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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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馬他哥一直撩我!
    下午下課,我收到了同城過來的手工陶瓷杯子。
    淡藍的著色,杯身上畫著一高一矮兩個孩子。高個子是男孩子,十歲多點,矮個子是個女孩子,紮著兩根朝天的小辮子,手被男孩握在掌心,正側臉仰起頭和男孩說著什麽,男孩臉上是溫和縱容的笑意。
    這是我四五歲時對於大哥最為清晰的記憶。
    我把杯子裏裏外外洗了個幹幹淨淨,擺在桌上欣賞,怎麽都看不夠似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留著等大哥的也收到,一起發個朋友圈顯擺一下。
    讀研以後,課業沒有在林大時那麽緊,導師會經常帶著我們去一些風景獨到或具有曆史遺風的地方采風,也會讓我們讀些古典書籍和詩詞,然後根據各自不同的理解,進行創作,記入學分。
    周五早上,我們十七個同班同學跟著導師去距離京都五十多公裏的公主墓遊覽。
    說是公主墓,在我們看來,不過是片看上去大點的園子,建築不多,有一定朝代特色。至於墓地本身,卻並沒有什麽觀賞性。
    導師給我們聲情並茂的講了公主傳奇而辛酸的一生,尤其是她愛而不得的少年郎和迫於皇權嫁給不愛的人鬱鬱結結的生活。後來,她終於想起去反抗,卻也隻是縱身躍下高高的城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闔上眼睛後,她心心念念了一生的少年郎身穿鐵甲凱旋而歸。這次戰爭,帝王給他的封賞就是她的自由。
    可惜她們終究沒有緣分,在最貼近幸福的時刻,陰陽兩隔。生不能同衾,死亦不能同穴,何其悲哀。
    見到公主一身紅衣的沒有了氣息,少年郎悲痛欲絕,奈何家中尚有老少幾十人,他不敢隨她而去。人人皆言帝王無情,事實也確實如此。帝王以公主出身貴重為由,命人將她帶走,連一根發絲都沒留下。少年郎隻能用多年前她送他的一塊荷包,為她立了一個衣冠塚。請辭官職後,為她守墓,終身未娶。
    幾乎每個人聽過故事,第一反應都是唏噓和惋惜,更會有人指責帝王的狠心,甚至有兩個女同學哭得稀裏嘩啦。
    如此悲慘的一個故事,導師的命題卻是希望,他要我們打破固有的理性思維,自己給公主一個結局。
    這種做畫方式倒是挺新鮮,我們湊在一起討論了許久。
    導師說半個月後交作業,第一名的畫作會拿到京都三年一度的畫展上去參展。
    京都畫展上的畫都是來自世界各地書畫大家的筆下,我們這種初出茅廬的後輩隻可仰望。如今居然有了可以參加的機會,我們每個人都興奮得摩拳擦掌。
    結束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多,天色有點陰。
    我們坐上來時的中巴,走了一大半的時候,李木打過來電話,他說他就在前邊不遠的地方談事情,很快完事,要我找個地方下車等他。
    恰好前邊就是廠區,有幾個小商販挑著擔子在賣水果,我就在這裏提前下車等李木。
    廠區大門側邊有個小崗亭,看樣子是廢棄不用的,我就坐在亭前的小台階上等人。
    足足等了半小時,李木沒有來,卻等來了大雨。
    這場雨來得又猛又急,我沒帶傘,隻好躲進崗亭。
    天邊的烏雲厚重的壓了下來,小販們早就挑著擔子跑了,隻剩我一個人。
    那年的事情讓我對大雨有了很重的陰影,爸媽和大哥從不會讓我一個人麵對風雨。
    可此時此刻,廠區的大門緊緊關閉,不論我怎麽敲都沒有人理我。頭頂的雷在雲層裏沉悶的流動,四處露風的崗亭在風雨的侵襲下搖搖欲墜。
    忽然就想起滿身是傷的站在井底的絕望時刻,恐懼瞬間包圍了我,頭開始針紮樣的疼,慌亂得不知所措。
    李木的電話打了若幹遍,全是無人接聽的狀態,最後幹脆變成關機。
    電子女音冰冷的聲音把我所有的希望全部變成絕望的恐懼。
    又一個滾雷在我頭頂炸響時,我的精神全線崩潰,大叫一聲衝進雨幕。
    雨水很快打濕我的裙子,冰冷粘膩的貼在身上,頭發成綹的粘在臉上,雨水流進眼中,刺激得我雙眼刺痛難忍。
    郊外的路況很差,跑了沒多遠,我就摔了兩跤,身上沾滿汙水,胳膊和腿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巴。
    又一次摔倒在地,我眼前恍惚出現大哥的臉,他在說,“小月,不論發生什麽,都不怕,大哥會在。”
    對啊,找大哥啊。
    世上所有的人都不管我,我還有大哥啊,他說過會管我的。
    掏出電話撥出那個似乎就長在我心口的號碼,電話很快接通,我隻來得及說出幾個字,手機就因進水而自動關機,滅絕了我求救的唯一希望。
    “大哥,救我”
    滅頂的恐懼像雨水一樣如影隨形,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大哥,快來呀,小月要死掉了。
    我無力前行,躺在泥濘的地麵上,盯著黑乎乎的天空,漸漸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我是在醫院。
    外邊仍是陰沉沉的一片,雨水貼著窗玻璃,擰成股不住的流淌。
    病房裏很溫暖,隻有我一個人,半關著的門外,有人在怒聲低吼,有人沉聲悶哼。
    “我也沒想過會這樣,我真的有事情,不是有意失約。”
    “不知道就是理由嗎?你不是喜歡她嗎,不是說她是你的生命嗎,你就是這麽對待生命的?都特麽是放屁。”
    “你又好到哪裏去,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責備我,隻有你沒有資格打我。”
    “傷了他,打你都是輕的。如果殺人不犯法,我會殺了你。”
    第一次,我第一次聽到魏清風說髒話。
    李木急切的解釋,魏清風完全不肯聽,我從縫隙中模糊的看到兩個人纏鬥在一起。
    好煩,煩死了。
    “病人還沒醒,鬧什麽?要打出去打。”護士端著托盤推開病房的門,見我睜著眼睛,笑了一下,“你醒啦,我來給你處理一下腿上的傷口。”
    門外的人聽說我醒了,一齊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