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鬥蟲(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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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鬥蟲(26)
“三年前,尹甄在trk的地盤上租用了一個地下倉庫,在那裏進行她的遊戲。”柳至秦將經過精細化處理的視頻呈現在眾人麵前,“共有8人被迫、被誘參與其中,其中6人為我國國籍。”
受害者的照片、基本信息在投影儀裏被放大,“與賀煬在國內尋找目標不同,尹甄的手下全部生活在e國,未來過我國,她們隻能在e國及e國周邊幾個國家‘狩獵’。因為尹甄的個人偏好,她們鎖定的幾乎都是我國公民。”
方遠航捏緊了拳頭。
“李清華,30歲,男性,舉家偷渡到e國,在克洛嘉市的餐館給人打工。”
“徐麗紅,28歲,女性,李清華的妻子,在三年前的遊戲中,被李清華親手殺死。”
“靳閱,51歲,男性,在e國南部的n國務工。在n國警方的記錄中,他至今呈失蹤狀態。”
“權霖重,34歲,男性,18歲來到e國念書,後留在e國發展,很少回國,32歲時與同伴合夥創立的公司倒閉,之後無業,生活潦倒。沒有人為他的‘失蹤’報警。”
“舒燦,29歲,女性,情況與靳閱類似,在n國務工,在警方記錄裏,狀態為失蹤。”
“段韻,25歲,男性,在國內負債之後,被賣到e國黑市。他的情況,其實也算是偷渡,但和李清華、徐麗紅那種主動偷渡不同。”
柳至秦頓了下,又調出另外兩名受害者的照片,“金安民,40歲,久藤純子,31歲。這兩人並非我國國籍,暫放一邊,沒問題吧?”
蕭遇安點頭,“看來尹甄考慮得很周全,選擇的要麽是偷渡者,要麽是通過正規手段到e國,卻被遺忘的人,還有根本不在e國生活的人。”
明恕說:“這六人的背景得挨個詳細捋一變,‘第三方’,複仇者大概率就藏在他們的人際關係網絡中。”
“然後是尹甄請來的賓客。”柳至秦繼續道:“除了賀煬、江希陽、嶽書慶,還有四人。”
投影儀上首先出現的是個白種人。
“劉易斯,e國人,35歲,克洛嘉市地下黑市的常客,經營賭場。”柳至秦說:“但在去年,他已經死了。”
明恕身子向前略微一傾,“什麽原因?”
“幫派火並。”柳至秦說:“就和我們之前經曆的類似。我個人認為,劉易斯的死亡和國內的那一係列案子沒有關係。”
方遠航說:“火並也有可能是‘第三方’策劃?”
“我也認為劉易斯的死和‘第三方’關係不大。”蕭遇安說:“從現在已經發生的三起命案來看,‘第三方’追求的是讓受害者體驗極致的痛苦。劉易斯死於槍殺,這與尹甄、江希陽、嶽書慶經曆的相比,顯然差了太多。”
明恕說:“‘第三方’也許認為,e國的仇家,就算他不動手,也會被別人解決。”
柳至秦點頭,“克魯斯,n國人,39歲,也是黑市的常客,目前不在e國。這兩人就是尹甄邀請的唯二外國人。至於剩下的兩人……”
一男一女的照片出現在投影儀上。
“孔明萱,女性,32歲,潮城人,當地龍頭企業戶明集團老總的女兒。”
“範合,男性,35歲,雲淺市人,家中做進出口生意,雖然名氣不大,但每年的淨收入在五千萬以上。”
明恕眯眼看著二人,“如果賀煬現在已經遇害,那麽他們的處境將非常危險。”
重案組一行人回到冬鄴市,立即對兩份名單上的人著手調查。
另一方麵,賀煬的下落仍舊不明。重案組出現兩種聲音,一是認為賀煬目前在“第三方”手上,很可能已經遇害,一是認為賀煬是意識到自己被警方盯上,所以主動離開,依據是尹甄三人遇害之後,屍體或早或晚都已被發現,而賀煬的屍體遲遲未被找到。
兩種聲音各有各的道理,明恕並未因為自己認為是前一種,就否定後一種。
方遠航將從廢棄工廠裏找到的所有物證,以及拍攝的細節照片全部交給肖滿。肖滿一邊看一邊誇:“我兒出息了。”
方遠航:“……誰他媽是你兒?”
法醫痕檢師都屬於技術隊員,邢牧也趕來看方遠航帶回來的東西,看著看著突然將方遠航拉到一邊,“聽說你們這次遇到槍戰了?”
方遠航眉毛一抖,右手跟驚堂木似的往桌上一拍,“話說當時……”
“行了行了,我知道當時很驚險。”邢牧說:“也知道你有多英勇。”
肖滿在一旁打岔,“我兒回來後都不知道說多少回了。”
方遠航:“……”
呸!
邢牧說:“我是想知道,小明是怎麽受的傷。”
方遠航愣了下,“我師傅啊,唉不對,邢老師,你一法醫,難道還能給小明治傷?別了吧,小明好著呢,不想被法醫治傷,他頭上那塊疤過不了多久就要掉了。”
肖滿笑道:“邢老師是關心小明,你還沒聽出來啊?”
被戳破了心思,邢牧紅著臉辯解,“其實也不是……”
方遠航說:“邢老師,口是心非可不是好習慣。像我師傅這麽好的領導,你意思意思討厭他一下就差不多了,總不能一直討厭他吧?而且你其實根本不討厭他。”
邢牧被說得臉更紅了,“幾十年的習慣了,改,改不過來。”
正說著,明恕就來了。
他額頭上那塊疤還沒掉,看著挺明顯,但因為沒在五官之間,所以看著幾乎不影響他的外表。
“邢老師也在。”明恕說。
“師傅。”方遠航說:“邢老師正在關心你受傷的事兒呢。邢老師可心痛了!”
邢牧:“!”
我沒有!你胡說!
“哦?”明恕挑眉,衝邢牧笑了笑,摸著那塊疤,“沒事,過陣子掉了就好了。”
邢牧這人心善,隊上誰受了傷,都得心痛半天,更別說明恕是他看著成長,當初當弟弟照顧的人。
“幸好沒出大事。”邢牧盯著那塊疤看了一會兒,愁眉苦臉,卻又鬆了一口氣,“還好你們都厲害,反應快。”
明恕查案時冷靜甚至冷酷,麵對同僚的關心,眼神卻頃刻間柔軟下來,溫聲道:“謝了啊,邢哥。”
邢牧直搖頭,“謝我幹什麽。你徒弟說我是法醫,法醫又不能給你治傷。”
方遠航:“?”
這還告上狀了?
“謝謝你的關心。”明恕笑著往胸口拍了拍,“你可惡的領導感受到了。”
邢牧小聲嘀咕:“我沒說你可惡。”
明恕在邢牧肩上拍了下,朝肖滿走去——他來這邊,是找肖滿有正事。
“你們估計得沒錯。”肖滿麵前擺著那兩根幾乎燒完的紅燭,“祭奠時間在今年春節左右。至於鞭炮和紅燭的產地,這個我一時半會兒無法給你答案。”
“泥足跡呢?”明恕說。
“建模需要時間,但我大致可以憑經驗報個數。”肖滿說:“第一組足跡,女性,身高在1米1米6到1米63之間,走路時習慣外側用力,這鞋紋挺常見,國內許多低檔次旅遊鞋就是類似的紋路。”
明恕說:“失蹤的曹芝丫,身高是1米62。”
肖滿繼續道:“第二組足跡,男性,身高在1米76到1米79之間,輕微外八字,著力點在後端。他穿的這種鞋,我覺得很可能是雨靴。”
得知“第三方”也許還有兩個目標,沈尋立即派人前往潮城和雲淺市,確認孔明萱和範合現在的情況。
孔明萱過去半年都在國外旅行,半個月前剛回到潮城,周圍沒有發生異常情況。而範合因為家中生意,目前不在國內。
當年的遊戲,孔明萱是知情者,她必然清楚警方目前還沒有掌握的細節。
明恕趕到潮城,昭凡開著警車來接——沈尋派到潮城來的,就是這位大兄弟。
“你來得真及時。”昭凡說:“孔明萱太那什麽了,我搞不定她。”
明恕不信,“還有你搞不定的人?”
沈尋是怎麽形容昭凡的來著?
念大學時就是個禍害,靠著一張臉橫行霸道,歪理一堆,現在在特別行動隊也是個霸王。
隻有他欺負別人的時候,別人休想欺負他,被欺負的人——比如樂然——還都挺服氣。
“她……”昭凡有點兒難以啟齒,“她跟我撒嬌啊!我問東,她說西。你知道,我是特警,也就這兩三年跟著沈尋混,偶爾參合參合你們刑警的事兒。她一個姑娘家,我真對付不來。”
潮城市局,問詢室。
果然如昭凡所說,孔明萱打扮得高貴精致坐在那兒,一會兒卷卷頭發,一會兒玩玩指甲,拒不承認曾經通過非法手段去e國,更不承認是克洛嘉市地下黑市的常客。
當明恕提到尹甄、江希陽、嶽書慶時,她甚至睜大雙眼,用與年齡不相符的天真口吻說:“他們是誰?我不認識。”
“他們是三年前和你一同觀看屠殺遊戲的夥伴。”明恕說完,不給孔明萱反駁的時間,又道:“你們在e國時,以買來的身份互相接觸,回國之後再無聯係,加上你一直在外國旅行,所以不知道他們已經死亡,這也不奇怪。”
孔明萱玩指甲的手一頓,臉上的血色忽地褪去,眼中浮現出極為驚恐的神色,半天才道:“你……你說什麽?”
“沒有聽清楚嗎?那我再說一遍。”明恕甚至配合地清了清嗓子,沒有再提三人的名字,而是說:“你那三個在e國看屠殺遊戲的夥伴,已經被殺害。你猜猜,他們的死狀是什麽樣子?”
孔明萱一邊發抖一邊搖頭,“怎麽可能?”
明恕說:“你害怕了?想起三年前那場遊戲的殘酷了?”
“不,不……”孔明萱說:“我不認識他們!我沒有去過那什麽克,克洛嘉市!”
明恕將一份全是外文的資料放在桌上,“我既然能找到你,就說明我手中有證據。”
那份資料正是克洛嘉警方提供給蕭遇安,上麵附有孔明萱的高清照片,還有詳細個人信息。
孔明萱瞳孔緊縮,在看清楚那些外文時,雙手用力抱住頭。
“你在國內和e國,有兩副麵孔。”明恕說:“在國內,你是獨立、單純的乖乖女,而在e國,你沉迷於地下黑市的那些非法殺戮。”
“不是的!”孔明萱突然哭了起來,“我沒有沉迷!我和他們不一樣,我隻是一時好奇!”
“好奇?”明恕說:“你不僅多次觀看黑市的決鬥,還被尹甄邀請,觀看她策劃的遊戲。尹甄不會邀請一個‘一時好奇’的人。”
“我沒有騙你!”孔明萱情緒越發激動,“我已經三年沒有去過e國了!我承認,有一段時間我確實著迷於黑市的決鬥,但,但這是可以理解的,不是嗎?我沒有殺人,我隻是看,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明恕問:“你是怎麽認識尹甄?”
“就,就在黑市……”
孔明萱磕磕巴巴地講起與尹甄相識的經曆。
黑市裏的女性客人極少,東方女性就更少,孔明萱見到尹甄時,既萌生出些許競爭意識,又想去和對方套近乎。
尹甄似乎也有此意。
起初兩人並未交流,隻是互相送送黑市的交易金,後來尹甄的一名手下找到孔明萱,說尹甄想請她參加一個派對。
“就是三年前那場遊戲?”明恕說:“你以為隻是派對?”
孔明萱說:“我其實猜到了是怎麽回事。黑市裏一直有人私自組織這種遊戲,但從來沒有人邀請我,所以在那之前,我沒有看過。”
明恕說:“看過之後呢?什麽感想?”
孔明萱抽泣一聲,“沒,沒什麽感想。我那段時間常去黑市,已經免疫了。”
明恕又問:“其他人呢?”
“他們很瘋狂。”孔明萱說:“我這麽說,你也許不會相信,但這真是我當時的想法——他們的狂喜、激動無法打動我,同時我親眼所見的那些屠殺也無法刺激我。我覺得我和他們可能不一樣。這次之後,我隻去過一次e國,因為觀看人們彼此殘殺隻是我一個時間段的興趣,後來我又有了新的興趣。”
明恕拿出一排照片,“這些人都是尹甄當時的賓客?”
孔明萱看完,緊張道:“他們都,都死了嗎?隻剩下我了?”
明恕搖頭,“不是全部。”
“求你救救我!”孔明萱聲淚俱下,“我發誓,我隻看過那一場遊戲,不關我的事啊!”
明恕說:“你們在遊戲進行的別墅裏待了多久?憑你觀察,尹甄和哪些人顯得格外親密?”
孔明萱擦了擦眼淚,片刻後將江希陽和嶽書慶的照片拿了出來。
“果然。”蕭遇安道:“‘第三方’對遊戲的賓客非常了解,最早就是對江希陽和嶽書慶下手。他們兩人很可能不止是賓客,還參與了策劃。”
明恕說:“隻是現在已經死無對證。”
“孔明萱目前在特別行動隊的監控下,‘第三方’不會選擇這個時候對他動手,範合在國外,是否已經被凶手盯上還是未知數。”蕭遇安走到白板邊,“來看看這個。”
明恕立即走過去。
白板上釘著三年前那場遊戲受害人的照片,錄像與孔明萱的口供吻合,遊戲裏的八人被分為四個小組,隻有殺死對方才能夠活下來,尹甄給出的幸存名額隻有三個,這意味著,最後的結局可能是存活一組,再加另一組的一人,也可能是三隊各存活一人。
如此一來,自相殘殺就無法避免。
尹甄的蛇蠍之心可見一斑。
遊戲開始後不久,非法偷渡的李清華就殺死了妻子徐麗紅——他們是同隊隊友。接著,舒燦跳崖自殺。靳閱被金安民和久藤純子聯手從樓頂推下去。久藤純子用石頭砸死金安民。按照尹甄的幸存名額,隻要再殺死一個人,這場遊戲就將結束。然而,李清華在砍斷久藤純子的脖子後,又砸爛了段韻的頭顱。
最後的幸存者,隻有瘋狂殺戮的李清華,以及從頭到尾躲在地下室的權霖重。
尹甄認為權霖重沒有遊戲精神,告訴李清華,如果他願意在權霖重身上表演一次虐-殺,屬於權霖重的獎金將轉移到他手上。
李清華早就殺紅了眼,當即追上權霖重,抓著他的頭,將他活活砸死在水泥地板上。
遊戲結束之後,李清華作為勝者帶著獎金離開,死於尹甄的下一場遊戲。
“李清華,徐麗紅,舒燦,靳閱,段韻,權霖重。”蕭遇安說:“單就背景來說,後麵四人是調查的重點。李清華和徐麗紅偷渡之前生活在南部一個漁村,徐椿現在就在這個漁村裏,得到的信息是,這一家人長期在村中偷雞摸狗,為全村所不容,他們連偷渡的錢,都是從鄰居家偷盜而來。有沒有人會為他們複仇?理論上有,但可能性比較小。”
“後麵四人的共同點是,都是獨自在e國或者n國工作,如果不被尹甄盯上,他們雖然不一定能過上富足的生活,但起碼不會慘遭殺害。”明恕支著下巴,視線在照片上掃過,剛好停在靳閱的照片上時,手機響了。
此時,重案組的隊員已經散了出去,各自調查受害人的背景。
打電話來的是方遠航。
“師傅。”方遠航的聲音與平時不大一樣,明恕一聽就覺得不對,遂問:“怎麽了?”
“我查到一件事。”方遠航咽了口唾沫,“靳閱在國內時,曾經幫助過一個小孩。”
“誰?”
“餘大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