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霧！
    全天霽還記得小時候，偶爾會有一個身型健碩的叔叔來拜訪她的父母，那時候的她坐在柳叔叔的懷裏，放肆的揪他的絡腮胡。柳叔叔喜歡故意板起臉，露出生氣的表情，用他的胡茬紮小天霽的臉，直到小天霽投降認錯。
    眼前的男人灰頭土臉，眼睛和鼻子紅腫，用一張毛毯遮住裸露的上身。
    全天霽一時難以麵對。與自己是犬家後人的報告一同送過來的消息是，自己的弟弟全天清被劫持，下落不明。劫持者，正是自己爸媽多年的好友，自己托付弟弟的對象，幼年時就是自己最信任的柳叔叔。
    淩晨三點的工業園區，昏暗的路燈照耀著毫無生機的水泥地。
    犬之嵐和牛壯壯並沒有在墜毀的車上找到全天清，逼問牛一豐無果，隻能帶著他來見全天霽，看看這位曾經好友的女兒，受害人的家屬，是否能讓牛一豐開口。
    “我的預言不大可能出錯，人肯定在車上，估計是被同夥轉移走了。”犬之嵐醒來得知結果後非常生氣“牛壯壯你是不是傻，先救人再打架好嗎？做事也不分分主次。”
    牛壯壯沒有反駁她，讓她以為自己衝動行事，總好過被她知道自己打不過一個大叔。
    “柳叔叔，真的是你帶走的天清嗎？”全天霽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對。”牛一豐倒是果斷。
    被欺騙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像是一團火在胸腔裏燃燒，憤怒噴湧而出“柳叔叔，我最後再叫你一聲叔叔。我不管你為什麽欺騙我，為什麽要帶走天清。但是看在我爸媽的麵子上，能不能告訴我天清在哪裏？！”
    “我不知道，也不能。”牛一豐低著頭，盡量不去觸碰眼前人的目光。
    全天霽此刻隻想打人“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什麽犬家、什麽零？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和我父母當朋友就是為了騙他們？是不是從一開始你就沒有真心的對待過我們？你還記得你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嗎？”
    全天霽從脖子上掏出了一根銀色的項鏈，心型的金屬吊墜上布滿了摩擦的痕跡，一看就知道，主人帶了很久“你還記得你當時說過，如果我遇到了任何事，你都會幫我嗎？這也是騙人的嗎？！”聲音的最後，已經帶上了哭腔。
    牛一豐冷漠的臉上，出現了裂痕。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了這個曾經在自己懷裏玩耍的小女孩“天霽，我不能告訴你天清的下落，因為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但是我對你和你父母的感情並不是一場騙局。”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
    “我原名姓牛，十二家族裏的牛姓一支。10歲那年陪著家裏的長輩一起去拜年，認識了比我大兩歲的你爸爸。牛家的零術是身體強化。沒想到一個犬家的人，能夠跟我打得不分上下，此後，我們就成了好朋友，一起上房揭瓦，招貓逗狗。”
    提起那段回憶，他微微一笑
    “犬家的零術說好聽點是預言，但真正能夠做到預言二字的人並不多。大多數犬家的人，能夠給出的，都是模淩兩可，模糊不清的，對於未來的一個大概的猜測。準確程度堪比幾年前的天氣預報。真正能夠預言未來的人，自古以來便很少，而你的爸爸就是其中一個。這樣的人注定是要和優質的零能力者通婚的，可你的爸爸卻愛上了一個普通人，並且為了她毀掉了自己的零脈，背叛整個家族，成為一個無法再使用零術的普通人。”
    “星球運輸零的根和莖就是星球的零脈普通人把儲存在體內的零運往全身的甬道就是普通人的零脈。”龍寅不知何時出現在全天霽的身後，開始了不合時宜的科普。
    不想理她。
    “你父親和母親戀愛的時候，我早已投奔了晨曉。聽說他遇到了困難，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偷偷的聯係上了他。你爸爸走投無路，托我搭線讓晨曉幫他脫離家族，隱姓埋名。”
    牛一豐接著講“晨曉看中了你父親的能力，奈何他已經自毀零脈，便約定如果你父親生的小孩具有能力，就讓他她加入晨曉。在晨曉的幫助下，你爸爸和媽媽在家族的眼皮底下藏了起來，過起了普通人的生活。”
    “沒過幾年，你就出生了。幸運的是，你和你母親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普通人。本來晨曉已經放棄了。”牛一豐苦笑著搖了搖頭
    “能力者很難有小孩，如果能生出一個小孩，就算是幸運了。沒想到你父親還能在那個年齡，再生了天清。更沒想到的是，天清的零能力會是s級。”
    “犬家人頂著個逆天的零術的名頭，真正做得到預言能力的，近百年來也隻有這位犬之嵐小姐和你父親而已，更何況她的能力還有限製每個月隻能用五次，每次隻能預言半小時內可能發生的事，如果想要預言的事並不會在半小時內發生，除了失去一次預言的機會，什麽都得不到。”
    犬之嵐不置可否。她的能力還真是被晨曉摸的清清楚楚。
    “你清楚預言能力代表著什麽嗎？代表著能夠看的見未來！就算是這樣的犬之嵐也能憑一己之力讓一直處於頹勢的犬家重新在十二家麵前抬起頭來。那至少能夠預言五年內未來的天清代表的，是奪取這個世界的機會！”
    牛一豐的情緒開始激動了起來“天清出生之後便被鑒定為s級能力者。你的父母苦苦哀求，說至少想讓天清在他們身邊呆到十歲。也許是因為還不清楚天清的能力有多強。也許是因為覺得你的父母跑不出晨曉的手掌心。也許是因為被你父母對子女的深情感動，上頭同意了這個決定。”
    “你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是個平和的人。我知道他不認同晨曉的觀點，但不知道他能下那麽大的決心。也許決心早就下了，所以他們夫妻兩才會在十年裏，舍不得把眼睛從天清身上挪開一刻。如果五年前的那天，天清沒有發動預言能力，你猜會發生什麽？”牛一豐看著全天霽
    “天清會在喝掉父母為他特製的睡前牛奶之後，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
    全天霽跪坐到了地上，拚命的抱住自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牛一豐顯然不想就此停下來“其實你父親想過聯係家族來對抗晨曉，但他清楚作為家族的一員，是不可能有可以選擇的人生的。換個地方，也隻是換另一群人來控製天清罷了。沒有能力的你，身上也流著能力者血，還有生下能力者的可能性。與其讓兩個人都成為工具，不如保全女兒作為正常人的人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牛一豐突然狂笑著加快了語速“你的父母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天清昏迷之後還要動第二次手。”
    “我沒有選擇！我沒有選擇！他是我幾十年的朋友！與其讓其他人來，不如我來是吧？你父母不是意外去世的。”他用怒吼著說“我自己開車把他們撞下了橋！親眼看著他們的屍體被撈出出！親自把他們的屍體送進了焚化爐！”
    “身鑄光晨，曉破天昏！”牛一豐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健壯的身體倒在地上砸出一聲巨響。
    龍寅把手搭到他的頸後，又掰開嘴眼觀察“死了，中毒。”
    全天霽跪坐著，雙手垂在身體兩側，頭向後傾，像是一具沒有生機的死肉，發不出一點聲音。
    而此刻，躺在何赴歸床上的清秀少年，突然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