顧盼。

    如果隻是遠遠看她午夜對鏡的動作,頗有一點“畫皮”的驚悚味道。

    這還真是一個躁動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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