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司機帶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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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蕭明暄策馬回營,一天狩獵所得已經讓隨從先一步送回來,在帳前堆成小山,宸妃笑容滿麵地看著下人清點獵物,猞猁和獐子最多,山羊和野兔次之,難得有兩隻通體不見雜色的白狐,都是一箭射穿眼窩,皮毛沒一點兒損傷,但最讓宸妃欣喜的是兒子還獵回來一頭鹿,這在皇家圍獵中意義可非同一般。
    聽見馬蹄聲響,宸妃上前幾步,看著暮色中歸來的兒子,滿心滿眼都是溫柔的寵溺。
    “母親!”蕭明暄跳下馬背,任由宸妃給他擦去臉上的汗水,又接過宮女捧來的奶茶一飲而盡,渾身上下洋溢著驕傲與快活,“這兩隻狐狸母親喜歡嗎?”
    宸妃笑得合不攏嘴,嗔道:“怎麽不把鹿獻予你父皇,他必定歡喜的!”
    “算了吧。”蕭明暄解下空空如也的箭囊丟給下人,瞥了一眼遠處的皇帳,神情似笑非笑,“太子哥哥到現在還兩手空空,我獻一頭鹿上去把他氣哭了怎麽辦?”
    “你呀,什麽都好,就是太頑皮了些。”宸妃樂見他們兄弟兩個表麵兄友弟恭私下水火不容,挽著兒子進帳,聽他講了幾件狩獵時發生的趣事,慢慢把話題轉到他太子哥哥身上。
    “郴國是怕你哥哥竹籃打水一場空,才送個不受寵的公主過來墊墊路。”宸妃打從心底看不上那個文弱書生似的太子,男人要像她兒子這樣勇武剛健才好,就算性子狂躁些,等他成家立業也就磨得穩重了,哪能像蕭明玥,從小到大都晦氣沉沉,活死人一樣。
    “至少是個貨真價實的公主,沒挑宗室女來充數。”蕭明暄看了宸妃一眼,語氣平淡,“太子擁戴者眾,母親不可掉以輕心。”
    “這我自然知道。”宸妃揚揚下巴,美豔的臉上現出幾分淩厲,“有涼國在一旁虎視眈眈,郴國豈敢托大?他們必送公主過來的。”
    “涼國局勢不穩,想攪局怕也是有心無力吧。”
    “傻兒子,就是局勢不穩才要向外勾連呀!”宸妃咯咯地笑,“可惜他們沒有適齡的公主,隻好拚命獻美人來賄賂我們了。”
    “母親知道了?”蕭明暄皺眉,新來的美人怕是還沒送到蕭明玥帳中,宸妃消息也太靈通了些。
    宸妃點點頭,又忍不住笑道:“你做得很好,好東西自然要先獻給兄長。”
    蕭明暄眸色漸深,神情晦黯不明,輕聲問:“好東西?”
    宸妃安撫地拍拍他的肩頭,道:“不過最好的東西隻能是屬於你的,兒子。”
    蕭明暄也笑了,燭火照映著他棱角分明的英俊麵容,堅毅沉穩,完全不見平日裏的輕狂放肆,他像一頭隱藏在林間的猛虎,屏著呼吸,伏低身形,隻等到獵物經過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將之撕咬殆盡。
    宸妃滿意地看著兒子充滿挑戰欲的眼眸,又道:“順妃原本想為你哥哥求娶郴國七公主,她果決機敏,貌美多才,身體也康健,足以擔當重任。”
    不過郴國選了九公主,想必順妃坐立難安、要耍些見不得人的小把戲了,蕭明暄搖搖頭,覺得他哥也有點慘,政治聯姻由不得他挑三揀四,到時候人嫁進東宮,蓋頭一掀,無論貌比西施還是醜如無鹽,都得捏著鼻子認了。
    “母親也覺得七公主更好,所以不妨暗中助順妃一臂之力。”
    蕭明暄疑惑地看著她,互別苗頭的兩位貴妃竟然有目標一致的時候,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嗎?
    “我說過,最好的東西是屬於你的。”宸妃綻開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你皇兄……哪享得了這麽大的福分呢?”
    天氣漸冷,夏雲澤吃過一次教訓之後不敢再急於求成,逐步增加飯量和運動量,在臘月之前,他好歹能連做二十個俯臥撐了,小細胳膊覆上薄薄一層肌肉,胸肌也厚實了些,個頭大約拔高了寸許,反正去年的冬衣基本穿不上了。
    好在芝蘭宮有鹹魚翻身之勢,他封號下來之後待遇明顯提高,不說賞賜如流水吧,至少宮裏按季分發的生活物資不會再刻意短缺或以次充好。
    初一十五去兩宮點卯的時候也沒人擠兌他了,大家不約而同地把他當透明人,反而正合他意,作為空降兵,夏雲澤絲毫沒感覺到難過,隻顧著樂陶陶地欣賞各路美人。
    在後宮混日子真是每個穿越宅男的初心夢想,不說他的姐妹們個個顏值爆表豐采卓然,就是皇帝的宮妃們也是環肥燕瘦各具特色,讓夏雲澤目不暇接心醉神迷,美人們說話聲音又嬌又好聽,如同黃鶯出穀婉轉動人,就算動不動就冷嘲熱諷打機鋒,反正他一個直男又聽不懂,不妨礙他看美人就行。
    黃公公看他每次請安都嗬欠連天不情不願地過去,再精神百倍戀戀不舍地回來,還時不時露出花癡般的傻笑,就覺得小主子腦袋裏麵怕是有點貴恙。
    他要真是個公主,黃公公可能還覺得這是訂親之後情竇初開憧憬嫁為人婦的美好生活了,可他是個假公主真皇子啊!萬一情竇開錯了地方對他那個素昧平生的未婚夫產生非分之想可如何是好?難道要讓自己到九泉之下對著賢妃痛哭流涕懺悔他有負厚望把娘娘唯一的骨血養成了個斷袖?
    黃公公雄風沒了節操猶在,哪裏知道夏雲澤是對著他的姐妹和小媽們流口水?直接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拂塵都不會甩了,三更半夜睡不著,爬起來偷開庫房翻出賢妃嫁妝裏一個壓箱底的小匣子,口中念念有辭,求天求地求娘娘保佑,小主子若真真走岔了路,他拚上這條老命,也要給夏雲澤下一劑猛藥。
    夏雲澤還不知道自己的直男本能反應被黃公公誤會到姥姥家,臘月初一去點完卯欣賞完美人勾心鬥角,回來分組做了一百個波比跳,正在拉伸,他七姐又上門拜訪。
    七姐是熟客,也不用通傳,直接登堂入室,然後和滿頭大汗的夏雲澤大眼瞪小眼,呆滯了片刻才問:“你幹什麽呢?”
    夏雲澤換抓另一隻腳踝,麵不改色地回答:“股四頭肌拉伸。”
    夏雲清聽不懂,不過也沒興趣追問,直接上手敲他的頭,嗔道:“作什麽怪!今天想不想出去玩?”
    “禦花園連葉子都掉光了。”夏雲澤搖搖頭,今天給眼睛吃冰淇淋已經吃夠了,他一點也不想頂著寒風去宮裏亂逛。
    不過七姐來了,看看七姐還是好的——在一群嬌花般的美姑娘中,七姐這樣的烈火雌獅更耀眼奪目,而且七姐聲音也不嬌,反而清清朗朗碎玉一般,聽起來悅耳極了。
    “誰要去禦花園?”夏雲清又敲他一下,有敲上癮的趨勢,“換上男裝,我們出宮玩一天。”
    七公主盛寵在身,想出宮隻要帶足護衛向惠妃報備既可,九公主無寵,想出宮隻有靠七公主這個老司機帶帶他。
    夏雲澤眼睛一亮,蹦起三尺高,要不是男女有別,真要抱住七姐啃一口,他一迭聲地喊冬靈伺候他更衣,往內殿跑的時候還扭頭對夏雲清綻開迷弟之笑,喊道:“七姐,你是我親姐!”
    “廢什麽話!”他七姐一抖鞭子,把迷弟嚇得縮回內殿,片刻之後,換了一身低調樸實的男裝出來。
    七公主常作少年打扮,人們見怪不怪,九公主頭一回穿男裝,讓滿殿的宮人一言難盡。
    夏雲澤照照鏡子再看看他七姐,頭頂低氣壓彌漫,整個人陷入消沉沮喪中。
    為什麽七姐這樣一個冷豔絕美的女孩子,穿上男裝宛如濁世翩翩佳公子,他一個清新可人的男孩子,穿上男裝依舊毫無男人味?
    在宮裏混了這麽久,夏雲澤知道自己這張初戀臉實在算不上什麽,所有能叫上號的女子顏值統統碾壓他,七姐更是直接屠殺,可是對比這麽明顯,還是讓他有點鬱悶。
    就好像明明揣著一顆演好楚留香的心,卻領了石觀音的劇本一樣悲摧。
    對比了一下兩人的身形,夏雲澤握緊拳頭,認為一定是鍛煉強度不夠的原因,以後隔天要來幾組胸背聯合,爭取早日練出倒三角的好身材。
    黃公公第一次看他穿男裝,差點老淚縱橫,他倒不覺得小主子怪異,瞧這白皙俊俏的小少年,長得多像賢妃娘娘啊!
    “準備好了就走。”七姐連聲音都變低沉了,大冬天還甩開一把扇子,活脫脫一個帶著狗家丁上街惹是生非的紈絝子弟。
    對他姐的演技佩服得五體投地,夏雲澤接過裝滿銅板的荷包係在腰上,懷裏還揣了幾個銀錠子,與七姐坐上馬車,晃晃悠悠地駛出宮門。
    馬車裏生著炭爐鋪著錦被,溫暖又舒適,還備著茶水點心,棉簾一放,把凜冽寒風都擋在外頭,冬天出行也成了享受。
    夏雲清像是有心事,倚著靠枕,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扇子,時不時掀開窗簾朝外看一眼,神情若有所思。
    夏雲澤完全沉浸在出門逛街的喜悅中,絲毫沒覺察到氣氛有異,等他把點心品嚐一遍,發出一個滿足的飽嗝之後,才終於感覺到他七姐一身揮之不散的陰鬱氣息。
    夏雲清看著他嘴角的點心渣,不屑地吐出一個字:“豬。”
    公主殿下不會是來大姨媽了吧?看上去比平時更不好惹,夏雲澤慫頭慫腦地湊過去,問:“七姐這是不高興?”
    “叫七哥。”他七姐手裏的扇子敲到他頭上,聲音從鼻子裏哼出來,就算夏雲澤這種到死都是單身狗的低情商都感覺到不對勁了,於是涎著臉繼續問:“七哥,怎麽不高興?”
    “有什麽好高興的?”夏雲清翻他一個白眼,反問道:“你嫁妝準備得怎麽樣了?”
    夏雲澤被一擊命中紅心,捂著胸口直喘,誇張的樣子終於把他七姐逗笑了,夏雲澤也跟著笑,滿不在乎地說:“這事有內務府操持,我不擔心。”反正都是白忙,嫁妝什麽的他才用不上呢!
    北麵宮牆腳下有一片灌木叢常年無人修剪,長到一人多高,最適合掩人耳目,牆壁在他每天奮力掏挖之下已經鬆動了好幾塊磚,按這個進度挖到春天他就可以出宮跑路了。
    一想到走了就見不到七姐了,他心裏又有點難過,一時真情流露,湊過去想給他七姐一個迷弟的擁抱,結果馬車顛簸了一下,他直接撲到夏雲清身上去了。
    夏雲清:“……”
    眼看對方揚起扇子又要敲他,夏雲澤卻忘了躲閃,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七姐的胸可真平啊!
    “還不死開?”七公主忍無可忍,堅硬的扇柄敲得他眼冒金星,夏雲澤抱著頭縮到一邊,沒往深處細想七姐的飛機場有什麽問題,隻是以直男思維由衷地感歎了一回:未來的七姐夫,有點慘。
    各種意義上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