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斷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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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棠欲醉!
宋棠寧的聲音不大,卻震得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誰都沒想到她居然會這般果決脫離宋家,更沒想到她居然會跟宋國公府斷親。
謝寅和陸執年都是吃驚不已,陸老夫人更是瞪大了眼看著桀驁不馴的小娘子。
這個宋棠寧,她,她怎麽敢?!
宋瑾修被宋棠寧的話驚得嘴唇輕顫,滿是不敢置信地喃喃“棠寧,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宋郎君聾了?我宋棠寧自逐出府,從此生死榮辱,皆與宋家無關。”
“你……”
宋瑾修張嘴就想要如同往日那般說她胡鬧,想說讓她別任性,想說她就算是氣惱也別拿這種事情兒戲,可是話到了嘴邊,他才想起眼前這人早已經不是那個乖巧叫他阿兄,會安靜聽他訓話的小姑娘。
她眉如山澗清雪,眸中凝聚疏冷,哪怕隔著麵紗瞧不清容貌,卻依舊能夠看得出來她那掩飾不住的嫌惡和厭憎。
仿若早知道他想說什麽,宋棠寧說道“宋郎君是想說讓我別胡鬧?還是想說讓我懂事些?”
“我……”
見他瞳孔縮了縮,棠寧就知道她猜中了,她滿是嘲弄出聲“宋瑾修,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你從來聽不懂我想要什麽,也從來都沒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我早已經與你說過我跟宋家絕不會修好,偏你做盡了惡心人的事情,卻還自以為是打著為我著想的旗號,讓我端莊嫻雅,讓我寬容忍讓。”
“你總是這麽自顧自話,自以為是的規矩,實則卻是冷漠自私至極。”
她伸手就扯掉了臉上的麵紗,露出那紅痕斑駁的臉來。
那略微寬鬆的衣袖滑落了些許,露出的手上和腕間傷痕也是駭人。
“我自?山歸來,你我見過三次,除了讓我懂事聽話,讓我別跟宋姝蘭為難,從未問我半句我傷勢如何。”
“你看看我的臉,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這一身傷勢,這全都是拜你們所賜。”
“我為著你的聽話懂事,已經在?山死過一回,你以為我還會重蹈覆轍,被你那惡心的自以為是約束?”
宋瑾修是見過她臉上上藥的模樣,雖然可怖,但有傷藥遮掩難以看清楚到底傷了多少,如今這般明晃晃的呈於眼前,那斑駁交錯的每一道傷痕,都像是在嘲笑著他所謂的公正。
他臉上慘然,眼前昏花不斷,腦海裏更像是被什麽東西重重一擊,劈的頭疼欲裂,麵無人色。
眼前喝罵他的小女娘仿佛被另一張臉取代,那是張滿是膿瘡幾乎瞧不見原本模樣的臉,四周全是逼仄的昏暗,隱約的燭光照出她曲折著癱在床上的腿。
那膿瘡不斷湧出讓人窒息的腥臭,昏黃光線之下,床上那人蓄滿了淚的眼裏滿是枯槁絕望。
“宋棠寧,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懂事?”
“蘭兒已經替你做了那麽多事情,她為了你的傷替你四處求藥,剜血為引讓你進補,她已經做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是你自己傷勢太重難以恢複,可是你卻打翻藥碗燙傷了她,甚至還故意傷她臉麵。”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山至今已經近一年多,你為什麽還要抓著那些舊事不放,你這般咄咄逼人,哪還有半點女子該有的寬容嫻貞。”
“宋棠寧,你怎麽變得這般惡毒?!”
宋瑾修搖晃了一下,滿臉慘然。
說話的人是誰……
那毀了容貌的又是誰。
他叫她棠寧,可是棠寧怎麽會變成那般模樣?
宋瑾修用力撐著頭,想要看清楚畫麵裏的人影,可是那些畫麵卻是突然消散,腦子裏的疼痛如潮水湧上來一陣一陣的像是要將他撕裂。
他眼前依舊還是那個滿眼冷漠的宋棠寧,那雙杏眼與方才看到的那人一模一樣,隻是一個冷若霜雪卻清明透亮,另外一個仿佛凋謝了生機枯槁無望。
不可能的,那怎麽可能是棠寧,她明明好好回來了,怎麽可能會變成那個樣子。
宋瑾修低聲喃喃著,忍著劇疼踉蹌著上前“棠寧……”
宋棠寧皺眉避開了他,任由他臉色慘白地站在那裏,不曾對他話中顫抖有半分心軟。
一直安靜的謝寅瞧見宋瑾修那般淒慘樣子,張了張嘴“棠寧……”
“謝世子有話想要指教?”
謝寅對上棠寧的目光,驀地就想起了之前挨得那兩腳,他腿上隱隱生疼連忙閉嘴,倒是棠寧主動看向那邊欲言又止的陸執年,滿是冷漠。
“識禮之人當知莫管他人閑事,此事是我跟宋家之間糾葛,是非離散皆與旁人無關。”
“我不願與宋家之人為伍,想來除非是不辨是非與他們一般無恥卑劣之人,否則是絕不會說出讓我與宋家修好之言的,諸位以為呢?”
陸執年剛欲勸說的話全數被堵在了嘴裏,席間眾人也都是齊齊沉默。
話都到了這份上,誰願意攤上那惡名?
宋棠寧見堵了眾人的嘴,這才將手中玉佩交給了身邊綾音“今日因我之事叨擾了諸位赴宴的雅興,這春日宴我便不參加了,姨母,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宋家,將我阿娘他們留下的東西取回。”說完她又看向門前站著的顧鶴蓮“顧舅父,可否煩你手下人幫忙?”
顧鶴蓮愣了下“你叫我什麽?”
棠寧皺眉,他怎麽與姨母一樣問的這般奇怪“我聽姨母說你是外祖父義子,我喚你舅父難道不對嗎?”
顧鶴蓮臉上先是古怪,隨即乍青乍白,然後惡狠狠瞪了铖王妃一眼惱怒道“對什麽對,我姓顧你姓宋,我不是你舅父,別瞎叫。”
他說完像是氣惱一樣甩袖就朝外走,走了兩步見身後沒有動靜又停了下來,唰地扭頭滿眼惱怒“不是說要走,還走不走了?”
“??”
宋棠寧神情錯愕,瞧著不知道怎麽突然就氣衝衝的顧鶴蓮,隻覺這人怎麽比阿兄的脾氣還要壞,陰晴不定就算了,還說翻臉就翻臉,那遮住日頭的烏雲都不及他善變。
隻她還惦記著離開的事情,忍著心頭疑惑拉著铖王妃道“走的。”
她看向铖王妃“姨母?”
铖王妃將手裏的錦盒交給了蔣嬤嬤,抿抿唇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