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貴繼續用這種可怕的眼神死死盯著苟老太，盯了好幾個深呼吸，他才用毫無情感的語氣問。
    “你為什麽要害我？”
    “富貴，你在說什麽？娘怎麽會害你？”
    “娘？你是我親娘嗎？”苟富貴冷笑一聲。
    苟富貴當年能夠毫無心理負擔的跟苟老太搞在一起，也是因為苟老太私下裏告訴過他真相。
    要不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和苟老太搞在一起。
    沒等苟老太說話，苟富貴又繼續說。
    “當年如果不是我，你早不知道被苟家趕到哪裏去了。你欠了我這麽多，你卻恩將仇報害我性命，徐氏，你還是人嗎？”
    這是苟富貴第一次用如此冰冷的語氣和苟老太說話。
    苟老太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竟然從不知道苟富貴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心裏又氣又難過，抬起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苟富貴的鼻子。
    “富貴，我不僅養大了你，還給你生了一個兒子，我又是怎麽欠你的、害你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一己私利，我會有我的親娘真心疼愛，我會和我的妻子孩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淪為階下囚。”
    苟富貴句句泣血指責著苟老太，仿佛造成今天這個局麵全都是因為她。
    “哈哈、哈哈——”
    苟老太聽到苟富貴的話，仿佛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你怪我？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我睡覺的嗎？你的褲子是自己掉的？你自己什麽反應你也不知道？”
    若是放在從前，苟老太這副模樣，苟富貴不知道該會有多惶恐了。
    但是現在苟富貴對她隻有恨，又怎麽會心疼。
    “是你把我抱過來當兒子養，又當丈夫養的。”
    事到如今，苟富貴突然醒悟。
    也許他早就知道，但是從前他是受益者，自然能樂在其中。
    現在出了事，他又想要把這一切全部推到苟老太的身上。
    這事兒分明是他們兩個黑心肝的狼狽為奸，誰也脫不開幹係。
    他倆這不是誰害了誰，他們這就是一拍即合。
    現在不過是大難臨頭想要各自飛，卻沒有飛成後的惱羞成怒罷了。
    “對，是我養了你，我對你的養育之恩，你今生今世都報答不清。你的生母早就不要你了，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的這條命就是我給的。”
    苟老太挑自己愛聽的聽，大言不慚地說。
    “怎麽可能，我一健健康康的男娃，怎麽會被人扔掉？”
    苟富貴對此感到十分不可置信。
    連他自己也知道他這樣的男娃，應該是家裏的寶貝。
    下一秒，苟老太就無情的打斷了他的幻想。
    “怎麽不可能，你和那個賤人的孩子，不也是個健康的男娃？不也被你親手丟棄了嗎？”
    苟富貴語塞，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他現在心裏亂糟糟的，索性不再和苟老太說話，自己找了個地方靠著牆邊坐下去了。
    苟老太這一日之內先是知道了被苟勝被狼咬死的消息，後又被苟富貴的變化狠狠刺痛。
    原本蒼老的麵孔頓時看著又老了不少。
    苟富貴不和她說話，她也像是被人抽幹了渾身的力氣一樣，無力再搭理苟富貴。
    苟老太原地坐了下來，一想到胖胖的苟勝被狼吃空了肚子，她的心都在的確。
    苟老太把臉埋進自己的腿裏，哭了起來。
    她一輩子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早年喪夫，差點被宗族趕走。
    為了能有個容身之所，她偷偷抱養了一個男孩，裝作是遺腹子。
    隻是隨著孩子的長大，苟老太越發耐不住寂寞，她發現自己對苟富貴生出了別樣的感情。
    她沒有別人可以依靠，苟富貴是她在苟家唯一的依靠。
    她沒有克製自己這種錯誤的情感，反而是放任自己一錯再錯。
    她原本可以一直瞞著苟富貴，不告訴他自己身世的秘密，兩人母慈子孝一輩子的。
    但苟老太不甘心。
    一想到她辛苦養大的兒子有一天要屬於另外一個女人，苟老太的心就嫉妒的發狂。
    可是，她和苟富貴之間注定了不能名正言順、正大光明。
    私下裏她讓苟富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後又一步步引誘他。
    明麵上她到處物色合適的兒媳婦人選，她知道她和苟富貴的事情需要一個擋箭牌。
    而性子老實懦弱的何大花，就是當時苟老太選中的“最佳兒媳”。
    後麵的事情也沒有讓她“失望”。
    她甚至還為苟富貴懷了一個孩子，她歡喜極了，歡喜的同時看著家中也懷有身孕的何大花，又是說不出的仇視和敵意。
    這種仇視和敵意，最終爆發在何大花剛生下孩子後。
    她當時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心理，對苟富貴說，兩個孩子隻能留下一個，讓他二選一。
    而苟富貴也沒有讓她失望。
    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選擇了她生下來的這個孩子。
    其實這兩個孩子對於苟富貴來說，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反正都是他的兒子。
    當時苟富貴還是更喜歡徐氏的，對於何大花這個老實懦弱憨厚的莊戶媳婦，他也有些瞧不上。
    於是為了討徐氏的歡心，他便親手扔掉了何大花生的那個孩子。
    同時還調換了這兩個孩子，讓何大花養育徐氏的兒子。
    苟老太每次看到苟勝欺負辱罵何大花的時候，心裏都是說不出的開心。
    果然是她的兒子，母子連心，知道她討厭那個賤人。
    她也獲得過“幸福”，大兒子、小兒子都站在她這邊，那個賤人任她打罵。
    可是，“幸福”的時光卻總是轉瞬即逝，她如今什麽都沒有了。
    何大花早就走出了大牢，孟蘭等人一直在外麵等著她，等到何大花出來，她們便一同回了大泉村。
    一路上，何大花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心裏頭又想了什麽事。
    直到快到家的時候，她突然對孟蘭說。
    “娘，明天我要去看看竇阿婆。”
    她以為告訴了前夫母子兩人這個消息後，她的內心會痛快。
    可是並沒有，她的心依舊是堵堵的。
    她也不知道要怎麽辦，就是下意識的想要再去見見竇阿婆，見見這個和她同病相憐的可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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