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為善(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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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為善(29)
當年火遍整個靜曆市的“紅妝”如今已經從餐飲行業消失,人們樂於追捧,也善於遺忘,現在在街頭巷尾隨便找十個人來問,九人都沒聽說過什麽“紅妝”。
命案成為“紅妝”由盛到衰的分水嶺,有人被殺死在包廂裏之後,“紅妝”生意日漸慘淡,半年後關門歇業。那時能與後來的網紅媲美的周寒,也悄然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周寒上一次被警方找上門,還是七年前白英越獄時,各項證據證明,白英從未與她聯係過。
如今,周寒已經32歲,不複當年的姿色,在丈夫開的廣告公司做行政。
十二年前,白英在“紅妝”殺人時,警方其實調查過周寒的背景。那時,她隻是個剛滿20歲的女人,漂亮婀娜,很難不被人惦記。但是因為案子本身與周寒無關,白英又早早認罪,所以對周寒的調查進行得十分簡單,並未查出在背後為“紅妝”提供運營資金的是誰。
換言之,警方沒有深挖周寒的“金主”。
今時不同往日,相似的現場如同一根無形無質的線,將曹風槐、龔國真、秦雄串到了一起,而消失的白英就像那一根尖銳的針。
沈尋將三人的照片放在周寒麵前,問她是否認識其中一人。
當目光落在最右邊的照片上時,少婦原本笑意盈盈的臉忽然一僵,那笑容就像是被凍在了唇邊。
站在沈尋身後的樂然一下子想到了一個成語——花容失色。
最右邊的照片正是曹風槐。
沈尋拿起照片,問:“你認識他?”
周寒連思考都沒有,在沈尋提問的瞬間就搖頭。
她的瞳孔驟然緊縮,抿著的唇正在發抖。
沈尋說:“周女士,你的反應已經替你回答。”
“我……”周寒看著自己剛做完護理的手,結結巴巴道:“你們是什麽意思呢?”
沈尋說:“向知情人了解曾經發生過的事。”
周寒抬起頭,畏懼道:“可我什麽都不知道啊。”
“你知道,並且知道得還不少。”沈尋說:“如果你不知道怎麽說,那我問一個,你回答一個。”
周寒還未來得及拒絕,就聽沈尋道:“曹風槐已經於兩年前遇害,你知道嗎?”
周寒臉上血色淨退,十指緊抓住桌沿,“你,你說什麽?”
沈尋眯眼,“你不知道?”
周寒恐懼地搖頭:“是誰殺了他?凶手找到了嗎?”
沈尋盯著周寒的雙眼,判斷她此時的反應是否是偽裝。
曹風槐一家的案子發生在函省虹城,而這裏是洲省靜曆市,虹城警方並未對外公布死者身份,曹家出於生意考慮,也想方設法按著消息,周寒早已嫁做人婦,如果與曹風槐斷絕了往來,那麽不知道曹風槐已死也正常。
“凶手在逃。”沈尋說:“所以我才找到你。”
周寒額角滑下一滴汗,“為什麽找我?不是我殺了他!我和他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沈尋往後靠在椅背上,“你誤會了,我隻是想從你這裏了解曾經發生在曹風槐身上的事。周女士,現在你總不會再告訴我,你不認識他了吧?”
周寒肩背抖得厲害,半晌後道:“他,他為什麽會被殺啊?”
沈尋搖頭,“你最好還是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和曹風槐是什麽關係?”
眼前的男人氣場過於強大,周寒毫無辦法,磕磕巴巴交待了十多年前被曹風槐包養的事。
十四年前,周寒18歲,剛從鄉鎮來到城市,沒有背景,也沒有學曆,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勉強在夜總會當了個陪酒女,
曹風槐那時也年輕,不敢在老子眼皮底下玩女人,時常往函省以外的城市跑,用假身份哄女人。
周寒漂亮又年輕,是曹風槐最中意的情人,中意到告訴了周寒自己的真實身份,還出錢給周寒開了家海鮮餐廳。
周寒搖身一變,從夜總會的陪酒女,變成“紅妝”的老板。
因為要避著家人,曹風槐與周寒見麵向來十分隱蔽,給錢也都是現金。周寒受寵兩年,“紅妝”的生意也越來越好,直到白英在包廂裏殺人。
命案之後,曹風槐給了周寒一筆錢,意思是了斷。
周寒識時務,將“紅妝”一關,經過短暫的低迷後,開始用分手費做生意,後來認識了現在的丈夫,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我發誓,分手之後我和曹風槐再也沒有往來,我甚至沒有去打聽過他和他家的事。”周寒越說越緊張,“我現在和我丈夫感情很好,你們千萬不要告訴他,我曾經被包養過!”
白英在“紅妝”殺人,而曹風槐當時正是“紅妝”的資金提供者,十二年前、七年前、兩年前警方沒有挖出的聯係,終於在三起案件被匯總時浮出水麵。
沈尋又問:“張隆被殺這件事,你知道多少?”
人的眼睛最難說謊,聽到這個名字時,周寒眼中的光一黯,幾秒後說:“案子不是早就破了嗎,張隆是被白英殺的。”
“警方的結論是這樣沒錯,但我想聽聽你的想法。”沈尋說:“畢竟當時警方忽略了不少細節。”
周寒的手在桌子下抓住了毛呢裙子,“我其實,其實不明白白英為什麽會殺死張隆,白英不是那樣的性格。而且張隆,張隆是衝著我來。”
“衝著你來?”
“張隆追過我,我沒有答應。他經常到店裏來騷擾我。”
“曹風槐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
沈尋又問,“白英殺害張隆時,曹風槐在哪裏?”
周寒愣了會兒,忽然睜大雙眼,“難道是曹風槐讓白英殺了張隆?”
沈尋說:“你認為呢?”
周寒在片刻的茫然後搖頭,低聲重複道:“不可能吧……”
沈尋細細打量周寒,又道:“事情已經過去十二年,細節恐怕查不到了。但張隆出事時,曹風槐在不在靜曆市,你應該知道。”
周寒點頭,“他在。但張隆的死和他有沒有關係,我真的不知道。”
明恕趕回靜曆市局時,易飛也正好回來,分散的線索被一片一片拚湊在一起。
當地警方為特別行動隊準備的臨時會議室裏立著一塊白板,明恕拿著馬克筆,在上麵寫畫。
大量名字出現在白板上,各個名字之間拉著有力的線條。
“現在已經確定,白英就是秦英,他在離開祈月山之後,沒有回到冬鄴市,而是來到了靜曆市,在沐明街做工,認識了失去兒子的老裁縫喬應,之後在喬應的幫助下,終於擺脫‘黑戶’身份。”明恕一邊繼續寫一邊說:“在喬應家裏,秦英一共生活了七年,即從18歲到入獄之前的25歲。易隊,是這樣吧?”
易飛點頭,補充道:“據喬應以及沐明街的街坊說,喬應中年喪子,一直將秦英當做親兒子看待,秦英也很孝順,盡心盡力照顧喬應。喬應至今都不相信,秦英真的殺了人。”
明恕看向沈尋,“秦英的動機確實很可疑,真正有動機的其實是曹風槐。”
沈尋站起來,拿起另一支馬克筆,在曹風槐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假設當年殺死張隆的是曹風槐,曹風槐是怎麽讓秦英頂罪?”
“金錢、勢力。”明恕說:“站在曹風槐的角度,以金錢蠱惑、以權力逼迫是最有效的手段。秦英身世淒苦,好不容易過了七年安生日子,最在意的一定是給予他一個家的喬應。”
沈尋說:“曹風槐以喬應威脅秦英,同時又告訴秦英,積極認罪能夠爭取輕判,積極改造能夠減刑,在裏麵蹲幾年就能出來,與喬應一同享受榮華富貴。”
樂然打岔,“但這也不至於去頂罪啊,他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
明恕歎氣,“秦英曾經被自己的親人從懸崖上推下去,獲救之後,他一沒有選擇報警,二沒有選擇報仇,而是悄悄離開,在另一個地方開始新的人生。這樣的人,骨子裏就藏著恐懼,當一個比他強大數倍的人出現時,他很有可能屈服。”
樂然還是不讚同,“那就矛盾了啊明隊,我們現在不是認為曹家、龔家、秦家這三起案子都是秦英的複仇嗎?他這麽一個容易屈服的人,怎麽會連殺三家人,手段還這麽殘忍?”
明恕說:“是秦英的複仇,但複仇者不一定就是秦英。”
沈尋沒說話,卻輕輕點了個頭。
不久前,明恕還在從二監趕回來的路上時,二人就討論過圍繞秦英的謎團。
最早,在重案組剛得知秦雄有個名叫“秦英”的弟弟,而這個弟弟已經失蹤二十一年時,就得出過秦英已經被秦雄害死的結論,繼而分析出,秦雄一家被殺,是有人在為秦英報仇。
但這人到底是誰,根本沒有辦法去查,因為重案組並未掌握秦英的人際關係。
可隨著偵查的深入,一條重要線索出現——秦英在被秦雄推下懸崖後並沒有死,而是被海鏡寺的僧人給救了,此後音訊全無。
這條線索給重案組的思路轉了個向,讓人不得不認為,是秦英回來了,殘殺秦雄一家的是秦英。
但也許,秦英沒有死在祈月山,卻死在了別的地方。
“秦英服刑期間一直在積極接受改造,越獄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不合常理。”明恕在白板上寫下文向的名字,又著重敲了敲,“如果文向說的是實話,那麽秦英就是被獄警龔國真強行帶走。至於龔國真為什麽要這麽做,我判斷,是利益驅使。有人讓他將秦英弄出去。”
易飛說:“可以用逆推來證明文向的話的真實性。如果文向撒謊,秦英不是被龔國真帶走,而是自己越獄,那麽以當初龔國真對秦英的照顧,秦英在逃離之後,沒有理由向龔國真複仇。龔國真一家死得那麽慘,還與秦家、曹家類似,那最接近事實的判斷就是,秦英確實是被龔國真強行帶走,而這一行為害了秦英。”
“對。”明恕說:“三起案子發生在三個城市,從作案手法來說,應該並案偵查,一旦並案,就要明確凶手的動機。沈隊,秦雄這邊,我們已經查到底,現在還能深挖的是靜曆二監和曹家。龔國真隻是一個獄警,他冒著天大的風險將秦英弄出去,外麵必然有人接手,那個人是什麽身份?在秦英已死的前提下,為秦英複仇的人難道會放過那個人?”
,連環凶殺案並沒有結束?凶手還有目標?”
沈尋說:“現在缺了一環,藏在龔國真背後的人,很可能就是這一環。”
會議室安靜了一刻,每個人都在思考。
明恕抱臂盯著寫畫得密密麻麻的黑板,頭隱隱作痛,但這種痛並不讓人感到煩躁,而是牽連著一絲光亮,就像真相終於要破土而出。
“如果這名‘複仇者’真的存在,他必然認識秦英、了解秦英、愛秦英,清楚秦英不會殺人,更不會越獄,否則他不會花這麽多年的時間,去尋找真相。”明恕語速很慢,“他是曾經生活在秦英身邊的人。”
易飛說:“喬應?但喬應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看上去沒有作案能力。”
樂然皺著眉:“買凶也不可能,這種類型的案子沒有買凶的先例。”
“秦英一共就在三個地方長時間停留過。”明恕說:“16歲之前,在秦家;被秦雄推下懸崖之後,在海鏡寺;從18歲到25歲,在靜曆市沐明街;25歲之後,在監獄。海鏡寺現在已經可以排除,而秦家,我們重案組做過詳盡的調查。現在兩個‘空白地帶’一是監獄,二是沐明街,這個人大概率是他在沐明街或者監獄裏的好友。”
沈尋說:“我還想到一種可能。”
明恕轉頭,“嗯?”
“關於秦英的身世,你們其實並沒有查清楚。”沈尋說:“在成為秦家的一員之前,秦英是誰的孩子?”
明恕說:“這一點現在已經無從查起。”
沈尋說:“那麽為秦英複仇的,有沒可能是他真正的家人?”
又是一陣沉默,明恕將馬克筆合上,“有可能,不過我認為,目前偵查的重點還是應當放在我剛才說的那兩條線上。因為對於秦英真正的家人,我們現在是一絲一毫的線索都沒有。”
沈尋笑道:“思路相當清晰啊,跟蕭局學了不少。”
明恕微挑著眉,眼中閃過一絲光,“還好。”
沐明街是條老街,前幾年說是要規劃,拆了南邊的幾棟房子,剩下的卻在規劃範圍外,被不尷不尬地留了下來。年輕人們很多都搬出去了,還住在裏邊兒的無非是老人和沒有門路的人。
在沐明街的排查由特別行動隊主導,靜曆市警方必須配合。
明恕重點關注的是秦英的同齡人,男性。
在排查中,警方找到了十多名符合要求的人,他們要麽曾經住在沐明街,要麽現在還住在沐明街,與秦英關係要好,對秦英殺人、越獄感到不解。
但明恕一番接觸下來,將他們的嫌疑挨個排除。
“你們怎麽又來了?”喬應臉上的皺紋不斷顫抖,“我的孩子是好人,他不可能害人!”
明恕說:“我就是因為當年那個案子的疑點而來。”
喬應怔了半天,眼中忽然湧起渾濁的淚,雙手一合就給明恕作揖。
明恕扶住老人,問:“在白英出事之後,有沒有什麽人經常出現在你家附近?”
喬應說:“來了很多人,警察,記者,鄰居,還有阿英的朋友……”
明恕問:“白英的朋友,您都認識嗎?”
喬應點頭又搖頭,“阿英人緣很好的。”
“有沒有誰,在白英服刑幾年後,以及離開監獄之後,還偶爾來看您?”照顧喬應的情緒,明恕沒有用“越獄”這樣的字眼。
喬應歎息,“都散了。不過……”
明恕說:“不過什麽?”
喬應說:“幾年前,每年過年時,都有人給我寄年貨。”
“是誰?”明恕警惕道:“包裝您還留著嗎?”
喬應起身道:“我拿給你看。”
十多分鍾後,喬應從裏屋搬出幾個折疊起來的箱子,從快遞單上的信息看,這些都是從電商發出。
明恕立即將快遞單拍下來,讓樂然馬上去查。
喬應說,從四年前起,就沒有再收到過年貨了。
明恕問:“您認為這些年貨都是誰寄給您的?”
喬應張了好幾次嘴,輕聲道:“我希望是阿英。如果他還好好地活著,即便再也不回來見我,我也滿足了。”
樂然很快通過快遞單查到發貨的電商,從電商的交易記錄可知,下單者在b國。
“人在國外,這要查就麻煩了啊。”易飛說:“堅持給喬應寄年貨,卻不肯透露姓名。而這幾年,忽然不再寄年貨。”
“因為他已經不再國外。他回國了!”明恕說:“側寫現在能夠進一步細化——曾經出過國,要麽是工作,要麽是讀書,四年前回國,探查秦英殺人、越獄的真相,有一定的社會地位與人脈,個人能力極高,否則不可能查到曹風槐、龔國真身上去。至於秦雄,我推斷,可能是秦英曾經跟他說過以前的事,不然這一條他根本沒有途徑去查。”
此前龔國真一案懸而未決,此時出現了新的突破點,靜曆市刑偵支隊重新成立專案組,支隊隊長親自前往二監。
文向這回不再遮遮掩掩,正式錄下口供。
原本被認為是越獄的犯人竟然是被獄警投藥,並強行帶離,二監一時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將一個犯人從監獄裏帶走,龔國真一個人能做到嗎?
外麵一定有人與龔國真配合,但裏麵難道所有獄警都不知情?
僅僅是知情卻裝作不知,還是本就是龔國真的同夥?
在重案組待了這麽多年,還在特別行動隊被“捶打”了一年,明恕最是清楚一個道理——很多人看似無罪,並不是真的無罪,是還沒有查到他頭上去。
靜曆市二監,經不起查。
李良平,與龔國真同為二監的獄警,在特別行動隊及市局刑偵支隊的密集審問下終於承認,自己在龔國真帶走白英的途中,為龔國真提供了幫助,事後從龔國真處得到了三十萬元酬勞與封口費。
三十萬塊錢,七年前在靜曆市這種地方已經夠買一套普通兩居室的房子。
“別的我真的不知道了,龔國真叫我什麽都不要問,什麽都不要說,把錢收起來就好。”李良平在明亮的燈光下緊緊縮著肩膀,“龔國真說他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隻要我配合,大家就一起發財,如果我不配合……”
明恕厲聲問:“不配合會怎樣?”
李良平深深低著頭,“龔國真說,外麵要買白英命的是個大人物,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就不能再下船了!”
明恕憤怒道:“是哪個大人物?是多大的人物能讓獄警犯罪!”
李良平雙手抱頭,“隻有龔國真知道!”
樂然留在靜曆市協助明恕,而沈尋已經去了函省虹城,督查兩年前曹風槐一家的血案,得知一條曹家一直隱瞞著的線索——曹風槐曾經因為女人,而在靜曆市殺害一人。
這人就是張隆。
如此重要的線索,直到特別行動隊前來,才得以曝光,虹城市局上下無光,但這差錯也算不到虹城刑警頭上來。曹風槐出事之後,刑偵支隊費心偵查,而曹風槐的親信擔心禍及自身,故意隱瞞,現下被診斷出了癌症,才將實情全盤托出。
十二年前在“紅妝”失手殺死張隆的是曹風槐,曹風槐拿喬應的安全威脅秦英,又承諾在秦英出獄之後,解決其下半輩子的生活,迫使秦英頂罪。
為了保護給了自己一個家的喬應,秦英扛上了一條不應屬於自己的罪名。
遲到的真相終於到來,而當年的凶手及其家人已經被一雙法外之手殘殺。
這雙手,到底屬於誰?
而那個找到龔國真的人,為什麽要買秦英的命?
明恕看著白板,蹙眉沉思,放在警褲裏的手機震響,是蕭遇安的電話。
這陣子,他們雖然相隔兩地,但通話十分頻繁,案子的細節、進展,明恕全都會匯報給蕭遇安,蕭遇安也會將冬鄴這邊的情況告知明恕。
“蕭局。”明恕接起電話。
“一個未經核實的消息。”蕭遇安說:“七年前,楚信在b國所做的心髒移植手術,是一起非法手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