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狂狼(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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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 狂狼(33)
    就在明恕被叫到蕭遇安的辦公室時,重案組接到一個女人的電話。
    對方自稱名叫“商小玉”,現在就在市局外麵,有關於黃妍遇害的重要線索要提供給警方。
    商小玉正是明恕在黃妍家外注意到的那個婦女,和黃妍一樣做快遞代收代寄生意。她當時擠在一群看熱鬧的居民裏,和別人相比,神情格外緊張。明恕去她家的店轉了轉,問起與黃妍有關的事,她從頭到尾堅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但明恕還是留了個聯係方式,叮囑她如果想起來什麽,就給重案組打電話。
    經曆了多日的煎熬後,商小玉和丈夫終於將他們手中的證據拿到警方麵前。
    “我們,我們家嫉妒黃妍生意做得好,大部分快遞公司都和她合作,隻有小部分把包裹放在我們家。”商小玉始終低著頭,羞愧難當,“今年10月過後,我們就,就偷偷在她家外麵裝了個監控,想拍到她出醜。”
    一旁的電腦上此時正在播放案發當天的錄像,一個身穿墨綠色夾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走進黃妍的家中。
    監控安裝得較遠,拍不到屋內的情況。
    快進之後可看到,男人獨自離開。
    兩個時間之間正好是黃妍的死亡時間。
    商小玉麵色發白,“剛看到這個錄像時,我沒覺得有什麽,但第二天,黃妍家沒有開門,我就猜到可能出事了,連忙把攝像頭撤掉。”
    易飛問:“北城分局排查時多次找到你們,你們為什麽不說?”
    “我,我們不敢啊!”商小玉哆嗦了一下,“那個人明顯就是凶手,你們還沒有抓到凶手,如果我把錄像交給你們,他報複我們怎麽辦?我們家裏還有小孩,實在不敢冒這個風險。”
    易飛歎氣。
    監控拍到了凶手,但因為畫質太差、沒拍到凶手的臉,而無法成為關鍵證據,但起碼能夠給警方排除很多條岔路,並且一旦公開視頻,凶手會忌憚,後麵兩起案子不一定會發生。
    而商小玉的顧慮卻又是人之常情,普通人遇上這種事都會害怕。刑警們自己能夠衝鋒陷陣,卻無法要求群眾做出與自己一樣的選擇。
    “我們良心不安。”商小玉又說:“所以猶豫了這麽久,還是決定把這段錄像交給你們。”
    其實到了現在,池言犯案的證據鏈已經完整,本人也已認罪,這段錄像不再重要。但易飛還是向商小玉夫婦道了個謝。
    明恕拿著肖滿和邢牧出具的鑒定報告,端起蕭遇安的杯子喝了口水——他太渴了,這一天跟打仗似的,一通忙下來,他居然連水都沒來得及喝。
    蕭遇安正在重複看湖影此前接受審問時的錄像。
    “池言確實是殺害黃妍、李兆豐、朱玲瓏的凶手,這毋庸置疑。”明恕喝完一杯還不解渴,又去接了一杯,“但這並不代表湖影沒有問題。從第一次見到他,我就覺得他身上有點什麽說不出來的東西。”
    蕭遇安敲下暫停,“池言說這一年湖影沒有關心過他,所謂的‘尋找’不過是走過場。如果湖影和池言的交情隻停留在表麵,那麽湖影走過場就沒什麽奇怪。但事實是,湖影似乎確實將池言當做最好的朋友。他不去追問池言離開的原因,很可能是他沒有精力,且自身難保。”
    明恕喝得有點急,水淌到了下巴上,他放下杯子,用手擦了一下,“那就與峰途集團有關了。那個賀煬不簡單。如果隻是普通的包養關係,湖影不至於那麽懼怕他。”
    “你看看這裏。”蕭遇安轉動顯示屏,將進度條往回拉了一下,“注意看湖影的神情和他說的話。”
    ——湖影說:“你這是沒有根據的猜測!”
    ——明恕說:“正是因為有根據,我才會在這裏審問你。血足跡和監控畫麵直接將嫌疑指向了你。”
    ——湖影說:“但我沒有……但我沒有殺死他們啊!”
    蕭遇安又敲下暫停,看向明恕。
    “就是這裏!”明恕說:“我審問他時,他的這個停頓就讓我覺得古怪。黃妍三人不是他殺的,他自己心裏再清楚不過。他原本想說的應該是‘但我沒有殺人’,這是那種情況下,一個被冤枉的人的正常反應,但這句話他沒有說完,他自己卡住了,後來補充‘沒有殺死他們’時,他的整個語氣都變了。”
    蕭遇安說:“激動情緒下的本能反應往往與真實掛鉤,湖影說不出‘沒有殺人’。”
    “所以湖影殺過人。”明恕靠在桌邊,“他身上那種寥落感、絕望感絕對不正常,他的某些眼神和池言非常相似。哥,你說湖影和賀煬到底是什麽關係?”
    過了好一會兒,蕭遇安才道:“想象不出來,我們之前可能受到思維定式的影響了。”
    明恕回過頭,“嗯?”
    “一說到娛樂圈明星被富豪包養,絕大多數人想到的就是身體換資源、換人脈、換金錢。”蕭遇安說:“但他們也許有另外的‘玩法’。”
    明恕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拍了拍鑒定報告,“先把這三個案子了結掉?”
    蕭遇安點頭,“我去見見湖影。”
    得知自己被好友陷害,湖影極為低落,像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活力都被透支了一般。
    蕭遇安沒有將他請到審訊室或者問詢室,隨便找了間無人使用的小會議室。
    “能交待的我都交待了,凶手不是我,你們還想問我什麽?”湖影說話有氣無力,幾縷額發遮住眼,令他有種頹廢的美感。
    “我有幾個疑問,想從你這裏找到答案。”蕭遇安將一杯熱咖啡放在湖影麵前,“得知池言解約後,你真的隻是給他停止使用的手機打過幾通電話?沒有聯係上,就懶得再聯係了?”
    “我還問過經紀人。”湖影盯著熱咖啡的杯沿,避免與蕭遇安對視,“經紀人給我解釋過了。”
    “你就相信了嗎?”蕭遇安語氣溫和,卻隱有某種威勢,“你們曾經相濡以沫,池言不清不楚地消失了,你沒有去追問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我……”
    “你是娛樂圈中人,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的怪相。連我都覺得池言突然解約的背後一定藏著不得已,你難道沒有想到?”
    湖影沉默,微偏著頭,看向一旁的地麵。
    “你當然想到了。”蕭遇安繼續道:“但是有別的事阻止你去探究。”
    湖影搖頭,頸部的筋倏地繃緊。
    “不久前,你成為警方重點懷疑的嫌疑人,所有證據都指向你,而你拿不出不在場證明。”蕭遇安說:“其實你有不在場證明,你隻是不想‘打攪’賀煬。”
    聽到“賀煬”二字,湖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你非常害怕他。”蕭遇安緊盯著湖影的臉,“因為不想給他惹麻煩,你甚至不願意讓他出麵證明你的清白。那我這裏做一個推斷——你早就明白池言出了事,但你的一切‘不該有’的行為都可能給賀煬惹麻煩。所以你不得不放棄池言。”
    湖影慌張地抬起頭,試圖否認,可當他與蕭遇安對視時,那句“不是”卻像是卡在喉嚨中。
    蕭遇安給了他半分鍾的緩衝時間,“你到底有什麽苦衷,讓你連唯一的朋友也隻能放棄?”
    “我……我沒有辦法。”湖影緊緊捏住杯子,指甲發白,“我不能給賀先生惹事。”
    蕭遇安不動聲色地刺激湖影:“你們的關係,不過是各取所需,你有必要害怕他到這種地步?”
    “你以為我是願意的嗎?”湖影果然激動起來,“我和池言在這個圈子裏拚了多少年,‘金主’的暗示從來沒少過,但我們一次都沒有接受!如果不是因為我姐,我,我……”
    蕭遇安說:“你急需一筆救命錢,而賀煬出現了。”
    湖影像漏氣的模型,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
    “但我不太理解的是,賀煬是你的‘金主’,峰途集團錢權皆有,幫助一個小明星隻是一件不費吹灰之力的事,你為什麽不能請賀煬幫個忙?”蕭遇安說:“這也是池言無法釋懷的事——他認為你能得到《紅塵與江湖》,必然是有了實力雄厚的靠山,他因此想要依靠你,向你借個力,可你的行為卻與我們想象的相反,不但沒有請求賀煬幫一個小忙,反而因為懼怕賀煬而放棄池言。”
    停頓片刻,蕭遇安道:“這實在是令人費解。我不得不認為,你和賀煬之間,有比普通包養更複雜的關係。”
    湖影猛地抽了一口氣,僵硬地坐在椅子上。
    “我的隊員告訴我,你給他的感覺和池言很像。而池言是個殺害了三個人的凶手。”蕭遇安緩緩道:“你們身上有相似的絕望。”
    湖影抬起雙手,捂住下半張臉。他的指尖顫抖得厲害,也許下一瞬就將刺入自己的眼睛。
    “你現在在刑偵局,我能夠保護你。”蕭遇安說:“如果你想從這種絕望中走出來,就把你經曆的事告訴我。”
    湖影慢動作般低下頭,雙手捋入發間。
    許久,當他再次抬起頭,眼中已經全是淚光。
    “我很自私,這夠不夠回答你的疑問?”湖影輕聲說:“我和池言路線相似,他倒了,我恰好少一個競爭對手,我為什麽要幫他?‘有福同當,有難同享’這種話不過是困頓時期的謊話罷了,誰信誰傻。”
    說完,湖影站起來,“如果沒有別的問題,我現在能離開了嗎?”
    蕭遇安說:“離開,去找賀煬?”
    湖影腳步一頓。
    “你忽略了一件事。”蕭遇安轉身,“你那麽害怕給賀煬惹麻煩,但這一回,你是不是給他惹出了最大的麻煩?”
    湖影瞳孔緊縮。
    “池言供述,他是為了向你複仇,才殺害那無辜的三人。”蕭遇安說:“案件細節將在不久之後對外公布,池言要以這件事毀掉你,你將成為焦點,你猜猜,賀煬要怎麽為你善後?幫你解決這件事?”
    湖影再也邁不出步子,滿眼惶恐。
    蕭遇安說:“他是會幫你一把,還是像你放棄池言一樣放棄你?”
    湖影用力搖頭,“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
    蕭遇安卻沒有因此停下,“有沒有某個時刻,你覺得自己雖然活著,卻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湖影啞然地張開嘴。
    他總是失眠,每日在天還沒亮時就醒來。
    他不喜歡拉上窗簾,覺得當窗簾遮住窗戶,整個臥室就變成了一具棺材。
    所以每次驚醒時,他都看得見被夜色偽裝成鏡子的窗玻璃,以及映在窗玻璃裏的人——他。
    看著陌生的自己,他無數次覺得,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被撐起來的屍體。
    他好像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呼吸著的不過是一張臭不可聞的皮囊。
    他一直強迫著自己往前走,為了不知什麽時候就會離開人世的姐姐。姐姐還活著,他就不能放棄。姐姐哪天真的離開了,他就了結這一切痛苦。
    但此時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終於撐不下去了。
    他又看了蕭遇安一眼,艱難地挪動腳步,低喃道:“我不是行屍走肉,我不是……”
    蕭遇安沒有再阻止湖影。
    在辦完所有手續後,湖影安靜地等待滿霖派車來接。
    “蕭局。”方遠航說:“就這麽讓他離開嗎?”
    蕭遇安搖頭,“明隊已經有安排。”
    車向芳馳娛樂駛去,滿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停在湖影旁邊絮絮叨叨。湖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木然地看著玻璃中自己的影子。
    “我不回公司了。”湖影突然說。
    “也行,我送你回家。”滿霖說:“你好好休息一下,怎麽去一趟警局,就成這幅模樣了?千萬不能讓狗仔拍到。”
    湖影閉上眼,“霖哥,如果我現在突然爆出醜聞,你說會怎麽樣?”
    滿霖嚇一跳,“你怎麽了?你可別嚇我!”
    湖影唇角提了下,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沒事,隨口說說。”
    車停在一個高檔小區,湖影平時就住在這裏。
    滿霖不放心,將他送進屋之後待了片刻才離開。
    漫長的夜晚過去,現在已經是早晨。
    晨光被陰雲遮擋,太陽好像再也不會出現。
    湖影站在窗前,抬著頭,眯眼看著天邊的暗雲,心中好像擠進了數不盡的砂石,隨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折磨著血肉。
    那個警察看穿了他,他的秘密在那個警察麵前無所遁形。
    他完了。
    他站在一個路口,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是死路。
    惹了這麽大一個麻煩,賀煬不會放過他,現在警察也不會放過他了。
    池言……
    這一年來他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知道池言離開芳馳之後,一直避免去深究其中的關係。
    因為他不敢。
    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像一座巨大的山巒,將他摁進了再也無法掙脫的黑暗。
    他沒有去想過池言是不是等著他的幫助,不敢想池言的遭遇。賀煬警告過他——不要惹事。
    幫助池言算不算惹事?
    連這個問題他都不敢去深想。
    很多零散的畫麵衝入腦中,都是當初和池言一起住在公司公寓裏的片段。
    他們都是娛樂圈金字塔底層的人,要麽因為沒有工作而整日待在家中,一有工作就連續熬夜,半夜暈暈沉沉回到家中是常有的事。
    每年這個季節,池言就愛在廚房裏熬薑茶。公寓裏還住著其他藝人,池言熬好一鍋,給所有人都分上一碗,說是預防感冒。
    他有次參加一個商業演出,淩晨回家,準備燒水泡一碗麵,池言輕手輕腳從房間裏出來,給他熱已經涼掉的薑茶。
    “我們什麽時候才能紅呢?”他捧著熱乎乎的碗道:“好想紅啊,紅了我姐的醫藥費就不用發愁了。”
    “我也好想紅啊。”池言笑著說:“怎麽沒有誰來捧捧咱們呢?”
    “如果我紅了,我第一個捧你。”他說。
    池言說:“如果我紅了,我也第一個捧你。”
    那樣輕鬆的時光已經一去不複返。
    池言因為他而成為殺人凶手,而他也早已……
    他想要讓一切結束。
    死亡可以終止所有的罪孽。
    可是姐姐……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胡瑤。
    雲似乎被風吹得薄了一些,日光透出幾分,落在他顏色偏淺的瞳仁上。他看著那團雲,眼睛漸漸眯了起來,過了很久才轉過身,向裏間走去。
    冬天冷寒,他卻洗了個冷水澡。
    站在冰冷的水中,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不禁想——這樣死去也挺好。
    但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做。
    沐浴之後,他換了一身黑灰色調的衣服,在臥室一個上鎖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
    他注視那個盒子良久,最後放進黑色雙肩包裏。
    一刻鍾之後,一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從車庫中駛出,往仁心醫院的方向開去。
    而在黑色轎車之後,遙遙跟隨著一輛更加普通的小車。
    “師傅。”方遠航在車上說:“湖影出門了,我現在正跟著他。他好像要去仁心醫院。”
    明恕道:“別跟丟了,我馬上就到。”
    仁心醫院和往日一樣安靜。
    治療大多安排在上午,所以上午訪客不多。湖影戴著口罩進入住院樓,登記之後朝胡瑤的病房走去。
    負責胡瑤的護士已經認得他,見他來了,便笑著與他打招呼,說藥水剛掛上去,一時半會兒不用換,如果有什麽需求,按一按鈴就好。
    都是些熟得能背下來的話,湖影應下,關上了病房的門。
    胡瑤今天的狀態很差,如果不是金貴的藥物吊著,也許熬不過這個寒冬。
    湖影一反常態,沒有叫“姐”,而是走到病床前,麵無表情地俯視著胡瑤。
    胡瑤半睡半醒,好像知道他來了,臉朝他的方向偏了偏。
    姐弟倆以這種奇怪的姿勢彼此凝望,半晌,湖影取下背包,將裝在裏麵的盒子拿了出來。
    盒子裏,放著一小袋白色粉末。
    他坐在床沿,終於開口,“姐,你難受嗎?”
    胡瑤喉嚨動了一下,但沒有聲音發出,睜開的眼睛沒有焦距,世界在她的視野中是大麵積的灰敗。
    “我們不再堅持了,好不好?”湖影輕聲細語,也不知是說給胡瑤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本來以為,進入這個圈子就能賺大錢,就能給你治病,但我折騰了這麽多年,最後還是救不了你。”
    一行眼淚從胡瑤眼角滑落,她顫巍巍地握住湖影的手,像是想安慰他。
    “姐,對不起,我再也走不動了。”湖影將口袋的封口打開,“我走之後,沒有人再來照顧你,我……我不放心。”
    又一行眼淚落下,胡瑤張了張嘴,似乎是在說:“小應。”
    “姐,和我一起走,好嗎?”湖影說:“這一袋,足夠了。”
    胡瑤表情痛苦,卻用氣聲說:“好,姐都聽你的。”
    湖影笑了,深呼吸一下,“姐,你怕痛嗎?”
    胡瑤搖頭。
    湖影的視線轉移到白色粉末上,“那……”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護士的喊聲:“你們是什麽人?病房不能隨意進入!”
    湖影一驚,猛地站了起來。
    他的瞬間反應是,賀煬的人來了!
    門“砰”一聲打開,第一個衝進來的是方遠航。
    “你們……”湖影下意識護住胡瑤,手中的口袋被方遠航飛速奪過。
    這白色的顆粒物方遠航太熟悉了,是劇毒氰化物!
    “你想在這裏結束生命嗎?先殺掉胡瑤,再自殺?”明恕走進病房,冷厲地看著湖影。
    “我沒有選擇了!”湖影那張英俊的臉正在扭曲,“他們會殺了我!”
    明恕說:“他們是誰?”
    湖影緊咬著牙關。
    方遠航厲聲道:“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打算隱瞞什麽?”
    “小應……”胡瑤氣若遊絲,“小應,你做了什麽?”
    這一聲輕得縹緲的質問幾乎將湖影擊潰,眼淚頃刻間從他眼中湧出,他頹然跪倒,頭顱沉重地垂下。
    “姐,我做了錯事……我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