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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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娘娘啊。”一個肥肥胖胖,粉雕玉琢的小孩兒咧著小嘴笑著,從金色的光芒裏走出來。
“哎。”奉珠笑彎了眉眼,盤腿坐在蒲團上,長著手兒迎接。
“娘啊娘啊……”小寶貝咯咯一聲笑,扭著小肥臀,拍著小手,邁著小步,歡快的跑近了幾步。
“慢些,慢些,仔細磕碰著。”奉珠捂著嘴笑,搖搖望著小寶貝。
“娘嗷娘嗷。”小寶貝在金芒中若隱若現,張著小嘴,露著無齒的粉紅色牙齦。
“哎,阿娘在這兒呢,快過來。”奉珠笑的滿臉幸福,好像有了他就有了全部的幸福,滿心裏都是快樂。
“啊不……”小寶貝一屁股墩坐到地上,嘟嘟著小嘴,不往前跑了。
“兒子!”奉珠急著要站起身,可是她好像被什麽定住了,隻能坐在那裏幹著急。
“娘嗷……”小寶貝黑黑的眼睛漫上水霧。“要回家嗷……”
“回家,好,我們馬上就回封地去,來,讓阿娘抱抱。”奉珠渴望的看著他。
“啊不……”小寶貝低下了頭,扭著小手指。
“兒子,你不要阿娘了啊。”奉珠的眼淚咕嚕一下就落了下來。
“娘啊娘啊。”小寶貝肥肥的小爪子撐在地上,從地上笨拙的站起來,朝著奉珠又走了幾步。
“哎,快過來,阿娘好愛你。”奉珠流著眼淚道。
“阿爹,我餓。”小寶貝委屈的低著頭,一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角,把個奉珠心疼死了。
“好,好,阿娘這就要你阿爹給你弄飯飯吃好不好。”
小寶貝又搖了搖頭,轉身又往金芒裏奔去。
“別走,求你。”奉珠早已經淚流滿麵。
“娘嗷,我們走吧。”小寶貝張著小肥手向著奉珠要抱抱。
“哎。”奉珠突然發現把自己吸在地上的力量消失了,很輕鬆的就站了起來,欣喜莫名,一把抱起小寶貝也走入了金芒裏。
“娘嗷娘嗷。”小寶貝咯咯笑的歡暢,藕節似的小手臂攬著奉珠的脖頸,粉色的小嘴巴一嘟“吧唧”一口就親在奉珠的臉上。
奉珠喜笑顏開,在小寶貝粉嘟嘟的臉蛋上回親了一口。
娘兩個在金芒裏舞蹈,幸福在心裏開了花。
金芒倏忽化成金色的霧氣,金色的霧氣又變成一條條的細絲,像春天的毛毛細雨。
“娘嗷,娘嗷,回家嗷。”小寶貝拍著小手,扭著小腦袋朝著一個方向看。
“我們要去哪裏啊。”奉珠順著小寶貝的目光,走向那個方向。
那是火之源吧,金芒燃熾,打在臉上,就連奉珠的五官都變成了蒼白。
那是虛無,是世間萬象的發源地吧。
小寶貝張著天真無邪的眼睛,拍著小手咯咯笑的開心。
奉珠亦緩緩的笑開,顏色傾城。
小寶貝從金芒中走來,在孕育之初,那是最澄澈無邪的存在。
“娘啊娘啊,回家嗷。”小寶貝肥肥的小指頭指向一個方向,隨著他的動作,金芒散去,忽現龍飛鳳舞,祥雲繚繞的景象。
奉珠驚喜的望著眼前一切,激動莫名。
小寶貝招招手,一頭麒麟獸踩踏著五彩祥雲從天際飛來。
“娘嗷娘嗷,走,走,走。”小寶貝掙紮著從奉珠身上下來,牽著奉珠的食指走向那麒麟獸。
麒麟獸高大的身軀慢慢的跪了下來,龍頭低就,低低的獸吼,奉珠聽不懂它說了什麽,但是小寶貝卻開始笨拙的往麒麟獸的身上爬。
奉珠嚇了一大跳,要把小寶貝抱下來,然而,小寶貝眨眨大眼睛,已經站到了麒麟獸的背脊上,回過頭來朝著奉珠咯咯笑,娘嗷娘嗷的叫,要奉珠也跟著坐上去。
麒麟獸站起身,在龍飛鳳舞的天際飛了一圈,很是讓奉珠看了看天庭的景象。
五色祥雲,飛天仙女,金羽鳳凰,瓊樓玉宇,這是天庭吧,神呆的地方。
“兒子,我們要去哪兒啊。”
小寶貝先是咯咯笑,爾後,抿起小嘴,神色堅定。
少頃,金芒退散,高山巨樹,青草野花,麒麟獸腳下的祥雲散去,跪地俯首。
小寶貝踩踏著麒麟獸的龍頭一步步走下來,站到青青的草地上。
“回家哦。”小寶貝邁動小短腿忽然慢慢跑起來。
“兒子,你要去哪裏,等等阿娘。”奉珠提起裙子追去。
“轟隆”一聲,前方拔地而起一座金殿。
小寶貝懵懂的看了看,慢慢彎下腰,雙手撐地,揚著隻長了三根毛的小腦袋朝著金殿低低吼了一聲。
金殿,大門洞開,萬獸倏然湧來。
紛紛仰首低吼。
金梯一階一階的延伸到小寶貝的腳下,小寶貝攥上奉珠的食指,搖搖擺擺著小身子踏了上去。
萬獸踩踏祥雲從金殿中飛出,跪拜在金殿之下,吼聲由低變高,震耳欲聾。
奉珠恍然想起,佛陀誕生之日,於東、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地皆湧現寶蓮承接佛祖;世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三界皆苦,吾當安之。”
“兒子?”奉珠茫然無措。
“娘嗷,娘嗷。”小寶貝咧著無齒的小嘴,笑的沒心沒肺。
就在小寶貝要踏上最後一階金梯的時候,奉珠忽然聽見李姬陽的呼喚,臉頰驀地一疼。
“珠娘,珠娘,你究竟要去哪裏。”李姬陽驀地擋住奉珠的去路,捧起她的小臉問道。
“嗯?我?”奉珠驀地回神,捂著自己的肚子,傻傻的笑。
“咦?九郎,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們要逃走嗎?”奉珠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小木屋裏了,而是在森林裏,便問道。
李姬陽抹了一把臉,把被她嚇出來的蒼白臉色掩藏,捏捏她的小臉道:“不是我帶你出來,是你帶我出來。”
“沒有啊,我記得我一直在西澤的床上睡覺。”奉珠迷惑。
“睡什麽,你像遊魂似的,驀然從二樓上下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走,到了門口,你差些一頭栽下去,虧得你夫君把你接住,讓你安全著地。”西澤抱臂在胸,蹙著眉頭道。
“之後,無論我們怎麽叫你,你都不應聲,像被鬼附身了似的。”永安白了她一眼。
“我?”奉珠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幾個人。
“就是你。”李姬陽揉揉奉珠的臉,那上頭有他捏出來的紅痕。
“奉珠,我不記得你有夢遊的毛病啊。”永安奇怪道。
“珠娘,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李姬陽擔憂的看著她。
“我就是做了個夢,夢裏夢見我的小寶貝了。”奉珠笑的傻兮兮的。
“做夢了?”西澤持懷疑態度。
叔孫君炎雙手抱著後腦勺閑閑道:“夢見什麽了,讓你失魂落魄的,差點把你夫君給嚇破膽。”
“九郎,讓你擔心了。”奉珠歉疚的看著李姬陽。
“無礙。”李姬陽長舒一口氣笑道。
“我們現在在哪裏,我有些冷,咱們還是回去吧。”奉珠搓搓自己的手臂道。
“你混沌了一整夜,一直往這個方向走,腳步快的像飛,我們一直跟著你,此時也不知在何處。”西澤道。
“她就是飛好嗎,腳不生塵,若不是有你夾著我在林子裏飛蕩,咱們早把她跟丟了。”永安抱怨了一句。
“是啊,是啊,要是沒有君炎夾著我,我也跟不上。”東皇也道。
李姬陽冷睨了這兩個廢物一眼,那意思明顯的很,誰也沒讓你們跟著不是。
永安白了他一眼,擔心的話就在肚子裏,大家都知道也就是了。
永安一把搭上奉珠的肩膀,抬起奉珠的下巴道:“你啥時候學會輕功了,啊,連我也不知道。”
“我不會輕功。”奉珠眨眨眼睛無辜的道。
“好了,現在不是說那些的時候。”李姬陽看看天色,此時正是破曉前最黑暗的時刻,對幾個人道:“現在看看我們到底在哪裏,找找回去的路。”
西澤、叔孫君炎紛紛亮起黃金瞳,頓時,黑夜也如白晝。
西澤與叔孫君炎對視一眼,爾後看著李姬陽道:“我們在麒麟台附近。”
“麒麟台?”李姬陽低喃。
奉珠垂下眸子,讓人看不見她的神色。
“我能去看看你們的麒麟台嗎?”奉珠抬起頭小心的提議道。
李姬陽擁著奉珠,亦道:“帶我們去看看吧。你們的麒麟台,魔的歸宿地。”
西澤點頭道:“沒有什麽不可以。隻要你們夫妻不是要跳下去。”
叔孫君炎聳聳肩,無所謂的跟隨。
永安好奇的戳戳東皇道:“麒麟台是幹嘛的,你們祭祀祖先的地方啊。”
“埋葬魔的地方。”東皇垂下眸子,不安的看著奉珠的背影。
“你看奉珠幹嘛,喜歡上她了啊,你敢!”永安踢了東皇一腳。
“不、不是,我隻是……”東皇頹然的垂著雙肩:“我也說不清楚,就是有些不好的感覺。”
“我從來都沒來過這裏,可是有一次我自己竟然進來了。”東皇抖顫著身軀道。
“怎麽?你也有失魂症啊,和今天的奉珠一樣。”永安玩笑道。
“嗯。”
沒想到東皇卻應了,惹得走在前頭的西澤回頭看過來。
“你從來沒和我說過。”西澤鋒利的目光盯著東皇。
東皇垂著頭,聳著肩膀,顯得很廢,“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來的,反正,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正看見父親的血瞳,漆黑的夜裏,冷不丁被那麽一嚇,我半年都沒緩過勁來。”
西澤記起來了,那還是兩年前的事情,是有那麽半年的時間裏,東皇的精神一度萎靡,問他,他也不說,原因竟然在這裏。
“父親把你帶過來的?”
“嗯,父親正要把麒麟台打開。我知道,他是要把我扔進去。”東皇傷心的道。
西澤驀地停住腳,心頭抖顫。
“我知道,我是廢柴,我給父親丟臉了。”東皇嗡嗡道。
“你那什麽爹啊,我找他去。”永安憤憤不平,鞭子一揮就要去找姬鬼穀為東皇討個說法。
“別。”東皇握住永安的手,“不怪父親,是我自己不好。我要是和姐姐一樣的厲害,父親就不會想把我投進去了,其實,去年的時候我就該被投進去了。”
“兩年前,你不是還沒成年嗎?”李姬陽提出疑問。
“實力最差的人都是十歲上血統就能覺醒,像姐姐十歲血統就覺醒了,像君炎,六歲就覺醒了,我十四歲還沒覺醒,不是廢物又是什麽,父親想那麽做,也不怪他。”東皇哼哼唧唧道。
“因人而異,也許你像我這麽大的時候,血統才會覺醒。”李姬陽道。
“我自以為已經很了解他了,可是現在看來……父親到底是不簡單的,我不認為,父親隻是想把你投進麒麟台那麽簡單,畢竟,一個廢物,什麽時候處置都可以,他犯不著深更半夜不睡覺把你偷出來。”西澤道。
“呸,你才廢物呢。”永安維護道。
“他就是廢物。”西澤冷目看著永安,“那是不爭的事實,但,即使是廢物,那也是我弟弟。”
“這還差不多,不然,我跟你沒完!”永安揮著鞭子,亮出利爪。
有黑夜的遮掩,西澤唇角微掀。
“永安。”東皇心裏高興的冒泡泡,
“幹嘛,別拉我的袖子。”永安輕斥。
奉珠淡淡的笑了笑,轉身便往前走去。
黑夜裏,雖然看不見前頭的路,但是直覺告訴她,她沒有走錯路。
“珠娘,你夢見什麽了。”李姬陽牽著奉珠的手問道。
“我夢見釋迦牟尼佛了,我夢見他出生的時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三界皆苦,吾當安之。’我想,我們的孩子也將如佛祖一樣的偉大,隻是,他沒有安天下黎明之苦的偉大誌向,他隻想回家。”
奉珠心酸莫名,擦去眼角的點點濕意,“他,一定很厲害,在我們的世界裏,他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毀滅任何事物,可是,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回到屬於他的世界裏去,那裏,有他的娘親,哥哥、姐姐、妹妹和弟弟們。可是九郎,我不想要他走,我能請他留下來嗎,他有千年萬年可以活,而我隻求他陪我這一世,可以嗎?”
“嗯。”李姬陽抱了抱奉珠,作為父親,他同樣的難過。
“奉珠,你在說什麽啊。”永安聽不懂。
西澤眸色冷凝,雙手倏然緊握。
無所謂的叔孫君炎驀地僵住了身形,眨眼的功夫又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東皇捂著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裏正在“噗通”“噗通”的狂跳。
李姬陽心弦繃緊,驀地想起那“百年一次輪回”,真的隻是重生那麽簡單嗎?
一百年一次的掙紮重生,隻是為了報仇嗎?還是說,它還有其他的目的。
輪回的隻是生命嗎?
太多的問題困擾著他,他隻能悶悶的自己想,直到所有的真相揭曉的那一天。
“到了。”西澤冷淡的聲音響起。
對於麵前的巨大石林,西澤沒有任何話提醒。君炎看著西澤,西澤亦回望他,二人之間的默契天然,皆垂下了眸子。
奉珠毫不猶豫的踏出了第一步,道:“九郎,你跟著我走。”
“好。”李姬陽緊緊握著奉珠的手。
永安對眼前的氣氛感覺莫名其妙,隻得悶悶跟著。
越是進到石林深處,東皇越是沉默,臉上的神色越是惶然。
石林,是按照五行八卦排列出來的,不懂五行的人一旦踏入就會迷失在其中,更別提在這片石林裏還被三族族長合力下了封界,沒有人指引,一旦行差踏錯便會出現幻覺,自殘是小事,最慘烈的則是陷入幻境,仿佛置身在十八層地獄裏,將地獄裏的所有酷刑一一嚐遍直到死去。
而奉珠,一不是麒麟血族的人,二,她從來都沒有來過麒麟台,如何會知道麒麟台的機關?
這其中的機巧,西澤不敢往深處想。
隨著奉珠的靠近,李姬陽便覺得大地開始微微抖動,此種異象,西澤與君炎自是也發覺了。
“珠娘。”李姬陽喚了一聲。
“我想去看看,隻是看看罷了。我知道的,他還沒有成形,不然,哪裏還有你們麒麟血族囂張的份兒。”奉珠冷聲道。
西澤蹙眉,對忽然變得鋒利的奉珠戒備起來,身上的威赫全開。
李姬陽冷目射過去,二人之間默默幾次交鋒,不相上下,叔孫君炎驀地介入,李姬陽處於劣勢。
奉珠倏然握住李姬陽的手,一瞬間,李姬陽隻覺得無窮無盡的“神力”湧入身體,突發的赫赫威儀對上西澤與叔孫君炎的,便如火之源對上熊熊烈火,而無論大火如何的囂張,隻要柴薪燒盡也會熄滅,但火之源卻不同,那是孕育火這一五行元素的寶地,隻要火之源不滅,“神力”將無窮無盡!
隨著李姬陽猛然一揮手,西澤與叔孫君炎猛然被彈了出去,摔倒在地。
奉珠回頭,眸色發著金色的光澤,“西澤,縱然你厭惡極了自己的血統,可終究,這裏是你長大的地方,那些也是你的族人,你們是無情的,可既然擁有一顆人心,也終究是人,你,不想被毀滅吧。”
“不,如果你可以,請來吧,連同我一起!”西澤單膝跪在地上,冷聲道。
東皇拉住奉珠的衣袖,神色悲戚,顫聲道:“我、我是你的一部分是嗎?”
奉珠抿唇沒有說話。
“如果、如果你把我收回去,我、我的下場是什麽呢。”東皇看向永安,眼中的留戀不舍,讓永安看了心疼。
她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麽,可是她感覺的到東皇的害怕。
“奉珠,你怎麽了,為什麽,他們好像都開始怕你了。”永安惶惑。
“請告訴我,一定要告訴我。”東皇緩緩跪了下去,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心口的位置,那禮節莫名其妙,可讓人感覺,那就是跪拜王的儀式。
“東皇你起來,你給她跪什麽,就算她是王妃,你也不需要跪她,我們是在野外森林裏可不是在朝堂。”永安惶恐的上前來拉扯東皇。
“奉珠,你怎麽了,真被鬼附身了啊。”永安躁動著。心頭突突直跳。
除了奉珠和東皇,其餘人的聲音,動作都停了下來,像是被冰給封住了,又像是他們的時間被凍結了,隻有奉珠和東皇的時間是流動的。
金芒從天而降,照射著奉珠和東皇兩個人。
“你為什麽要這個時候來,如果在我遇見永安之前來,我隨你怎麽處置,反正我一直覺得我的人生沒有任何的意義,我活著就是為了等你,可是現在,我不想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我想活著。”東皇挺直了背脊,緩緩站了起來,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要留下來,如果你一定要收回我,請原諒我的反抗。”
奉珠眼中的金芒驀地斂成一束強烈的刺光,直直的照進東皇的眼睛裏,“這就是你的宿命。生來,隻是承載著我的力量,當我歸來的時候,你將全部歸還。你是廢物,東皇,你還記得嗎?是廢物的你如何反抗我?”
“不,我是你,你也是我,我能夠反抗你,隻要我狠下心來。”東皇堅定道。
奉珠冷笑,“如果我收不回你,我將變成什麽,你心裏清楚的很,仁慈的你願意看見生靈塗炭嗎?隻為了一個女人。”
東皇痛苦的抱著頭,緩緩的蹲在地上,是那種最窩囊的蹲法兒,“我又不是皇帝,我不管天下蒼生的事情。”
奉珠隨著蹲下來,摸著東皇的頭道:“弟弟,你會管的,相信我。”
“哥哥,讓我活著好不好?”東皇慢慢湊近奉珠,噌著她的臉頰,那是相濡以沫的姿態。
奉珠歎息一聲,“可是,我們要回家啊,分開了的我們,如何能夠衝破極光回到我們的世界裏去。”
“我們等下一個一百年好不好,哥哥,已經一千年了,我們等了一千年不是嗎,就算再等一個一百年也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不是嗎?”東皇哀求著。
“弟弟,我不想再回到那樹洞裏去,那是沒有盡頭的無底洞,我覺得自己一直在下墜,這個世界的靈魂可以下墜到地獄裏去,喝了孟婆湯,過了奈何橋,忘卻前程往事,輪回重生,可是我呢,我隻能一直下墜著,在那下麵沒有盡頭,沒有人陪我說話,沒有人陪我等待,在那漆黑的世界裏,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寂寞的等了一個百年又一個百年,當我終於有了機會重生,弟弟,我要覆滅這個世界,我要報仇。”
“哥哥,連她你也不放過嗎,她是生下你的人啊。”
“我會帶她走的,弟弟,回到我的身體裏,我們一起走。”奉珠噌著東皇的額頭道。
“哥哥,這裏才是她的世界,在這裏有她愛的夫君,有愛她的父母親人,就算你把她帶到我們的世界裏,她也不會開心的,就像我們,在他們的世界裏,不能飛翔,不能怒吼,不能變做真身,鬱鬱寡歡,絕望枉生。”
奉珠默默的垂下頭,輕輕的撫弄著東皇的頭發,少頃,歎息一聲道:“弟弟,來不及了。如果你抗拒回到我的身體裏,我將胎死腹中,阿娘也會隨著我一起死去。弟弟,你忍心看著她死去嗎?”
東皇霎時蒼白了臉色,嘴唇顫顫發抖。
奉珠站起身,金色的刺光收回,周圍的金芒消散,霎時,李姬陽等人的時間重新流動起來。
“珠娘。”李姬陽牽住奉珠的手。
“九郎。”奉珠慢慢倚靠上去,筋疲力盡,“我好累。”
李姬陽一把抱起奉珠,“不要去看了。”
他跺了跺腳,“大地在震動,很快就會引來其他人。”
“是底下的魔在躁動。”西澤道。
“我、我恍惚看見……”永安張口結舌的看著奉珠。
奉珠搖搖頭,點著永安的額頭道:“那是你的幻覺。”
“幻覺?可是……東皇他。”永安指著東皇。
東皇白著臉,勉強笑笑,道:“是你的幻覺。這石林布下了封界,會讓人產生幻覺。”
西澤被叔孫君炎攙扶著,強忍著血管裏血液的翻騰,冷聲道:“我想,我們已經沒有去看麒麟台的必要了。”
“走吧。”奉珠道。
“可是我們什麽都沒看到啊。”永安大叫道。
沒有人說話,回答她的隻有林間的風,吹拂著每一個人的臉頰,澀澀發冷。
“東皇,你怎麽了,說話呀。”永安拉拉他的袖子。
“我隻是累了。”東皇低聲道,“睡一覺就好了。”
“你的身體也太弱了,瞧你這小胳膊小腿的,還沒有我的粗呢。”永安擼起東皇的袖管道。
“你是不是老不吃飯啊。”
“我吃很多的,就是不長壯,我也很苦惱的。”東皇強打起精神道。
“是不是你姐虐待你啊,你告訴我,咱倆私奔去。”
“沒,我姐對我可好了。”
姬鬼穀驀然掙脫束縛,站在樹枝上的身形一晃差些泄露了行蹤。
剛才那是……
他猛然看向奉珠一行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奉珠身上。
第一眼見她,他就知道她是不同的。
觀她的麵向,那是早夭之相,她不該活著,然而,她不僅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眼睛澄澈如水,天真無邪。她的無邪不是什麽都不懂,而是經曆了一生之後,看透種種,又選擇以一種自己最快樂的方式重活。
她的命格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是麒麟王重生的最好契機!
姬鬼穀想起飛霧,當他把她投入魔窟之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唯一的妹妹墮入黑暗,求救的看著他,無聲的哭泣。
當黑暗裏伸出來的魔手將她拉下地獄的一瞬間,他看見黑暗中有一束金光將飛霧托起,遊蕩在黑暗裏,他猛然將麒麟台關閉,裝作傷心的靠在麒麟台上發呆,直到三族的人都離開了,他立即獸化,將“神力”提升至最高,強行再次打開麒麟台。
飛霧還在那裏,渴望的睜著眼睛看著他,叫他哥哥。
而他明明看見底下的魔皆睜著金瞳垂涎的望著飛霧,卻遲遲不敢動,他連忙伸手把一直浮在麒麟台下一臂深的飛霧撈起來,並將她藏了起來。
不斷的將她推下山崖又撈回來,可是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飛霧的血統毫無覺醒的征兆。
覺醒,是人在最絕望的時候最迫切的渴望,而飛霧卻什麽渴望都沒有,和東皇一模一樣。
就像她懂得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正常的人,就想在這活著的過程中濃墨重彩的書寫一生,而飛霧則是敷衍的慢慢的走向那死亡,好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就像一列車,從出發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終點在哪裏,除了過程中等待那乘客,她絲毫都不會脫離軌道。
是了,她在等待什麽人將她的生命收回去,結束掉她的使命。
在岩漿地底遇上火麒麟,他身受重傷,找了無人能夠找到的洞穴養傷,當他再度想起飛霧的時候,她已經在生最後一個孩子的時候血崩死了,之後,是雪姬,在生下東皇的時候也死了,他不想知道這二者之間的關係,可是……仍然存在著。
雪姬是“神力”枯竭而死,所有的“神力”源源不斷的被東皇吸食,他以為這個孩子必將實力強大,然而,結果卻是繼飛霧之後的又一個廢柴!
飛霧本來就沒有任何“神力”,然而,她生下的孩子,李穆,當他的血統覺醒之後,“神力”竟是出奇的強大,這種種奇詭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直到今夜,聽見他們的對話,他恍悟。
不是這一個百年也將是下一個百年,麒麟王遲早會重生,除非找到徹底消滅它的辦法。
因果循環,麒麟血族本就是逆天而生……
隻是,真的甘心被結束掉嗎……
“珠娘,你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回到小木屋,把奉珠放在西澤的床上,給她蓋好被子。
“九郎,我好愛你,這一生遇上你,是我最大的幸運。”奉珠摸著他的臉頰道。
“說這個做什麽,我們是要過一輩子的。”李姬陽輕笑。
“嗯,過一輩子。”奉珠拉著李姬陽坐上床,讓他陪著睡一會兒。
“要等著我醒來。”
“好。”
隻是,奉珠這一覺,一睡就睡到了麒麟神會開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