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楊家收買、老費莊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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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缺錢,白送公子都可以!
但灶戶賣鹽,一斤四五文,還要買大量木、煤燒灶。
煮出的鹽,三成交給官府,還要交一部分稅。
剩餘那點錢,隻能保證家裏溫飽,降一文錢已是極限!
降兩文,家裏就要勒緊褲腰帶了,飯都吃不飽了。
但沒有公子,兒子救不回來,鹽井也不會出鹵,這恩必須報!
王淵搖頭:“費牛,你想錯了,我不是嫌貴,而是嫌便宜!按照市麵價錢,一斤鹽四文錢,你們也不過一個溫飽。所以我決定一斤給你們八文錢,每年從老費莊收六十萬斤鹽!”
老費莊灶戶沸騰了,全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鹽商來收鹽,拚命壓他們價錢,隻讓他們溫飽!
從來沒有哪個鹽商,會主動給他們提價,想讓他們多賺錢。
即便楊家給甲頭,也是一斤六文錢限量,也沒達到八文!
公子給八文,這恩德大上天了!
“八文!”
費牛一陣呆滯,搖頭大叫道:“公子,不行啊,這樣你會虧錢的。你從這裏運到富縣,還要花很多錢的。給我們四文,我們就滿足了。我們不求大富大貴,能夠吃飽就滿足了!”
“對,公子,還是四文收鹽吧,不能讓你賠錢!”
“做鹽商各種打點,你也不容易!”
“路上還有山賊,還要雇人運輸,不然被搶賠大了。”
許多灶戶開口勸道,他們也想收八文,也想嫌的更多!
但怕一斤賣八文,王淵回去了賠錢,幹不下去了!
比起楊家,同樣的價錢,他們更願意賣給王淵。
“就這樣了!”
王淵擺手道:“不過我要你們煮鹽之前,要多加一道工序,這樣會增加工作量,但熬出的鹽質量會好一些,賣的價錢也會好些!”
費倉的鹽雜質極多,他準備建過多級過濾池,將打出的鹵過濾好,再熬煮雜質少些。
費牛七兄弟、老費莊灶戶連忙應聲:“全聽公子吩咐!”
多出四文錢,即便多一道工序,也沒有什麽;隻是怕,公子出這麽多錢,到時還怎麽賺錢。
哎,公子爺太心善了,看他們過得太苦了,多給錢可憐他們。
胡夢瑩開口:“既然說好了,那就立個契書,雙方都有保障。”
“好,立契書!”
費牛一口應了下來。
隻要把契書立了,就是楊家來為難,也沒辦法更改了!
不立契書,到時楊家一施壓,他們或許能撐住!
其他灶戶不敢!
王四海拿出筆墨紙硯,胡夢瑩寫了一份契書!
雙方正待簽字畫押。
突然一群人闖了進來!
為首兩人,一個穿綢緞,一個穿著巡檢服,後麵一隊官兵。
“楊漠管事!”
“劉巡檢!”
看著兩人,所有灶戶低下頭,有些控製不住發抖!
便連費牛這個甲頭,也臉色一變、渾身緊繃起來!
王淵開口:“他們是?”
“楊漠是楊家的人,在鎮上聯絡甲頭,為楊家收鹽!”
費牛低聲道:“那個是劉巡檢,負責費倉治安,還有封灶、查灶的權力,也被楊家收買了!”
王淵蹙眉不語,在老費莊呆三天,了解很多事了。
灶戶的灶,隻能在官府規定的時間內煮鹽,時間一到若不封灶,被巡查士兵發現,拿到鹽運司治罪。
鹽運司還會派巡檢帶人查灶,防止灶戶偷偷煮鹽!
得罪了巡檢,封灶時間早不說,也別想偷偷煮鹽。
通過控製鹽運司小吏,間接控製鹽的生產買賣,楊家才壟斷費倉鹽業。
一瞥王淵,楊漠雙眼冷厲,走到費前,一拍手。
兩個家丁跑了過來,抬著一個小箱子放在地上打開,一錠錠銀元寶躺在裏麵。
費家七兄弟、一群灶戶怔怔看著銀子,好像被奪了魂!
“費牛,這是一千兩銀子。”
楊漠仰頭倨傲道:“你家的鹽井出鹵了,楊家決定支持煮鹽。隻要你跟楊家立契書,以後你們村煮出的鹽,全部賣給楊家,這銀子便是你的了!”
這一千兩銀子,實際上買的是費家如何這麽快開鑿新鹽井的法子,不過現在自然不會明說!
呼!
許多灶戶呼吸急促、直接動心了!
一千兩銀子,隻要答應便能收下,從此過上好日子!
也有灶戶看費牛搖頭,隱晦提醒他不要答應,楊家的錢是那麽好拿的麽!
不過沒有人敢說話!
楊家的人在這裏,劉巡檢又來撐腰,誰開口便會被記恨上。
六個兄弟看著費牛,張了張嘴又閉上,不知再想什麽。
王淵靜靜看著。
胡夢瑩、汪重樓也一言不發,想看看這費牛會不會見錢眼開!
將眼睛從銀子上挪開,費牛搖頭道:“楊管家,老費家煮出的鹽,隻賣給王公子,我們已經立下契書了。”
費家鹽井采幹時,他兒子快病死時,楊家在哪裏!
現在鹽井出大鹵了,楊家帶著錢出現了,想的美!
不過這些心裏話,他是一句也不敢說,怕得罪楊家!
楊漠眸子一沉:“你當本老爺眼瞎,沒看到那張契書上沒有畫押麽!”
“楊老爺,你別逼我了!”
費牛一臉祈求道:“公子救了我兒子,幫我家的鑿出了鹵,一斤鹽給我八文錢,是我老費家的大恩人,我要是見利忘義,還是人麽!”
楊漠眸子一沉:“他給八文,楊家也給八文。還有這一千兩,楊家比他給的多!你想清楚了,別以為井裏有鹵能煮鹽,就能賣出去!”
許多灶戶低下頭!
沒官袋、不蓋戮,煮出再多鹽,也隻能當私鹽賣!
而這些都被楊家把持,靠著楊家拿捏甲頭、灶戶!
“我、我!”
費牛臉上糾結,突然抓起胡夢瑩擬的契書,咬破手指一個血指印摁下,大口喘氣道:“楊老爺,我選好了,賣不出鹽我也認了,我不能昧良心!”
“不識抬舉!”
楊漠勃然大怒,揮手一巴掌,朝費牛臉上抽去!
沒有哪個甲頭,敢眾目睽睽之下,拒絕楊家威逼利誘。
啪!
清脆耳光炸響!
全場怔住了!
費牛臉上沒事,打人的楊漠臉上卻多了個巴掌印!
王淵收回了手:“當著我的麵打我的人,誰給你的膽子!”
一直沒動手,主要想看費牛,在楊家壓力下如何做!
費牛表現沒讓他失望,他也不能看著他被人欺辱!
“你一個鄉下的泥腿子,也敢敢打本老爺!”
早知王淵是誰,他根本沒看在眼裏,楊漠扭頭厲聲:“劉巡檢!”
旁觀的劉巡檢拔刀冷臉:“光天化日,當著官差的麵,還敢肆意行凶,必是大奸大惡之徒,拿下他!”
兩個官差握刀朝王淵走去!
大虎、二虎正要動作!
汪重樓衝了出來,躍過兩個官差,衝到劉巡檢麵前,一個大耳光抽下去:“狗東西,瞎了你的狗眼,敢對淵叔動手,你是不想活了!”
這語氣、這做派,讓劉巡檢頭皮發麻:“你、你敢打我!”
啪!
又一耳光抽過去,汪重樓冷哼:“打你,回郡城我還找人扒了你這層皮,再審審你這些年勒索了多少灶戶,把你下大獄發配龍頭關!”
巡檢聽得脊梁骨直冒冷汗:“你、你到底是誰?”
“汪家嫡長子汪重樓!”
楊漠臉色大變。
老費莊灶戶驚呆了:那也是郡望啊,狀元爺的家族!
撲通!
劉巡檢跪地求饒道:“王少爺,我有眼不識金鑲玉,你別跟我一般見識,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求本少爺有什麽用,你得罪的是我淵叔!”
汪海天開口:“他是我叔叔至交,他的事就是汪家的事。府衙同知叫他先生,鹽運使周成都不聽楊家的賣他鹽引。”
“你一個小小巡檢,竟敢當楊家的狗,來為難我淵叔!你說,你是不是找死!”
“小人有眼不識金鑲玉!”
劉巡檢連連磕頭:“淵先生,你大人有大量,饒過小人這回吧,小人知道錯了,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了!”
王淵擺了擺手:這種高捧低踩小吏,狗改不了吃屎。
汪重樓又一腳踹過去:“滾,回去告訴鹽運司那些小吏,誰敢找老費莊麻煩,耽誤我叔叔買鹽,汪家砸了他的飯碗!”
“是是是!”
劉巡檢帶隊屁滾尿流離去!
王淵看向楊漠:“回去告訴你們楊家主事的,他這些天做的事我很生氣,要是再有一次,我就砸了你們楊家的飯碗,不信就讓他試一試!”
“砸楊家的飯碗,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我會告訴我們老爺,最終讓你知道,誰能砸誰的飯碗!”
楊漠嗤之以鼻,帶著家丁抬著銀子,也離開了老費莊。
費家七兄弟、老費莊灶戶眼中的擔憂一掃而空!
原本賣王淵鹽,還擔心楊家阻撓。
現在知道汪家、同知大人都幫忙,鹽運使也低頭了,還怕什麽!
與灶戶將契書定好,王淵預付了部分采鹽款,在灶戶們挽留下離開了。
定龍台詩會再後天開始,作為評判他必須到場!
一上馬車,王淵閉目小憩,補著這四天缺的覺!
在老費莊,連續鑿井動靜太大,他一直沒有睡好。
一旁的胡夢瑩俏臉紅撲撲,看著王淵眸光流轉!
她在想三天前那個賭約,公子到底讓她做什麽。
期待又害怕,想直接問公子,又不好意思!
便這樣糾結,時間到了下午,馬車還有十裏到郡城。
……
一裏外,十個蒙麵人伏在道路旁樹林中,藏得極為隱蔽。
一人眸子冷漠攝人,沒有絲毫情緒,讓人不寒而粟!
其餘人都離離得遠遠的,看向他的眼神都帶著恐懼。
領頭的蒙麵人硬著頭皮上前:“咱們的目標十個少年,他手下有十個人,其中四個是練家子,聽說其中兩個武藝特好,你對付那兩個!”
“可以!”
眼神冷漠蒙麵人道:“攔人一個一百兩,砍一刀加一百兩,殺一個一千兩,砍五刀送一刀,殺三個送一個。”
領頭蒙麵人忍不住罵道:“龜兒子,平日郡城幫派鬥毆,找你十兩銀子就上,砍一刀也不過十兩,殺個人最多一百兩,怎麽現在翻十倍了!”
“以前是幫派鬥毆,現在是劫道殺人,這可是殺頭的大罪,當然要漲價了!”
“……好,目標來了,你幫我攔那兩個最強的!”
“先給錢!”
“完事給!”
“不行,你要是被砍死了,我找鬼要錢去啊!”
“……算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