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離盞也有害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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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醫傾城,妖妃毒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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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家被離盞攪和得雞犬不寧,離盞不放心把淼淼一個人留在長風藥局,隻好帶著他一起坐上了祁王府的馬車。
風輕輕的從帷簾裏飄進來,帶著點陰天的濕氣,吹得人心煩意亂。
車軲轆哐哐的壓在青石板上,蕩起帷簾上綴著的深宮色的穗子,像拍在沙石上的浪花。
馬車內,三個人。離盞摟著淼淼擠在角落裏,硬是在本不寬敞的地方和顧扶威拉開一個座位的距離。
那雙琉璃般的眸子透過帷簾翕合不定的縫隙看著外頭街道。
眼中半分光色也無,任憑繁華的景致在瞳仁裏穿梭來去。也不知她是在發呆,還是隻是為了扭頭避開某人而已。
“讓開讓開,都讓開!”
一陣喧鬧引得離盞掀開了簾子。
護城河邊,拱橋之下,幾個背著大刀的江湖人士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推擠出來,手裏拿著張尋人令,繼續往下一個告示欄趕去。
馬車從大路一晃而過,離盞並未來得及看清那張尋人令,可周圍的人忽然如潮水一般一擁而上,把大路都賭了個水泄不通。
“哇,真的是一萬兩銀子啊!”
“千山殿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說他們平日裏就會遊山玩水,行俠仗義,哪來這麽多錢啊?”
“江湖人的生財之道,你怎麽會知道?救一個富商,或者收一個富商兒子為門徒,這就不是錢了?”
離盞聽得莫名其妙,好奇心卻越來越重,不禁掀了簾子來看。
喝!大場麵啊,人群都已從河邊堵到了路口。
“你說,這大名鼎鼎的淩霄公子怎麽會失蹤呢?怨不得千山殿肯花一萬兩銀子尋人,普通人,哪尋得到啊?!”
“就是,我聽著都覺得玄乎,淩霄公子可是千山殿的督教,論武功,僅次於掌門。普通門派尋仇,沒有二三十個人根本進不了他身,怎麽會莫名其妙失蹤呢?”
“你們說,會不會和頭兩天黎將軍的屍首被盜有關?據說,那繩子上的斷口,就是千山派的劍法所為。能當著禁軍的麵,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逆臣屍首,此人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正巧現在,千山殿又花萬兩白銀貼出告示……會不會,偷走屍首的人就是千山殿的督教?他不是失蹤,而是不敢現身?”
“唉,有道理!”
離盞聽得心中一悸,回頭,顧扶威正靠在梁柱上閉目養神,愜意非常。
車越行越慢,少頃,就完全停了下來。車夫探進個頭來,見顧扶威在休息,聲音便放得很輕。
“殿下,這路被圍住,走不通了。”
顧扶威這才睜了眼,從腰間解下黑緞金紋的錢袋扔給車夫。
“老法子。”
管家心領神會的點頭,抽了錢袋上的繩子,往裏抓了一把奮力往路邊上一撒,念咒似的朗道“來來來,錢從天上掉,福道兩邊開!”
白花花的碎銀子在雨後的晴空下熠熠閃光,路人回悟過來,瘋了似的伸手按去。
路中心的人悉數跑光,車夫立刻照馬屁股上一抽,車就奔了起來。
護城河邊的路不大平,離盞沒想到兩匹馬拉著四個人還能跑這麽野,一時沒準備好,身子就猛地向前傾去,顧扶威笑著拉了她一把。
“人很聰明,就是手腳笨了些。”
離盞本是想謝他的,一聽這話,頓時興致全無。她別過頭繼續打望著簾外,眼中毫無光色,任憑闌珊的景致在瞳孔中飛速來去,也不知是方才百姓的傳言令她起了心事,還是單純的想避開某個人。
淼淼伸出食指在顧扶威麵前搖了搖,神秘兮兮地道“王爺千萬別說她笨,她會不高興的。”
顧扶威淡笑著瞧了離盞一眼,也用極輕的聲音回道“看得出來。”
……
嘶!這兩個男的,竟背著說她的壞話,奈何這響動又極小,她既已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一時倒不好同他二人計較。
離盞心中愈發憋悶,扭頭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
顧扶威提著唇角默默的看著她,似乎也在欣賞著一道風景。可這風景好看是好看,卻從不會回應他,最終的目光還是落在身旁大片的空位上,露出自嘲的一笑。
“盞兒似乎心事重重。怎麽,是覺得本王不該殺千山殿的人,也不該殺那丫鬟?”
他洞曉人心的本事,似乎與身俱來,每次都是一語中的。
路邊的尋人令,不由令她想到千山殿的枉死的門徒,繼而又念起方才同樣慘死的阿蓮,一時心生懼意。
既然他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那也沒必要瞞著他了,欲蓋彌彰,隻會顯得自己更加可笑。
離盞扭過僵硬的脖子,對著他道“那千山殿的弟子固然死得冤枉,可王爺不能讓整個祁王府的人有性命之危,殺之保全大局,我倒也想得通。況且此事因盞兒而起,若是怪,盞兒也隻怪自己。可今日之事,又得另當別論,阿蓮那丫鬟縱然貪財,卻也罪不至死,我原本隻是要給她個教訓……”
說到一半,離盞猛地想起一個同阿蓮十分相似的人——黎家的陳管家。陳管家不過也是為了點銀子,就將她黎家全家的性命都賣了出去。她這一輩子,都對背叛深惡痛絕。
倘若阿蓮是她的丫鬟,她也一定不會手軟。
可顧扶威不一樣,他終究隻是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竟悄然生出殺伐之意,還不斷半點猶豫。
仿佛碰見了一隻動過他地窖幾粒大米的小螞蟻,普通人通常會視而不見,而顧扶威卻一定會伸手狠狠地攆碎它。
千千萬萬個放生的理由,都抵不過自己的一絲殺念。
她畏懼的,並非是阿蓮的死,而是顧扶威這個人。
一個看似多情,卻冰冷無情,看似隨意,卻底線重重的人。
顧扶威見她神情的疏離,不禁垂頭輕歎“原來盞兒也不喜歡劊子手。”
離盞不知該怎麽接這話,無論如何,他總歸又幫了自己一次,情分上總是虧欠他的。
顧扶威見她不搭話,眉目聳了聳“可本王今日殺她,全是為了盞兒著想。姐姐如仇人,父親似冤家,逮著錯處就把你往死裏整。盞兒固然聰慧,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盞兒躲得過初一,能躲得過十五嗎?”
“我……”
“盞兒心善,不知做生意的人,最是貪生怕死。殺隻雞給他們看看,比你光動嘴皮子強得多。無殺便無威,無威便無權。以你庶女的身份,缺的就是地位。本王隻是順手幫你一把,盞兒不領情就算了,還甩臉子給本王看,好叫本王心寒。”
這話反說得離盞一陣羞愧,她連忙解釋“王爺誤會了。大恩不言謝,今日之恩,盞兒必定牢牢記在心間。”
“好一個大恩不言謝。也不知盞兒打算以什麽實質性的方式報恩,本王光是想想就有些期待呢。”
“我不是這個意……”離盞連忙擺手,卻被顧扶威一把按下“莫急,算你又欠了我一次,待本王想到什麽想要的,再找盞兒一一討要。”
包了個青天大老爺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啊!離盞心頭一陣咆哮,卻又奈何不得,索性沉默不言,隻盯著自己的鞋尖愣愣出神。
這一出神,就過了許久。馬車裏隻有車軲轆發出的“咯吱咯吱”的壓響聲,氣氛尷尬得要死。顧扶威閉目難寧,側頭又瞧了她一眼。
離盞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像個雕刻的假人。
這下離淼淼看不過去了,皺著眉,插著腰,像個大人似的數落起她來“人家王爺救了你,你怎麽連句謝謝都不說?”
離盞震驚回頭。脊梁骨被人戳了一下,離盞自覺虧欠,不由嘴角一僵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一把年紀了,恁不懂事。”淼淼教訓完她,又捂著嘴,對著顧扶威悄悄道“王爺莫要生氣,我家師父有個改不掉的臭毛病,就是裝清高。切,起先分明是她求著王爺幫忙的,現下又擺出一副王爺欠她的樣子。”
顧扶威小聲附和“是啊,你家師父有難,頭一個就想到本王。本王得知時還有些小激動,現下想想,委實是自作動情。”
“王爺不必理會她,女人就是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
艸!離盞忍無可忍,一把揪住淼淼的招風耳。
“你當為師聾了還是死了?小王八羔子,翅膀硬了,能耐了啊!”
淼淼知道她是真怒了,伸手直在顧扶威麵前比拽“王爺救命,我師父發起威來,老虎都往洞裏鑽!”
顧扶威象征性的勸道“扯他何處不好,非扯他耳朵,越扯越招風的。”
“這廝逆徒,要是哪天真能招來一股大風把他吹沒影就好了。先前的賬還沒找他算呢!離淼淼,為師讓你搬救兵,是讓你去找雲姨娘,你倒好,逮著一半就跑,還好意思上祁王府去麻煩人家王爺!”
“雲姨娘?師父幾時提起過雲姨娘?”淼淼莫大的委屈,“師父何故要冤枉徒兒,想著王爺就想著王爺唄,王爺生得這般玉樹臨風,想想又不要緊的……唉疼疼疼,真疼!”
顧扶威越發憋不住了,可見離盞表情如此嚴肅,不好明著笑她,隻好舉了袖子幹咳兩聲,擋去上翹的嘴角。
“對本王尚未成婚,盞兒怎麽想都不打緊。”
“唰”的一下,離盞就紅透了一張臉。上輩子,這輩子,兩世為人都沒被人這麽調戲過。教訓離淼淼的心思蕩然無存。她別過頭,再次看朝帷簾外,隻想讓風把自己吹得冷靜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