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怕身上的血嚇著了小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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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棠欲醉!
    盛春暖陽透過窗木斜落在屏風上,映出後麵嶙峋偉岸的身影。
    蕭厭敞著外袍坐在四足長榻上,露出的腰間早被鮮血染得通紅。
    秦娘子臉色極為不好“這是誰下的手,隻差半寸便是要害,你居然還敢騎馬回來,不要命了?!”
    “看傷就看傷,別多嘴。”見屏風邊緣繡青裙擺掠動,蕭厭皺眉“本督無事。”
    “無事?”
    秦娘子雖然早就習慣了他這冷淡模樣,卻依舊對他逞強這事著惱。
    她冷笑了聲,手裏拿著白布朝他腰間裹去時動作重了三分,就聽蕭厭呼吸一滯後陡然加劇,肩背上的肌肉也因疼痛繃緊輕顫,唇上失了血色時,額間滲出細密冷汗來。
    外頭宋棠寧瞧不見裏麵情形,隻聽他呼吸突然急促,急得眼睛通紅“秦姊姊,阿兄怎麽了?”
    “死不了。”秦娘子冷嘲。
    宋棠寧看不到蕭厭傷勢,也不知他傷得到底有多重,可阿兄向來不以情緒示人,能將他疼成這般又怎能輕快。
    她手上還有剛才扶著人過來時染上的血,想著他腰間那一大片的血跡,宋棠寧急的抬腳就想進去,隻還沒過屏風就被裏麵喝止。
    “別進來。”
    “阿兄…”
    “我沒事。”蕭厭吸氣壓著聲音“秦娘子嚇唬你的。”
    白布染了血,腰間傷口猙獰,這般衣衫不整小孩兒怎能隨便入眼,況且這血淋淋的模樣豈是小娘子能看的。
    他手中輕握壓住疼痛,劍眸看向身旁人“別逗她,好好看傷。”
    秦娘子直接就翻了個白眼,當年她撿到蕭厭時他便是血淋淋差點沒命,一身骨血幾乎被全部換了他也熬了過來。
    聽著外頭小女娘說話都帶了泣音,人更是隔著屏風不安地來回輕踱,她到底也沒再折騰蕭厭,隻手腳利落地替他將傷口包紮好,待到全部處理好了才沒好氣“督主這命隻有一條,還是悠著點兒,要真是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有秦娘子在,本督無礙。”
    秦娘子頓時氣道“我隻是醫者,不是神仙!”
    蕭厭就著縉雲的手一邊套上幹淨裏衣,一邊唇色蒼白地輕聲吐息“你於本督而言,便是大羅神仙,這滿天下尋不出第二個秦妙手。”
    秦娘子“……”
    這馬屁拍的她一口氣堵在胸中,發作也不是,不發作也不是。
    蕭厭抬手係好腰間繩帶,被縉雲扶著走到一旁重新坐好後,宋棠寧才得了準允進來。
    小姑娘幾乎是小跑著到了他跟前,腿邊裙子被捏的皺皺巴巴,望著他時紅著眼圈,臉上被淚濕了大半。
    蕭厭輕歎“不是與你說了沒事,哭什麽?”
    “你就稀得宋小娘子心疼你吧,別總想著哄她開心跟人逞強。”
    秦娘子絲毫不給蕭督主麵子,一邊在旁淨手一邊朝著宋棠寧說道“他傷的不輕,腰間深的那一刀隻差半寸就得要了他的命,那傷口挨著下肋須得好生靜養,哪怕近來天氣不算太熱也得勤換藥,否則起了膿症便是麻煩。”
    她甩掉手上的水漬有些動氣
    “他早前就傷過身子不比常人,湯藥斷斷續續喝了多年也未曾好透,我這個大夫說的話他向來是當作耳旁風的,要不是不小心欠過他人情,他這種病人我才懶得醫治。”
    管他死活!
    宋棠寧隻以為秦娘子是說蕭厭受過宮刑不比常人,心口揪緊“秦姊姊將傷藥給我,我管著阿兄。”
    秦娘子嗤道“他慣來陽奉陰違,你能管才怪。”
    蕭厭聞言就瞪向秦娘子,還不待說話就覺衣袖被人牽住。
    瞧著小姑娘眼睫濕濡濡的,那淚珠子掛在睫上泫然欲泣,他輕籲出喉間冷息,眼尾柔軟了下來,滿是無奈地妥協“好,由你管。”
    “阿兄說話算數?”
    “算數。”
    棠寧眼中水光瀲動,牽著他袖子扭頭看向秦娘子“秦姊姊,我會看著阿兄,讓他好生修養,他傷勢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便全與我說。”
    秦娘子麵露驚訝,她還是頭一次見蕭厭與人服軟,這宋小娘子還真是一物降一物了?
    秦娘子也並非是真不想替蕭厭醫治,她隻是不喜他總不珍惜自己身子,而且她比旁人知道的更多一些,也知蕭厭當年經曆了多少,對他如今便也越發頭疼。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管著這頭強驢,秦娘子哪有錯過的。
    她拉著宋棠寧走到一旁,就絮絮叨叨說著需要注意的地方,宋棠寧就仔仔細細地記著,一點點印在心裏。
    蕭厭瞧見不遠處小姑娘繃著小臉如同問詢什麽驚天大事,生怕錯漏半點的樣子,而自己竟是被當成了瓷娃娃般對待,他就忍不住扶額“她這是逮住機會了,也不知跟棠寧說了多少。”
    縉雲低笑出聲“秦娘子也是擔心督主,督主這次傷的有些重,不如這幾日就留在府中好好養傷。”
    “樞密院裏一大堆事,宮裏也脫不得手,哪有功夫養傷。”
    蕭厭剛啐了一句,就見那邊宋棠寧突然回頭看過來,他話音一轉“不過多留在府裏些時間倒也不是不行……”
    他實在是怕了她的眼淚,大不了小管家婆睡著了再忙。
    縉雲見他難得認慫,忍不住就抿嘴偷笑。
    蕭厭低咳了聲,抬頭橫了他一眼,待到收回目光之後才說起了正事“今日在城外抓住的那幾個人審的怎麽樣了?”
    縉雲笑容收斂“都是死士,撬不開嘴。”
    抓回去半道上就死了兩個,另外兩個雖然還活著,可舌頭早就被人絞了,想問出東西幾乎不可能。
    蕭厭早就想到能被派出在京郊動手的,定不會留下什麽把柄,他絲毫沒有意外,隻是冷嗤了聲“陸崇遠那老東西到底還是急了。”
    縉雲聞言驚詫“督主是說今日行刺是陸家派來的?”
    蕭厭麵色冷凝“十之八九。”
    先前漕糧貪汙之事世家那邊吃了大虧,陸崇遠等人被他逼著自斷其尾,前前後後損了南邊至少六成的生意。
    錢財扔了水裏也就罷了,關鍵是世家多年經營的生意相繼出事,別說是其他幾家,就是陸家也有些遭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