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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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人俊和香月久治郎麵對麵坐在客廳裏,桌上鋪了張手製地圖。
“這是從司令部到南滿醫科大學的全部路線。到時候我會準備好人和車等在這裏,時間一到就直接拐進大盤街往學校方向去,在那之前你們必須把押送雲先生的車截下來。”
“你從哪裏找來的替罪羊?”
“這個你不用管,我已經打點妥當,人是自願的。”
連人俊不再追問,算是默認了這個半路調包的法子。
“為什麽幫我們?”他緊盯香月久治郎低垂著的的臉,像是要看出什麽端倪來。
這個男生女相滿嘴謊話的日本軍人,剛殺了他的哥哥,現在又要以身範險救他的弟弟,真不知該把他當作敵人還是恩人。
“沒為什麽,雲先生也幫過我。”
“我不覺得你是會在乎這點恩德的人,若真這麽有良心,你就不會對連仁君下手了!”
“連醫生,先別說這些了,想想怎麽救人吧。”香月淡然一笑,伸手用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條巷子是最為隱蔽的路段,左右都是廠房,白天也沒什麽人經過。但是隔半條馬路就是憲兵隊的總哨崗,有什麽動靜馬上就能聽到。”
話到此處,他抬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阿申:“此事極為機密,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一重風險。我要親自去南滿醫大見小澤井教授,沒辦法顧及兩頭,你們有把握在不發出一點聲音的情況下解決掉車上的的人麽?”
阿申愣了一下,扭頭和連人俊對望一眼:“我盡量。”
“我不要你盡量,我要你保證。”香月正色道,“事情一旦敗露,引來憲兵隊和司令部的人,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我們全都死,所有人。”
“那最壞的呢?”
“最壞的就是雲先生被送去南滿醫大做活體實驗。你是醫生,應該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連人俊沉默地看著地圖上的圈,擱在膝蓋上的右手微微抽搐了兩下。
“我保證。”
“連醫生!”阿申情急之下叫出了聲。
如果營救失敗雲連被送去南滿醫大,那還不如現在就給男人一個痛快。
“我保證。”連人俊麵無表情地看著香月久治郎的眼睛,重複道,“我保證安安靜靜地處理掉車上的人,不驚動憲兵隊的哨崗,小澤井那邊就拜托你了。”
“好,我相信你。”後者卷起地圖站起來,“現在請二位換上軍裝,隨我沿街認一下路線。連醫生,把眼鏡摘了吧,免得被人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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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連在陰冷的牢房裏又挨過了三頓飯的時間,燒越來越重,頭越來越沉,手臂和雙腕因為長時間的捆綁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夜裏他實在冷得受不了了,叫醒守門的士兵想討件外套或者被子,可惜對方似乎聽不懂中國話。
“我冷!聽見沒有?我冷!”雲連扯著幹裂的嗓子怒吼,“狗ri的聽不懂人話?”
回應他的是一槍托和幾個大耳刮子。
期間有兩個軍醫模樣的人來過,替他擦身換衣上了藥,還在草褥子上添了層厚棉被,怕他再這麽燒下去會橫死在牢裏。
軍醫臨走前把藥箱交給守門的士兵,左右一頓囑咐,大約是叫他們按時給雲連換藥,或是安排病號飯,因為那之後的夥食從冷米飯變成了白糖麵糊。
東西是好東西,但雲連眼看著日本兵一手提槍一手端碗朝自己走來,胃裏一陣翻騰,瞬間就沒了胃口。
“我現在沒胃口。”他搖頭道。
士兵蹲下來把碗抵到他嘴邊。
“你放著吧,我一會兒自己吃。”
對方見他不配合,抬手掐住他的嘴使勁一捏。
雲連剛要開口說話,一碗尚且燙口的麵糊就這麽熱辣辣地順著食道灌了他一肚子。
吃完飯休息片刻又到了換藥的時候。那兩名大兵下手極為粗暴,不似連人俊的溫文爾雅,連撕帶扯的恨不得把他活剝下一層皮。
雲連起先還皺眉強忍,後來實在是痛得狠了,連牙齒都開始打顫。
“輕點行不行?你們會不會上藥?”他有氣無力地嚷了一句,不出意外沒得到任何回應。
好不容易上完了藥,士兵邊收拾藥箱邊談天,不知講到了什麽好事,笑聲直衝天際。
“勞駕,先幫我把衣服穿上吧……”雲連側臥在褥子上哆嗦個不停。
無人答應。
“我冷啊!快給我穿衣服!”
兩人依舊是你來我往講得火熱。
“你們聾了嗎!?”雲連掙紮著翻過身去,“聽不懂就換人!換聽得懂的過來!”
左側的士兵瞥了他一眼,又扭頭對另一人不知說了句什麽,抬手就照他臉上輕拍了兩下,接著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又往下一探掐住了他腿根的嫩肉。
“我cao你媽的……”雲連剛被冰涼的手凍得一哆嗦,又立刻夾緊了腿痛出兩滴眼淚。
士兵像是得到了極大的樂趣似的,左一記右一記對準男人身上的敏感處猛一頓戳弄,直逗到他麵容扭曲地在褥子上弓成一個蝦米,這才收手替他套上了衣褲。
窸窸窣窣一陣響聲過後士兵又退回門邊,雲連閉著眼睛蜷縮在被子裏,周身麻癢刺痛又冰冷的惡心感和尖利的哄笑聲仍縈繞在他腦後,久久不散。
“不知道其他人現在怎麽樣了……”他略有些難過地想,“再過幾日,就算不上刑場,我也得被這鬼地方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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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渾渾噩噩地熬過一天一夜,在被灌了三次白糖麵糊之後,雲連被捆緊了上身從牢房裏提出來押進一輛吉普車內。
被一左一右兩名士兵夾在當中,他動彈不得,隻能直挺挺地靠著座椅背,透過擋風玻璃查看窗外的情況。
車開出司令部,經過鬧市街進入廠房區,突然被另一輛軍用吉普擋住了去路。
開車的士兵按了兩下車喇叭,前方吉普上下來個日本兵,往這邊張望了一眼,又扭過頭去和路邊兩名華人巡捕裝扮的人比劃,看模樣像是起了什麽爭執。
司機不耐煩了,示意副駕駛座上的士兵過去看看。坐在雲連左側的士兵下車走上前去,那華人巡捕迎上來不知對他說了句什麽,又伸手指指車內,後者彎腰進了駕駛座。
這一進就沒了動靜。那吉普車的後座上還半立著兩名日本兵,正好擋住了視線,看不清前排的人在幹什麽。片刻過後,路上的那名日本兵又和巡捕爭執起來。
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後座的士兵也依次下了車,走前將雲連俯趴著推倒在座椅下。
同樣是一去不複返。
又過了半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車邊,有人敲開了駕駛座的窗玻璃,說了句像是命令的話。三言兩語的交談過後司機站了起來,轉身從座椅上方伸出胳膊揪住雲連的後領。
突然,雲連隻覺得車身劇烈地搖晃了兩下,揪著自己後領的手鬆開了。緊接著有人打開後座車門,一把將他提起翻過身來。
“雲連!你沒事吧?”
出現在他麵的是連人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