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纏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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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一、
    夏雲澤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決定今日事今日畢,矛盾不能放過夜,於是急赤白臉地上端王府負荊請罪。
    荊條一時找不到,笤帚疙瘩哪都不會少,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是男人就咬緊牙關不求饒。
    沒得抱怨,隻怪穿越過來一直順風順水,哥哥慣著弟弟寵著,膨脹得忘了自己幾斤幾兩,真以為一切盡在掌握,恨不得拔著頭發上天。
    事實證明,他玩不轉。
    晚上禁衛抓人的凶煞場麵讓他心有餘悸,每每想起來都手心冒汗。
    這是他頭一次親眼見證、親身體會皇權那摧枯拉朽的力量,並為之膽寒。
    作為一個法製社會長大的守法公民,唯一跟執法部門打交道的經驗就是路遇交警查酒駕——警察同誌都很客氣,攔下車來先敬個禮。
    他雖然穿成了權貴,思維方式還是個草根。
    這導致他對事態的嚴重程度認知不足,沒有及時轉變思想,忘了這可不是他生活的時代。
    後世上《新老娘舅》撕一撕就能解決的問題,放在皇家宗室之中,一個不慎,就能讓無數人頭落地。
    殺頭不像割韭菜,像他這種積了水的鹹魚腦,還是夾緊尾巴,少捅婁子吧。
    夏雲澤在蕭明暄府裏唉聲歎氣,又驚又怕又後悔。
    闖下這場禍事,頭一個對不起的就是蕭明暄。
    他想起晚上他小叔子憤怒又失望的眼神,隻覺得心如刀絞,疼痛難言,恨不得左右開弓甩自己兩個耳光。
    明明是兄弟倆之間的問題,他夾在中間做什麽?真以為幫他們消除了十年前的誤會就能事事出頭當個調解員?哪來這麽大的臉?
    自古疏不間親,他是太拿自己當盤菜。
    還是太順利,太得意,生出驕狂之心,飄得忘乎所以。
    他正在房裏踱來踱去磨地磚,聽見馬蹄聲由遠而近,聲聲都像踩在他胸口,讓他心髒狂跳,忐忑不安,硬著頭皮往外衝。
    活像個拿著零分考卷見家長的小學生。
    結果蕭明暄一聲怒吼糊到他臉上,讓他一腳絆在門檻上,以保潔小妹撞擊霸道總裁的標準姿勢,哀叫一聲朝人家撲了過去。
    蕭明暄的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伸手接住他,沒讓他摔個嘴啃泥。
    完了,他一定當我是個心機boy。
    不出所料,對方非但沒有被意中人投懷送抱的喜悅,反而氣不打一處來,把他推到一邊站好,揚聲道:“林岩,送客!”
    林公公一見情形不對,幹脆揮退了下人,院門一關,將自己送了出去。
    這幫奴才真是越發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蕭明暄也不搭理他,徑自穿堂過院,大步流星地朝內院行去,夏雲澤發揮一不要命二不要臉的精神,背後靈一樣跟著他,一路把自己送進了他的臥房。
    這次他是豁出去了,隻要蕭二郎肯原諒他,他可以任打任罵任揉搓,就算對方要實現生命的大和諧,他也會乖乖趴好主動把衣帶解。
    ……不過應該不至於吧,蕭明暄對自己一向是百般縱容的,雖然豆腐吃起來沒完,卻沒有真正使過什麽強硬手段。
    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自作孽不可活。
    他跟進來之後還隨手關門落扣,保證不會在緊要關頭被人闖進來。
    蕭明暄看見他那臊眉耷眼又膽戰心驚的模樣就來氣,看這死皮賴臉的架勢,罵是罵不走,又舍不得動手,幹脆當他不存在,進了臥房寬衣解帶。
    衣裳一件件扔到地上,袒露出結實強健的軀體,肌肉隨著他的動作賁張起伏,線條流暢分明,散發出無窮的力量與眩目的美感。
    夏雲澤麵紅耳赤,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悔得要捶胸頓足。
    這樣盤靚條順又能打的男朋友,你不把他供起來當寶,你還把人家氣跑?是不是長了個豬腦?是不是?
    不能因為人家壯,就什麽天雷都讓人家扛啊!
    他視線下移,看到對方身上結了痂的兩處箭傷,更加過意不去。
    蕭明暄在他火辣辣的目光注視下,麵不改色地脫得像個嬰兒,倒讓夏雲澤不好下手了。
    他是來請罪的,不是來吃豆腐的,借機猥褻苦主算怎麽回事呢?
    眼看蕭明暄打算上床睡覺,他當機立斷,解下自己的鬥篷一甩——
    裹到了蕭明暄身上。
    雖然短一截,好歹遮住大半風光,不再勾得他心猿意馬。
    蕭明暄被他氣笑了,挑眉問:“看夠了?”
    來了,送命題!
    夏雲澤點頭,又覺得這答案不行,以後都不讓看了怎麽辦?
    他趕緊搖頭,把鬥篷帶子係好,痛心疾首地表示現在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他是來求原諒、求寬恕、求複合的。
    蕭明暄眸色漸沉,似笑非笑地問:“你是為我哥的事來的?”
    這他媽又是一道送命題!
    夏雲澤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這事確實跟蕭明玥切身相關,但是他再沒腦子也不能直接承認啊,那不是擺明了戳蕭明暄的肺管子嗎?
    陰差陽錯地被人奪了太子之位就夠窩火了,他再一屁股坐到蕭明玥那邊,蕭明暄無論多喜歡他,都要忍無可忍,將他掃地出門。
    他再也不敢仗著這份喜歡胡作非為、上竄下跳了。
    “我就是來看看你。”夏雲澤往前蹭了蹭,突然想到什麽,問:“你怎麽還叫哥呢?”
    蕭明暄積習難改,話一出口就知道要糟,果然被這小狐狸抓到語病,還蹬鼻子上臉地反咬一口。
    “看過了就走吧。”他板著臉,努力讓自己別心軟,“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
    夏雲澤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上去化身八爪章魚,低叫道:“我錯了,慎之,饒過我這一遭!”
    蕭明暄托了他一下,然後伸手把他往下撕,夏雲澤不管不顧,手腳並用把人緊緊纏抱住,臉埋在他胸前哼哼唧唧:“我知道錯了,你怎麽罰我都行,別趕我走。”
    “你!”蕭明暄哪裏架得住他這樣廝磨,額角青筋爆起,怒道:“聖旨已下,你求情也沒用!少在這裏夾纏不清!”
    “我又不是來求情。”夏雲澤滿臉通紅,飛快地抬頭看他一眼,又把腦袋拱到他頸窩裏,氣息溫熱,聲音低軟:“我是真的喜歡你。”
    此話一出,他就感覺到蕭明暄整個人都僵住了,肌肉緊繃,原本要拽開他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然後狠狠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疼!”這次是下了狠手,疼得他差點流下英雄淚,夏雲澤扭動了幾下,掛在他身上死活不肯下來。
    那表情,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嘴巴更是塗了蜜:“就算把我打死我也喜歡你!”
    “滾下去!”蕭明暄把他的腿撇開,聲音還是硬梆梆地拒人千裏之外,“當我看不出你那點小心思?”
    夏雲澤不依不饒地再度抬腿掛上去,老樹盤根一樣圈住他的腰,一邊慶幸自己健身常練腿,一邊再接再厲往外噴甜言蜜語:“我的全部心思都是喜歡你!”
    操!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在他的軟磨硬泡死纏爛打之下,蕭明暄終於被耗竭了,又窩火又無奈地托住他,恨聲道:“少給我花言巧語,你敢說你不是為蕭明玥來的?”
    夏雲澤攬住他的頸項,調整了個平視的姿勢,有驚無險地答對了所有的送命題:“我當然是為你來的。”
    說完,主動把唇湊了上去。
    “是我的錯……”
    四瓣相貼,認真又笨拙。
    “我自不量力……”
    嘴唇抿住他的,滋味柔潤清甜。
    “我不該因為你強大無匹,就不考慮你的感受……”
    舌尖劃過唇隙,小心地戳探。
    “我早該與你商量,怨我先前太自以為是……”
    牙都用上了,細細密密地啃出一片酥麻的水痕。
    “原諒我……慎之……蕭郎……暄哥哥……”
    聲音軟顫,氣息黏膩,比陳年的美酒還要醉人,蕭明暄縱是鐵石心腸也要被他磨軟了,低咒一聲,強勢地攫取了他的唇舌。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不枉他厚著臉皮叫出那一串恥度爆表的昵稱。
    夏雲澤閉上眼睛,鼻腔裏發出細微的哼喃,緊貼的胸膛感覺到彼此呼應的劇烈心跳。
    顧臉不顧腚,顧腚不盡興,為了哄他家小叔子展顏,今天老子破釜沉舟,兩個都不顧了!
    鬥篷早讓他拽開,被放倒的時候,夏雲澤已經做好了慷慨獻身的心理準備,心裏還有點小期待呢!
    沒想到蕭明暄隻是手肘支在他頭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無奈歎道:“小皇嫂終於肯賞我個美的,我怎麽一點也不高興?”
    嘿喲!你怎麽這麽難哄?長得帥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夏雲澤看著對方俊朗英挺的麵容,喉結上下顫動,艱難地承認他鑽牛角尖的樣子都是這麽好看。
    行吧,為了證明自己是情之所至而不是為夫獻身,他們還是發乎情止乎禮,跳過少兒不宜的場麵,提前進入賢者模式吧。
    設身處地想一下,皇寵、皇位、皇嫂,本來都該是蕭明暄的,現在全讓外人鳩占鵲巢,正子嫡孫反倒靠邊站,這讓人情何以堪?
    放到後世,房產繞過親子分給養子,都要大撕特撕,鬧得雞犬不寧。
    何況這是至高權柄,萬裏河山。
    這事要是擱到他身上,他得氣得原地爆炸。
    如果加上本來一直欲迎還拒當情趣的綠茶吊小皇嫂,竟然為了救他哥而任他揉圓捏扁……
    這不是遂人心願,這是給人喂屎。
    蕭明暄已經夠堵心了,就別給他雪上加霜了吧。
    夏雲澤惋惜地掃了幾眼那令人垂涎的好身材,悻悻地起身,拿起寢衣給他披上,打算促膝長談。
    有些話不能日後再說,現在就得掰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