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川看向剛從葉長青站立的地方，果然看到葉長青正在悠閑地拍打身上的灰塵。
    一看就知道沒有受傷。
    他有些驚訝：“怎麽可能，二十米不到的距離，長槍瞄準，幾乎百發百中。
    就算是打不中要害，也會受傷的。
    他怎麽會沒有受傷？”
    他話音剛落，遠處另一個陣營的群演裏一陣騷亂。
    許多人紛紛四散而逃。
    吳高隆有種不好的預感，下了車分開人群，就看到中間的空地上，躺著一個頭破血流的人。
    那人正是柳純，柳純的身體旁邊，有一個染血的攝像機。
    柳純竟然死了！
    他抬起頭看向高空，高空攝像機的支架上空空的，攝像機已經不見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道：“攝像機怎麽會掉下來？
    怎麽會這樣？”
    旁邊，李明川有種不要的預感：“這……是意外……還是人為製造的意外？”
    人為製造的意外？
    吳高隆突然意識到不對，攝像機跟高空支架，有螺絲固定，絕對不可能掉下來。
    一定是人為製造的意外。
    想到這頓時頭皮發麻。
    他抬頭看看高空，見沒有其他攝像頭，才略微安心。
    李明川也看出了問題，湊近吳高隆，壓低聲音道：“這是人為的，不知道是柳純得罪了人，被人報複。
    還是有人知道咱們要殺葉長青，先把咱們選的殺手搞死了。”
    吳高隆逐漸冷靜下來，想了一會兒道：“咱們殺葉長青這事很隱秘，葉長青肯定不知道。
    而且就算是知道，他就是一個外地來的群演，單槍匹馬，沒有親朋，就算是他知道咱們要殺他。
    也沒人幫他製造意外，殺掉柳純。
    一定是柳純得罪了人，有人報複他！”
    李明川想了一下，點點頭：“老板，你說得對，是柳純得罪了人，才招致殺身之禍。
    隻是趕巧了而已。
    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還要幹掉葉長青嗎？”
    吳高隆看著不遠處的葉長青，眼中閃過決絕：“他必須死！
    他躲過了子彈，還有三大事故等著他。
    你接下來怎麽安排？”
    李明川明白三大事故是什麽，一是威亞，二是爆炸，三是樓頂打戲。
    他想了一下才開口：“爆炸，接下來有爆炸劇情，炸死他最簡單。”
    吳高隆還想叮囑兩句，見旁邊有人靠近，說了兩個字：“炸他！”
    說完轉身進入汽車，開車離開。
    現場出了事故，有人報警，有人驅散圍觀者。
    拍攝暫停了。
    葉長青招呼魏勝利：“沒戲拍了，回去吧。”
    魏勝利有些不甘心：“今天的錢二百塊，算是泡湯了。”
    葉長青皺起眉頭：“忙這麽久，鏡頭都拍完了，為什麽泡湯了？”
    魏勝利歎口氣：“咱們群演的演出費，他們總是找借口推遲，現在有借口了，肯定會推遲。
    往後推一個月，劇組就解散了，更找不到人要錢。”
    葉長青陪著忙活一通，聽到這消息，有些生氣：“以前經常發生這種事嗎？”
    魏勝利嗯了一聲道：“對啊，我每年都要遇上十來次，操他媽！”
    葉長青看得出來魏勝利是真的生氣，不要說魏勝利，忙活了這麽久，一分報酬沒有，他也很生氣。
    不過這事他並不放在心上，他的關注點是魏勝利究竟是不是演員：“既然群演待遇低，經常不發工資。
    你為什麽還要當群演呢？
    因為熱愛嗎？”
    魏勝利愣了一下，隨後一臉苦澀的道：“熱愛，如果是十年前，我會說熱愛，現在我不會這麽說。
    其實就是無路可走，我才走上這條路。”
    葉長青覺得有些誇張了：“三百六十行，不管是進工廠，還是在家種地，哪怕是做個攤販，都比一天八十塊的群演掙得多。
    怎麽會無路可走呢？”
    此時他甚至懷疑，魏勝利就是雀門之主。
    因為這話說得太過縹緲，一聽就是的是謊言。
    魏勝利眨巴眨巴嘴，一臉唏噓地道：“我是初中畢業，我的人生一眼到底。
    進工廠，一個月四五千塊的工資，我們老家縣城工廠不多，四五千塊的崗位都不好找。
    但四五千塊能幹什麽？
    買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婦，更養不起孩子，這樣的日子我不想過。
    我想找一個有盼頭的行業。”
    說到這裏，他沉默了。
    葉長青笑著道：“群演一天八十塊的工資，有盼頭嗎？”
    他真的感覺挺諷刺的，一天八十，一個月才兩千四，這還不如一個月四五千塊地進廠上班。
    總感覺魏勝利的話，處處透著矛盾。
    魏勝利抬頭看向天空，眼睛注視著夕陽西下，口中道：“你不是群演這個行業，根本不了解群演。
    在外人看來，群演就是一群瘋子，一群傻子，一群腦子出問題的家夥。
    但我不這麽認為，四千多塊錢的工廠生活，一輩子都是奴隸。
    但群演不同，雖然一天八十，還有那幫子寫回答的人收會費。
    我們仍然願意堅持，像奇哥那樣的人，甚至連煙都抽不起，還在堅持。
    就是因為有希望。
    我今天是群演，一天八十塊，但明天也許就能混上特約演員，一天就幾千塊，就像是奇哥一樣。
    你知道一天幾千塊是什麽日子嗎？
    是一個工廠打工人永遠都無法企望的高度。”
    葉長青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仔細想想，似乎很有道理。
    魏勝利繼續道：“特約演員其實在演員中算是最低端的，甚至片尾都沒有名字。
    你想想，如果混上一個有名字的小配角，一個電視劇，就是二三十萬的收入。
    如果是那種大配角，一個電視劇就是一兩百萬的收入。
    如果運氣好成為主角，一個電視劇可能有近千萬的收入。
    一個電視劇拍兩三個月，掙近千萬。
    工廠打工做夢都不敢想啊。
    這是不是希望？”
    葉長青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是這種情況，原來青年旅社內，那些人都是抱著這個希望，才能夠繼續堅持。
    魏勝利繼續道“一天八十塊的收入，協會的壓榨，居住貓狗一樣的空間，我都能忍。
    因為有希望。
    我不想過一眼看到頭的日子。
    為了這個目的，什麽我都能忍。”
    葉長青感覺內心平靜的心弦，像是被人撥動了一下，莫名地感覺鼻子發酸。
    這個人能忍受一切不公，卻從來沒想過走歪門邪道。
    他仍然想通過努力，獲得成功。
    他莫名地被這種堅持感動。
    這一刻，他相信魏勝利不是雀門之主。
    他如果像雀門之主那樣心狠手辣，為了錢可以欺騙任何人，甚至可以買賣器官，打著慈善的幌子騙錢。
    他絕對不會混得這麽慘。
    就在這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劉夢財打過來的，走到一邊接通了電話：“喂，老劉，什麽事情？”
    劉夢財道：“那個槍手死了，但人家已經開始設計第二次意外。
    這一次想用炸藥對付你。”
    葉長青聽得眼中殺氣蒸騰：“幕後的人叫什麽？”
    劉夢財道：“我調查清楚了，幕後的人叫吳高隆。
    我在他身上安裝了一個扣子型的微型攝像頭。
    隨時可以定位他的位置。”
    葉長青冷聲道：“給我他的位置，他不是會製造意外嗎？
    我先讓他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