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冷血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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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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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盞細細想著他的話,有幾分不服氣,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做離家的庶女怎麽了?吃他離家的穿他離家的,何必苦了自己。不想叫他爹,那便不叫。你可以不認他,他卻不得不認你,這是他欠你的,誰也不能強逼你。你既這麽恨他,是盼著能早日複仇的吧?”
    離盞不置可否,驀然別過頭去。
    “長風藥局在京城地位赫赫,離尺非尋常黎庶,複仇得有資本才行。你剛到長風藥局就遭人打壓,照此下去,得做多久的掛名大夫才有出頭之日?”
    離盞低著頭,仍舊沒有說話。
    顧扶輕笑道“盞兒,人有骨氣很好,但過分有骨氣,便是一種累贅。是要學君子複仇十年不晚,還是速戰速決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自己的路,自己要掂量清楚。”
    說罷,顧扶威轉身繼續前行。離盞呆在光影裏細細品味著他說的話。
    大道理她隱隱約約都明白,卻從未有人如此直白點透過她,猶如一盆涼水灌頂,將她一貫的驕傲擊得潰不成軍。
    她猛然開竅似的睜大了眼睛,似乎看清了世界本來的麵目。
    是啊,這世上站在頂峰,傲世稱雄的人,不僅有手段,更重要的是不擇手段!
    為什麽仇人能不擇手段的害死她,她卻偏要光明正大的靠著自己的實力去複仇!
    這太蠢了……
    鬼醫蠢,她也蠢。
    她憑什麽要老老實實的做個掛名大夫?她若成了離家的庶女,該犯愁的不是她,而是當初府裏每一個欺負過鬼醫的人!
    離盞茅塞頓開,心中掠過被點化般的暗喜,正準備謝謝顧扶威,抬頭,他人已走了老遠。
    空曠的巷子裏他趨步向前的樣子堅定而又穩健,他似神祗一般行走於世間,自身散發的光芒更勝過這巷中的折光。仿佛沒有弱點可以將他擊倒,也沒有牛鬼蛇神能夠靠近他身。
    如此強大又沉穩的背影,正是她想要成為的樣子。
    離盞駐了半刻,才收回心神提著裙子忙不迭追了上去。
    這時隻聽“嗖嗖”一陣風聲,牆頭的榕樹上突然飛下一道紫色的魅影,她心下一緊,待看清時,一個妖媚的女人已單膝跪在了顧扶威身前,是西琳。
    “殿下,左林從西域傳來消息,給長音公子下藥的人已經殺了,其部落四十八人,也處理得幹幹淨淨。”
    ……
    離盞無端屏住呼吸,少頃就覺右手被人捏得發疼,低頭,見淼淼恐懼的看向顧扶威,像看著一匹惡狼似的,忌憚的躲在她身後,不敢暴露在他的視線裏。
    長音公子?難道是那棺材裏的神秘男人?
    四十八口人……
    整個部落都沒放過,這完完全全就是一場血腥的屠殺,眨眼間,眼簾一合上她仿佛就能看見那浮屍遍野的草原,跟她黎家滅門沒什麽兩樣。
    離盞心頭驟然有些發怵。
    顧扶威聽完隻是微微點頭,鼻息裏發出個輕得不能再輕的音。“嗯。”
    西琳又道“長風藥局的芹嬤嬤和煎藥的小生,屬下也按照王爺的吩咐辦好了。”
    說罷邀功似的將一截帶血的匕首雙手奉上“用的是中原的刀法。”
    顧扶威淡淡的點頭,並沒有接刀。
    離盞驚得說不出話來。衙役裏關押的犯人,他就這麽輕描淡寫的潛人進去殺了?
    為什麽?芹嬤嬤固然可惡,可那小生尚且年輕,或許還有……
    不,她又心軟了。如果他們的假證沒有被拆穿,今日死的便是自己。她根本不需要花費時間同情他們。
    離盞安穩好自己的情緒,才緩緩抬頭去看顧扶威。
    “為什麽非要除掉他們不可?”離盞問道。
    衙役可不是鬧著玩的地方,萬一被人逮了個正著,他祁王府的名聲往哪擱?
    顧扶威腳下步履不停,卻側頭好生看著她“自然是為了盞兒。”
    “我……”離盞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上。
    “嗯。盞兒是唯一能解霜刺的人。他們二人竟敢做假證要了盞兒的命,那便等同於要陷本王於死地。此等包藏禍心之人,豈可輕易留之?”
    原是為他自己。離盞低頭,為自己一瞬間的自作多情而暗自惱火。
    “這就信了?”顧扶威嘴角浮起一絲淺笑。
    離盞對上那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口氣猛然急竄在喉嚨裏,憋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陡然間,她突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在離尺的詭辯下,芹嬤嬤和小生被說成是受錢氏的指使。而西琳方才又特意說明自己用的是中原的刀法。
    “你想嫁禍給錢氏?讓大家以為錢氏做賊心虛,怕他們在牢裏被審問出什麽來,故而派人暗中把自己的人給除掉了。如此一來,錢氏的清白就更加保不住了。”
    “離姑娘真聰明。”西琳笑了笑,把匕首擦了擦幹淨隨手丟進一家院落裏。“旁人以為是錢氏做的,但離尺卻清楚很清楚到底是何人所為。這一次,算是給他長風藥局長長記性吧。”
    “怎麽了?離姑娘該不會心軟了吧?”西琳看著她木然的表情打趣道。“到底是做大夫的,與我們這刀尖舔血的人就是不一樣。”
    “不,我不是同情做假證的人。我隻是覺得,給那個什麽公子下毒的人該死,但他的族人說不定並不知情……”
    這話被西琳硬生生打斷“那又如何?你想想那曾經風光無限的黎大將軍,再看看如今午門上懸著三顆頭顱。一顆他自己,一顆他兒子,還有一顆是他女兒。披頭散發,白目生蛆。百姓圍觀,也隻會撿了石頭菜葉去打他們。縱然黎大將軍做錯了,可他女兒懂什麽,他女兒肚子裏的孩子又懂什麽?他府裏的下人又懂什麽?有人憐惜過他們嗎,有人為他們說過半句公道話嗎?”
    “你說什麽,父……黎將軍一家的頭顱被懸在午門示眾?!”
    西琳的話像刀子一樣在她脊椎上來回剮動,她想起她黎家生前種種,不由抱著膀子,打了個顫栗。如同夢魘一般,那樣的畫麵她想都不敢去想!
    原來,顧越澤竟狠到連他們一家的屍首都沒放過嗎?
    嗬,都怪她沒用!不僅沒能給父兄報仇,連他們的屍首都保不住!她真恨透了現在的自己!
    “西琳姑娘說得對,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世上沒有無辜的人,隻有弱勢的人。”她狠狠咬著後槽牙,幾乎要把正排牙齒都給咬碎了,用力從喉嚨深處才把這話擠了出來。
    等她說完,才驀然發現所有人都頓下了腳步,看她的表情都有些變了。
    淼淼怯生生的拉著她的手晃了晃“師父,你怎麽了?”
    離盞慘白一笑,她抬頭環伺一周,目光定格在顧扶威身上,忽然生了個主意。
    “王爺,我能求你幫我一個忙嗎?”
    求他?顧扶威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女人,戾氣極重,心性要強,京兆尹要差點要判她死罪的時候,她也未服軟半個字,如今怎麽突然心血來潮要求他?
    他墨黑的眸子一亮,心底裏不禁有些好奇,“你說。”
    “王爺能派人把午門的三顆首級取下,好好安葬嗎?”
    ……
    幾人同時頓了好一會兒。
    許驍捏著輪椅的扶手道“那是‘黎’家,不是‘離’家,哎呀,反正兩個字不一樣的,跟你壓根沒有關係,姑娘管那些閑事做什麽?”
    她知道自己說出這話以後,會被他們被當成瘋子,可是爹爹和哥哥已經承受太多太多痛苦了。
    衝鋒陷陣,一生戎馬,從無安歇之日。
    如果連入土為安都不能為他們做到,她以後日夜如何安枕?
    “為何?”顧扶威的目光冷冷從她臉頰擦過。
    顧扶威的目光縱然犀利,可離盞的膽識也遠超常人。她穩了穩心神,裝出一副平淡的樣子。
    “王爺有所不知,此番進京並不全是為了給母親複仇。黎老將軍曾在幾日前請我出山給她女兒接生。先前偷了王爺的白眉蛇,也是因為黎家小姐難產,需要用白眉蛇止血的緣故。可離盞無用,最終有負黎老將軍重托。現下想想,黎將軍一家無一活口,沒能救成黎家唯一的血脈,實在慚愧至極。如果王爺有這個能力,還請行個方便吧。”
    “隻是這樣?”他目光更進一寸,似要生生嵌進她的肉裏。
    “隻是這樣。”
    這女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撒謊還然能眼不驚、肉不跳的。有趣,真是有趣極了。
    顧扶威眼眸裏閃過一絲玩弄的神色“但本王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什麽條件我都可以答應王爺。”離盞幾乎不帶任何猶豫的脫口而出。趁著眼下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她一定要想方設法的安頓好父兄。
    “噢?”顧扶威慢慢踱步過來,微微俯下身子朝著她那張比狐狸還還看的臉頰湊了上去。
    目光滑過她煙青的眉尾以及那殷紅欲滴的唇畔。
    她怕露了馬腳,連忙閉上眼,額頭驟然傳來一陣輕癢,是他長長的睫毛在她額頭來回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