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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爺。”張老漢不慌不忙的叫道。
    師爺挑眉，瞧了一眼張老漢那並不利索的腿腳，問道：“張老跛，這大冬日的，是幹什麽呢？”
    張老漢笑笑，說道：“師爺，這大冬日的，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師爺站直身子，嚴肅的看著眼前這個因為戰功而落下殘疾的老人，這張老漢雖說長的一副窮酸樣，臉頰子黑的跟碳一樣，但因為十幾年前在外掙了一點軍功，回到肇州城後也就成了有名望的人物。
    這有名望的人德行好自然皆大歡喜，但若是德行差了些，可是能呼籲眾人，做些不正經的事，危害鄉親的。
    而在師爺眼裏，這張老漢就是個沒有德行的人，好在他這些年上跳下竄做的事並不是太嚴重，縣老爺又由於身體弱，因此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也就不敢多嘴。
    此時張老漢站在他的麵前，那架勢顯然是在說即使是他師爺站在這，他張老漢也不會輕易了了這件事。
    師爺隻好讓步，對張老漢說道：“張老跛，借一步說話。”他伸出手，示意張老漢跟他走。
    張老漢思量片刻，抬頭見師爺額頭上尚未幹透的汗水，心想在這父老鄉親麵前，多少還是應該給點麵子他的，這麽一想，張老漢就隨著師爺去到一旁的角落處。
    “師爺，你和老漢我單獨說話，不會是想請我上你家吃飯吧？”
    師爺心想：“你想的真美！”但表麵上師爺卻不敢這麽說，他小聲道：“張老跛，要說相熟的時間，我老趙也和你認識了有三十餘年，今日你就當給我個麵子，回去罷！你放心，這女娃扛回來的屍體，我保準給他處理個幹淨，你看怎麽樣？”
    張老漢笑道：“你師爺的麵子可不是誰都能給的，我張老漢何德何能啊？”
    “張老跛！”師爺深吸一口氣，帶著怒氣問道：“你今日是非得衝進這女娃院裏了是嗎？”
    張老漢直視師爺，將帶笑的嘴角斂起，認真的道：“師爺，這檔子事你也要管？難道我張老漢已經快死了不成？在這肇州城我就不能處置一個有罪的丫頭了？”
    “你有什麽資格隨意處置別人？！”師爺是真的怒了：“你以前做的事我不說大家心裏也清楚的很，今日這丫頭尚且還不算是有罪，若真是有罪，也輪不到你張老跛來處置，今日你若是帶頭衝進這院裏，就是跟我老張作對，你可想好了，我老張做事一向秉公執法，你若是惹惱了我，明年你張家的糧稅可就不比今年收的這麽少了！”
    張老漢一聽，黑皺的皮膚顫的猶如海參，他緊盯著師爺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他為何會為了一個甚少出現在鄉親麵前的丫頭對他說出如此威脅的話。
    但他終究是失算了，師爺眼裏除了怒意，更多的是對他張老漢多年來為己謀私而壓抑甚久的惱意，張老漢如何也從他眼裏看不出別的什麽東西。
    張老漢重重的冷哼一聲，拄著拐杖往回走，一眼也未再瞧師爺，剩下的張家大郎與十幾位大漢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跟著張老漢的腳步離開。
    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師爺才將臉上的怒意收起，轉身敲開了殷渺的院門。
    ......
    ......
    殷渺的院門其實並不難開，隻是粗壯的幾根樹枝紮起的籬笆門，好在上麵沒有刺枝，否則剛才師爺撞上去可就沒有現在這般走的如此利索了。
    師爺小心的走進殷渺的院子裏邊，然後朝後瞧了一眼，確定張老漢等人沒有去而複返，這才重新將院門關上，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這處院落。
    殷渺的院子十分樸素，入目之處除了漫天白雪掩蓋的泥地外，剩下的就隻有那棵一看就有著幾十年樹齡的大槐樹。
    那大槐樹在深冬的這個季節仍舊開著綠油油的枝葉，繁茂的樹葉將樹頂遮住，那樣子竟是有種和冬天格格不入的感覺。
    而在大槐樹的不遠處，一棟黃泥瓦房聳立在那裏，屋外既沒有過冬晾曬的玉米辣椒，又沒有看見換洗衣物，遠遠看去，既寒磣又透著一股孤單的味道。
    師爺默默的歎了口氣，一邊為自己剛才沒忍住威脅了張老漢而懊悔，一邊又為這個年紀不長的女孩兒歎息。
    殷姓的孩子，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塞北王殷興昌的子孫，說到塞北王殷興昌，師爺一想到他就覺得可惜了。
    一邊搖頭，一邊無奈的負著手往那棟黃泥瓦房走去，師爺抬著頭並沒有注意到埋在雪地裏的綠色眼睛，直到師爺抬腿踩上那毛茸茸的毛發時，一陣刺耳的悶哼聲才從雪地裏響起，同時一隻巨大的白狼破雪而出，巨大的身軀將師爺的身形整個罩住。
    那綠幽幽散發著陰森氣息的眼珠猶如死神的目光，緊盯師爺，把師爺嚇的整個坐倒在地上，臉色煞白。
    它那在陽光的照射下而反射出白光的毛發隨著微微吹動的風浪而一波一波搖晃，銳利的爪子匍匐在地，整個狼身作出攻擊形態，尖牙刺出，顫動的唾液滴在雪地上，在一瞬間，令人相信它就是死神的化身。
    師爺在驚悚的大腦空白了一會兒後，終於因為承受不住而昏了過去，整個身子癱倒在雪地上，許久都沒有醒過來。
    一直坐在大槐樹繁重的枝葉上的殷渺從樹上跳了下來，看也未看師爺一眼便往瓦房裏走去，白狼起身瞧了她一眼，見她並未有要殺眼前這書生的意思，便撇下師爺，噠噠的跑向殷渺，跟著她走進了屋內。
    屋內沒有別人，隻有一具死了的屍體，此時他正閉眼躺在地上，全身的血跡將他染成嗜血的魔鬼，冰涼的屍身因為長久的暴露在空氣中，開始不可避免的產生屍斑，零零散散的長在裸露的皮膚上。
    殷渺坐在屋內幹燥的木椅上，那是這座屋子唯一的物什，她翹著二郎腿，雙手交叉在胸前，麵無表情的看著那具屍體，片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輕的響聲從那具早已涼透的屍身中傳了出來，接著，那本應死去多時的屍體突然開口道：“你是怎麽發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