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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隔得遠加上人有相似，方凝霏一直沒往那方麵想，不敢相信自己所見的是自己所想的，但現在有些事由不得他不信了。這個自稱齊玦垠的男子，是他在荀山學武時的師兄弟，而且還是他們那群人之中，對朝堂最感興趣也最熱血的。就連自己師父都曾經說過，他們幾個或許會學成之後效忠他國，但他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念頭。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成為霒燊國王子的謀士，還帶著敵國的士兵進本國軍營，試圖綁走兩位皇子，其中一人還是國之儲君。要說他心裏沒有震驚是假的，可他又隱隱覺得這人出現在這裏，其實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了點征兆，隻是當時他們誰都沒有在意。
    前幾年他與齊玦垠下山辦事，剛巧遇上朝廷官兵強征糧食，他不滿朝廷非戰時征糧而心有不滿，於是攔著那些人之餘稍加教訓了一番，然後就護著那些百姓離開了。等他安頓好他們才發現此人並沒有跟來，於是匆忙趕回先前那個地方，誰知等著他的不僅是這個人，還有一個如同書中所寫修羅場一般的場景。
    離開之前他分明記得此地四周繞著一圈繁茂大樹，腳下則是一片黃嫩草地，雖稱不上是什麽名勝風景，倒也有一絲沁人心脾的靜謐之感。而現在整個地方一眼望去盡是紅色，那些征糧的士兵七橫八豎地躺在上麵，從他們身上淩亂破損的衣服，有幾個清楚看得見的傷口，不難想象在他走後這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尋常人一生難有一次手中沾上命案，因此他們萬不得已做了這樣的事，臉上總會帶著掩飾不住的惶恐不安，有些人還會落下一輩子的陰影，此生再也不敢見到血腥。當然存在正常反應的這種人，就一定會有反應有些詭異的，像是殺人殺上癮完全不懂內疚為何物，又或是跟眼前的齊玦垠一樣，麻木得不帶有任何感情。
    “你怎麽又回來了？那些百姓全都安頓好了？”方凝霏過來得有些急，看到這個場景又心中一動，齊玦垠連頭都沒有回，就發現了他的氣息。這人從身邊一具士兵的屍體上拔出佩劍，又在另一個屍體上找了塊幹淨的布，擦拭了下劍上的血跡。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他一直盯著，頓時露出不解的眼神。“你有話要跟我說？”
    “不論這群人做的事出於什麽理由，他們到底都是朝廷的士兵，你這麽做是不是太過了點？”士兵們做的那些確實不妥，但也沒讓他這個江湖人肅清的道理，更別說是連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了。說句不好聽的，今天的事若是被朝廷中人，或是想要立足朝堂的人知道了，等同於想要顛覆朝廷、挑戰皇族威信。
    “將士之所以存在於世，是為了保家衛國、護百姓生活安康，可是你看看他們在做什麽？若有戰事不得不向百姓征糧，尚且需要由朝廷下發旨意，再由兵部安排人去各地登記征糧，待戰事終了後根據登記返還糧食或是銀錢。並非戰時征糧本就是錯，他們這種行徑跟強搶沒有絲毫分別，讓他們活著隻會給其他將士抹黑。”
    齊玦垠這番話不能說不對，發生戰事時百姓會擔憂自己從軍的家人的安危，會責怪朝廷為何非要征用自己的家人為兵將；但若是沒有戰事的話，他們又會覺得那些人白拿這麽多軍餉。今天發生的這檔子事，傳到朝廷倒也不會怎麽樣，最多就是按軍規懲戒一番，不至於要了他們的性命，可百姓間若是傳開了，朝廷定然會被質疑如何治軍。
    “師父讓我們下山辦事前，曾經再三叮囑我們絕對不可惹事，尤其遇到和朝廷有關的人時，更加需要謹言慎行，絕不能和他們有任何衝突。你對他們這種行徑看不過眼我理解，因為我也覺得他們所做之事會百姓寒心，但這不代表你有權對他們處以極刑。”身為江湖人總有無奈的時候，手上也早晚會沾滿他人之血，可齊玦垠今天的做法，他大概一生都無法理解。
    好像也是在這次同行之後，他與這個本來關係尚可的師兄弟變得疏遠起來，兩人除非必要也決計不多說上一句話。其他師兄弟見他們變成這樣，有心裏覺得奇怪需要緩和關係的，也有靜觀其變試圖打聽原因，可見他們誰都不願提及此事也就不再多問。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向師父自請下山，江湖上再也沒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