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一 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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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點闌珊!
楊鳳霖很開心,絳雪被送進了皇城。楊鳳霖開心的當天就帶著它去兜了一圈,皇城裏頭的馬場不比太原道的小多了,楊鳳霖跑得不盡興,可也開心。
龔全跟在他後頭,急著大喊,“親王殿下,陛下不讓您騎馬,您的眼睛……”
楊鳳霖狠狠地回過頭,“我這還沒瞎呢!”
龔全很識時務的閉了嘴。
楊鳳霖親自將絳雪帶回馬場,吩咐馬場的人好好照顧它,這才很不舍的回了皇宮。
剛一回皇宮,內務部長已經等著了。
“親王殿下,您可回來了。”
楊鳳霖擦著額頭上的汗,“怎麽了?最近我一見到你就頭疼。”
可不是頭疼,自從他正式住進皇宮,事情就一樁接著一樁,不是主持什麽儀式,就是例行的皇室裏頭的皇子妃都要按點過來拜見,不是哪個皇子和皇子妃又吵架了,就是哪位皇子妃的狗把誰的貓給咬了……
楊鳳霖怒了,這些事情也要他來管?
內務部長表示很無辜,“本來這皇宮裏頭的大小事情就得王後定奪,我們內務部最多就是執行。”
楊鳳霖問他,那先女王隻有王夫,那這位親王也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內務部長不慌不忙,“當年這皇宮裏頭的事情也是先女王自己管著。您總不能讓陛下管這些事情吧?”
楊鳳霖一陣惡寒,讓厲染去管貓狗打架這種事情,還是算了。
隻能不甘不願的將事情接了下來。
楊鳳霖讓侍從倒了水,“又出什麽事了?誰家的貓狗又打架了?”內務部長彎著腰,“那倒沒有,隻是今年皇宮裏頭的賞花會要舉行了,這主持人……”
楊鳳霖擺著手,“我拒絕。我在一堆女人裏頭,聽著她們嘰嘰喳喳,我願意,厲染還不願意呢。”
內務部長後腰一緊,可不是呢。
“其實,今後這樣的聚會隻會越來越多。您要是真不願意,可以找個合心意的人協管皇宮事務。”
楊鳳霖放下手裏的茶壺,“還能這樣?”
內務部長點頭,“親王殿下可以找找,這批皇子妃裏是否有可用的人。”
內務部長走了,楊鳳霖對這件事情上了心。
吃了午飯,準備去皇宮裏頭溜溜。一轉身就看見前頭不遠的涼亭裏有幾個皇子妃打扮的女人在吵架。
楊鳳霖指著中間一個長相端莊的女人,問龔全,“她是誰?”
龔全管仔細看了看,“是連家的那位皇子妃。”
楊鳳霖摸著下巴,看不出來啊,連家那端正的門風還能教養出這樣一位罵人不帶髒,句句中要害的爽利女子。想起她的丈夫,那個看見螞蟻死了都要哭上一哭的小皇子。
楊鳳霖示意龔全跟著他走,“我聽說她丈夫的學問非常好。”
龔全接道,“的確。”
楊鳳霖哦了一聲,晃晃悠悠的走了。
吃了晚飯,楊鳳霖帶著龔全散著步去了議政院。議政院會議室邊上的小休息室成了楊鳳霖的專屬。隻要吃了晚飯沒什麽事情,他就過來等厲染回去。
休息室裏頭有扇小門是連通會議室的。
楊鳳霖吃了飯,腦袋正暈著,隱約能聽見會議室的說話聲。楊鳳霖打著哈欠,躺在沙發上蓋上毯子,閉眼,睡覺。
會議室裏,新任的執行長正在匯報工作,談到新建學校,分管教育的司長年紀大了,已經遞了辭呈,正需要新的人選。
安靜的會議室裏頭突然傳來一陣呼嚕聲。執行長握拳放在嘴邊咳嗽了一下,看了一眼習以為常神色平靜的執行長。
身邊已經有官員在收拾文件了。
果然,坐在中間的厲染起身,“今天就到這裏。”
轉身打開一邊的小門進了休息室。
議長不緊不慢起來,“除非外國打到邊境了,哪裏又鬧饑荒了。不然沒有什麽事情比得上我們的親王殿下睡覺的事情大。”
厲染蹲在楊鳳霖跟前,看他打著小呼嚕睡得開心。伸出手指頭戳著他的臉頰。楊鳳霖張開眼,打了個哈欠,“完了?”
“完了。”厲染臉上帶著笑意,用手擋著他的眼睛,不讓燈光直直照在他的眼睛上。
楊鳳霖坐起來,“能回了?”
厲染轉過身,彎下腰,“能回了,我背你回去。”
楊鳳霖撇著嘴,“有這個必要嗎,這一條路我都走熟了,那裏有坑我閉著眼都能過去。”
嘴裏雖然這麽說,手還是很自如的攀上厲染的脖子。厲染將他背起來,“我喜歡背著你。”
楊鳳霖切了一聲,心裏卻高興,你就這麽膩乎去吧。
回去的路上,楊鳳霖提起了皇宮協管的事情。厲染聽得很認真,“你看著辦就成。”
楊鳳霖玩著厲染的頭發,“你不覺得,這麽下去連家的勢力會越來越大。畢竟連家已經有一個對外事務部了,對外事務部下頭分管商貿部,他手裏頭握著的可都是錢。”
厲染嗯了一聲,楊鳳霖捏著他的耳朵,“你嗯啥呢,給我個準話!”
厲染突然在路邊的一塊玫瑰園前停下。不遠處的侍從趕緊跑過來,
“你這花種的不錯。”
這侍從趕緊剪了一朵過來,雙手遞給厲染。
厲染將楊鳳霖放下來,將玫瑰折了枝幹,掛在楊鳳霖的耳邊。楊鳳霖雖然看不太清,但也能從濃濃的玫瑰香裏頭,知道厲染在做什麽。
我和你聊正事,你這麽老不正經。
正想發怒。
“議長的年紀差不多要退了,他忌憚我手裏的東西表麵上對我恭敬,心裏可不是那般想。他走了,還會有其他人進來,不論是議會還是皇室,都不能一派獨大,我扶連家有我的考量,身居高位可不能保證一直都是清清白白,連家我要用,至於其他就看他們自己了,是要長久的榮耀還是一時的顯赫,他比我更怕。”
楊鳳霖撇撇嘴,“我懂了。”
厲染捧著楊鳳霖的臉,“真好看!”低頭在他的臉頰邊蹭了蹭。楊鳳霖打開他的臉,“在外頭呢,正經點。”
厲染攬著他的腰,前頭有一排侍從提著燈籠在前頭照著路。皇宮裏頭的兩邊的燈火向來不明亮,隻要楊鳳霖在晚上走路,前頭總有一排排的侍從提著燈籠在前頭照著路,場麵十分的壯觀。
基本上,有誰這麽無聊晚上逛皇宮,看見哪處明亮如白晝,肯定是親王殿下出來了。
楊鳳霖摸著別在耳朵邊的花,“肯定沒有你好看。我明天要出去,九毛要結婚了,我要出去當證婚人,我一早和你說了你沒忘記吧?”
厲染點著頭,“沒忘記。我會派人去送禮的。”
楊鳳霖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低調!”
厲染停下來,“低調不了。要不是她,我都見不到你,要不是她,我也下不了決心把你逼回皇宮裏頭。”
這事情,楊鳳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厲染以為自己要娶九毛,這才想了一個狗辦法,將他逼進皇宮裏頭來。
一想起連守青出皇宮前,邀請自己明年去參加他的婚禮,楊鳳霖都替厲染覺得罪過大。
“趙長鬆這傳話也不知道怎麽傳的。怎麽就成了我要娶九毛了,亂七八糟。”
楊鳳霖拽著厲染的衣袖,“走走走,回去睡覺。明天還一堆事情。”
厲染笑著拉過他的手,“好好好,回去睡覺。”
九毛的婚禮排場不大,新郎是自己人,楊鳳霖也不怕他會對九毛不好。厲染還是派了趙長鬆過來送禮。
楊鳳霖嘴上說著厲染不聽話,還是將厲染送過來的賀禮放在了顯眼的位置上,帶著趙長鬆在賓客前轉了一圈。
既然要來撐場麵,那必須得做足了,要不然豈不是白來了。
吃完了喜宴,楊鳳霖看著身邊一身酒氣的趙長鬆,說是來送禮其實是被厲染派來擋酒的,除了新郎新娘敬的那杯酒,接下來再來敬酒的都被趙長鬆給擋了。
楊鳳霖搭著趙長鬆的肩膀,“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這樣真的好嗎?當自己是酒缸啊?”
趙長鬆打了個酒嗝,“陳震倒是想來,可惜他酒量不好。”
楊鳳霖嘴裏直嘖嘖,“你家夫人近來還好吧,有時間你也回去多看看她。這段時間大公主往皇宮裏頭跑的次數是越來越多,厲染不見她,她就往我這裏跑,我可不是厲染,避不過去,我這耳朵都快瞎了!”
“耳朵怎麽瞎?”趙長鬆不解。
楊鳳霖抬頭望天,“我聽說你家那位可不像她其他姐妹那麽能鬧騰,是個話少嫻靜的。你都把人家娶進來了,就要好好待著。我師兄昨天還給我來了電話,說我就快要有侄子了!你倒是給我爭口氣啊!”
趙長鬆繃著臉,楊鳳霖瞪著他,“別說你那方麵不行?”
趙長鬆本來喝了酒臉就紅,被楊鳳霖這麽一說更紅了。
“您這……”
楊鳳霖不逗他了,“趙家得有繼承人吧?好吧,就算你不看重這個,拜托我和你認識這麽多年,看我這眼睛不好的份上,饒過我的耳朵吧。”
趙長鬆被他哽得一句話說不出。
正巧龔全走過來,楊鳳霖朝他招手,“還有你,你要結婚了嗎?”
龔全往後一躲,“不要。”
楊鳳霖怒了,“一輩子打光棍?你以為你避得過去?”
龔全低著頭,“我發過誓,會替八角照顧您一輩子。而且我父親也不止我一個兒子。我又不喜歡姑娘,娶了也隻能對不起人家。”
楊鳳霖氣得上頭,“一個個的,能讓我省心一些嗎?得,你們的事情我也不管了,愛怎麽的,怎麽的。”
楊鳳霖走了,留下龔全和趙長鬆滿臉的苦相,
“老趙,你就不能不要惹親王不高興。你家夫人是個好的,別不知足。”
趙長鬆繃著臉,“你還教訓起我來了,走走走!”
楊鳳霖回了皇宮,今天厲染回得早在書房。在外頭都能聽見厲染的訓斥聲,厲濤這孩子又遭殃了。
楊鳳霖聳聳肩膀調轉了方向,剛好遇上內務部長。內務部長問楊鳳霖人選是否已經決定了?
楊鳳霖摸摸鼻子,“過幾天就會有通知了,你急什麽?”
內務部長這身上的一身肥油是越來越厚,拿著小帕巾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不敢瞞著親王殿下,我這還一堆事情呢,您又不願意管。啊不對,是我不敢麻煩您。”
楊鳳霖對他勾勾手,“放心吧,走,去你那打幾圈麻將。”
內務部長耳朵尖,趕緊彎下腰,“親王殿下來我們內務部搓幾圈,簡直是蓬蓽生輝啊,生輝!”
內務部搓了幾圈回來,太陽都下山了。楊鳳霖打著哈欠進來,厲染放下手中的書,“開心了?”
楊鳳霖哈哈一笑,走過摟著他的脖子,“我這不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說真的,濤兒還小,你對他也不要過分強求了。”
厲染摸著他的臉,將頭埋進他的頸窩邊,楊鳳霖笑著拍他的背,“知道你很累。可你也明白,王國到了今天衰弱破敗,內部的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你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今後濤兒不一定就幹得比你差。”
“這就是我對他嚴格的原因。他能早些自立,我就能早些放手,我才能有更多的時間陪你。”
厲染的聲音悶悶的,楊鳳霖有些心疼。厲染的心思他是明白的,帶他離開皇宮一直是他心裏的執念。
這年的年末,協管皇宮的人選終於有了結果。連家的這位皇子妃特意見了楊鳳霖,總結一下無外乎一些感謝,會盡力之類的場麵話。楊鳳霖聽得直打哈欠。
到了連守青婚禮那天,楊鳳霖如約去了。見了連守青,放下禮物就準備走,倒不是他著急,而是厲染不放心他一個人晚上在外頭。
想到這裏,楊鳳霖是很不屑的,他隻是眼睛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有必要像個瓷娃娃一樣供著嗎?
不過嫌棄歸嫌棄,他還是很聽話的……
連部長將他送到門口,有些欲言又止。
楊鳳霖看著他有些惶恐的臉色,知道他想問女兒成了皇宮事務協管的事情。
“連部長是聰明人,陛下是借著我的意思抬舉你們連家。連部長心裏都明白,從我這問不出什麽,您心裏也別慌,能不能做得穩也要看有沒有那般的能力,陛下隻不過是給個機會。至於其他的,連部長心裏自有計較。有能力又忠心的人,陛下都看在眼裏。”
楊鳳霖見前頭龔全又來催了,對連部長笑笑趕緊走了。
連部長對著楊鳳霖遠去的背影彎腰行禮,連守青過來見自家伯父神情凝重,有些不解。
“您這是?”
連部長看著他,“今後咱們家不論什麽都得低調行事。”
楊鳳霖跟著龔全上了車,一打開車門就看見一身白衣的厲染。今天有個儀式,他穿了禮服。
楊鳳霖有些驚喜,“你怎麽來了?”
厲染朝他伸出手,“看看你乖不乖。”
楊鳳霖切了一聲,“我哪天不乖了。”
話雖這麽說,手還是乖乖的伸出去讓厲染握住。兩人靠在一起,暖暖的。厲染側頭看著他,楊鳳霖半閉著眼,似乎要睡過去。
厲染將他抱得緊一些。
來年春天,應扶林家的孩子出生了。周歲時,楊鳳霖特意去了一趟西南,看著躺在搖籃裏的孩子,整個心都要化了。應扶林笑著告訴他,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給他一顆瓜子,這孩子死死拽在手裏就是不撒手,費了好大力氣也沒從他手裏拿出來。
楊鳳霖蹲在搖籃前,眼睛紅了。伸出手輕輕摸著孩子的小臉蛋,這孩子竟然就醒了,看見他也沒哭鬧,咧嘴就笑了。楊鳳霖伸出一隻手指頭,這孩子一把緊緊抓住,晶晶亮亮的眼睛看著他,楊鳳霖將他抱起來,眼裏帶著淚光看著應扶林。
應扶林笑道,“這孩子和你有緣分。前世未完,今生和你續緣來了。”
當晚,楊鳳霖給厲染去了電話,說認了這孩子當幹兒子。
厲染道,“你兒子就是我兒子。”
楊鳳霖沒說他認這孩子當幹兒子的原因,覺得就算自己不說厲染見了這孩子也一定能明白的。
“那你準備給什麽見麵禮,總不能太寒酸。”
厲染靜了一會,“你也知道,我沒什麽錢。”
厲染說得一本正經,楊鳳霖笑了,“你可真行。”
看著外頭圓圓的月亮真有些想他了,“厲染,我說過下輩子不想遇見你,這話我能收回嗎?”
厲染讓趙長鬆將人都帶出去,瞬間安靜了不少。
低頭看著手上的藍寶石戒指,嘴邊彎起一個溫柔的弧度,“你不用來,我會去找你,不管在哪裏,我總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