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瑜厲擎東！
    竹瑜拿著碗筷的手在半空中頓了一下。
    她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竹在山。
    “是啊，我就是隨口一問，爸，你別多心，你和媽還有小瑾才是我的家人。”
    竹瑜放下東西，深吸一口氣。
    不過，既然話說到這裏了，她也想趁機解答一下心頭的疑惑。
    “爸，你放心吧，我沒有想過去找他們。”
    她走到竹在山的麵前，垂下了眼簾，輕輕地說道。
    “其實，也許他們當年也是有苦衷的，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誰會忍心拋棄自己的孩子呢？”
    看到竹瑜的樣子，竹在山不忍心地開口勸慰道。
    這麽一個可愛孝順的女兒，求都求不來，他想，天底下沒有哪個做父母的會舍得不要這樣的孩子。
    “也許吧，其實我一開始也想不通，後來就不想了。他們有他們的苦衷，我有我的命運，能遇到你跟我媽，這就是我最大的福氣。”
    竹瑜說的都是真心話。
    就算他們後來生了竹瑾，她也沒有動搖過。
    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手背也分薄厚，竹瑾生來就身體不好，又是親生的，竹在山夫婦更疼她，竹瑜其實並不怨恨。
    “凡事想得開才最好，你從小就聰明，我知道你不會鑽牛角尖。”
    竹在山伸出一隻手，像小時候那樣揉了揉竹瑜的頭頂，眉眼之間充滿了慈愛。
    也許他做不到真正的一碗水端平，但小女兒的身體已經沒什麽大礙了，他不想再委屈這個善良懂事的大女兒。
    “爸，我……我還是想問問，當年你和媽媽去福利院辦領養的時候，是怎麽選中我的……”
    竹瑜欲言又止。
    那個張院長，確有其人。
    隻是她那天見到的，卻不是真正的張院長。
    至於是誰故意偽裝成了張院長，又串通趙玉燕一起騙了自己，竹瑜到現在都沒有頭緒。
    所以，她隻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看看能不能從竹在山這裏得到更多的消息。
    “我和你媽結婚多年都沒有孩子，去了好幾家大醫院做檢查，兩個人身體都沒毛病，可就是一直要不上孩子。”
    說到這裏，竹在山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跟孩子說起這種事情，他的確有一點不自然。
    “一開始，我們還不甘心，到處求醫問藥，後來索性也認命了，就打算去領養一個孩子。”
    竹在山歎了一口氣，拉著竹瑜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
    看這個架勢，他是打算把憋在心裏多年的話一口氣全都抖落出來了。
    “雖然沒有孩子，但我們也不打算一定要一個男孩，一切隨緣，女孩更好，女孩是媽爸的貼心小棉襖。”
    說到這裏，竹在山看著竹瑜，又笑了笑“這就是緣分。”
    還記得那是一個周六，他們夫婦二人拿著社區和單位開的證明，一大早就興衝衝地趕往雲城福利院。
    在福利院裏，健康活潑，年紀又小的男孩是最容易被收養的，相比之下，女孩就沒有那麽受歡迎了。
    但是，小女孩隻要身體沒什
    麽毛病，又長得乖巧，也還是很搶手的。
    一開始，竹在山夫婦打算收養一個一周歲以內的嬰兒，趁小就養在身邊，也好培養感情，跟親生的一樣。
    不過，當他們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的時候，夫婦二人就齊齊邁不動步子了。
    她大概三歲左右，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坐在那裏抱著一個有些破舊的玩偶，就像是一個洋娃娃。
    “這孩子漂亮，也安靜，招人疼愛，就是……”
    看到他們的反應，工作人員就猜到了一二，卻又不得不事先提醒一下。
    之前也不是沒人對這孩子感興趣，但拖到現在也沒人收養，自然是有原因的。
    “就是什麽？”
    聽著竹在山說起當年的事情，竹瑜也豎起耳朵，不願意錯過一個字。
    她好奇地問道。
    “就是不愛說話，剛被發現的時候，他們還以為你是啞巴。”
    竹在山笑眯眯地拍了一下竹瑜的手背，溫和道“誰能想到當年被當成啞巴的小姑娘，現在卻成了口齒伶俐的節目主持人呢？”
    竹瑜失笑。
    “確定你會說話，隻是不願意開口，我和你媽當場決定，就是你了。我還記得，我說自己是老師，這輩子都跟孩子打交道，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一定能夠讓你好好說話。”
    竹在山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了一下。
    “跟我們回家的時候，你才這麽一點點高。想不到，一轉眼，你就變成大姑娘了。”
    一想到把一個大家眼裏不正常的孩子教育得這麽乖巧聰穎，他又是驕傲，又是感慨。
    “我和你媽說，你不是不說話，隻是被嚇到了而已。剛到家的那半年，你總是做噩夢，哎。”
    竹在山不知道這孩子的身世究竟如何，但他隱隱約約覺得，她似乎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遭遇。
    隻可惜竹瑜那時候太小了，別說她不肯說話，就是願意說話，也未必能說出幾句完整的話，更不可能把自己從哪裏來，是誰家的孩子說得清楚。
    “爸，福利院那邊的人也不知道我的情況嗎？”
    聽了半天，竹瑜遲疑了幾秒鍾，繼續問道。
    “我隻知道，是有人把你放在福利院門口，不過，聽張院長說，看你身上穿的，應該是好人家的孩子。我還記得，她一再讓我們放心，說瞧你的長相就不會有不三不四的父母，基因不會差。”
    聽竹在山的語氣，他似乎對這一點並不在乎。
    “爸媽是爸媽，孩子是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小瑜，就算你的親生父母是別人眼中的惡人，但他們生下了你，把你生得這麽好，對我來說，就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說完，竹在山起身，去了臥室。
    等他再出來，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布袋。
    竹瑜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東西。
    竹在山走近，當著竹瑜的麵，打開了布袋，把裏麵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這些東西，本來是打算等你出嫁的時候再拿給你的，既然你好奇，就先還給你吧。我和你媽保存了這麽久，也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竹瑜這才看清楚，那是小孩的衣服，鞋，還有一對已經掉色的蝴蝶發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