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疊夢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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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等人類進階條例!
    盛開不假思索,俯身給了來人一個幹脆的過肩摔。
    黑暗裏什麽都看不清,盛開隻聽見那人吃痛的呻吟聲,夾雜著幾句髒話,罵罵咧咧地闖進了他的耳朵裏。
    這聲音似乎有些熟悉,盛開理了理裙角,淡定地瞥了眼後肩,沒發現什麽奇怪的汙跡。
    看起來是個人。
    他問“你是參加審核的人?”
    那人的呻吟聲一頓,緊接著,就是一段長長的吸氣聲。
    半晌沒見回應,盛開等得有些不耐煩,於是眯著眼轉身靠上牆,一邊在黑暗裏摸索著。
    好在室內有些不知名的碎光給了盛開一些方向感,他艱難地走了幾步,沒多久腿就撞上了塊石頭一樣堅硬的東西。
    “咚”的一聲,盛開覺得腿上一定撞了塊淤青。
    而躺在地上的那個人,像是被這聲驚醒了似的,空氣中都能聽見他倏地爬起來的聲音。
    那人叫道“小花兒?!”
    盛開猝不及防,“咣當”一聲又不知道把什麽給撞翻了,頃刻間就有水聲嘩啦啦淌了一地。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想要暴走那人一頓的衝動,總算是走到了房間中央的一張桌子邊,桌上擺著一盞將滅未滅的煤油燈,孱弱著閃爍著微光。
    桌子有抽屜且沒有上鎖,盛開從中翻翻找找,竟然真被他找到了一盞沒用過的燈芯。
    黑暗被暖光逐漸驅逐,盛開掌著燈走到那人麵前,果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聶錚。”
    這世上,要說有人敢叫他小花兒的,也隻有他這個死黨了。
    從有記憶開始,盛開就跟聶錚家住在同一棟樓裏了,用聶錚的話來講,那就是竹馬竹馬。他在莫名去到水牢密室的前一天晚上,還跟這廝喝了半宿的酒。
    要說在盛開之前的生活裏,唯一的樂趣,大概隻剩這個不著四六的死黨了。盛開嘴上不說,但其實還怪想他的。
    現今在這個黑黢黢的密室裏,陡然間遇到故人,還頗有種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感。
    但聶錚剛被盛開摔了個大馬趴,額頭上也不知道在哪裏撞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再加上這人人高馬大,偏偏穿了條粉紅色的超短裙,這場麵怎麽看怎麽滑稽。
    盛開沒忍住“噗。”
    聶錚“你笑什麽?!”
    盛開抿了抿嘴,想要抑製住喉間湧出的笑意,但還是沒成功“我笑了嗎,我沒有。”
    聶錚怒極反笑,當即躺了回去,右手彎肘一撐,雙腿交叉,左手遠遠地朝盛開伸出手“小花兒哥哥,扶人家起來嘛~”
    盛開麵不改色地伸出手“你好騷啊。”
    聶錚“……騷不過你。”
    他身上有些細小的傷口,大多分布在脖子和臉側,額頭上的淤青大概是東躲西藏撞上的,剛被盛開拉起來,就順勢倒了過去,嚶嚶道“我好柔弱。”
    “滾。”盛開一腳把聶錚踢了老遠,說“你怎麽會在這裏?”
    聶錚笑著站定,轉而正色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和你喝完酒,本來想再續個場,結果還沒出門就暈了過去,再醒來就是在這裏了。”
    盛開皺眉道“你去過失樂園嗎?”
    聶錚疑惑地說“什麽東西,主題漫展?”
    盛開“……”
    這樣看來,聶錚不知道失樂園,他是從現實世界直接來到密室的。
    上一個副本中,陳慧最開始也是這樣說,但後來事實證明證明她撒了謊。可聶錚不會撒謊,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說明,要麽是天幕出了問題,要麽就是它趁著沒人注意,暗中改了失樂園的機製。
    盛開想了想,說“到時候再說這個,我們先通關。”
    據聶錚說,他被傳到這個密室的時候,就一直掐算著時間,按理說應該早就過了一整天了,但外麵的月光從來都沒有落下過。
    盛開問“你有聽到過玻璃瓶碰撞的聲音嗎?”
    聶錚點點頭“有。”
    盛開“說話別說一半。”
    聶錚翻了個白眼“就是你剛才來的時候,真的,小花兒,要不是我了解你,我就懷疑你是這個密室的大boss了。”
    “……”盛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謝謝你的賞識。”
    聶錚在密室裏待了一段時間,一共聽到了三次玻璃瓶的碰撞聲,每響一次,黑暗裏的不明生物就會進來這個房間一次。但因為視線受阻,聶錚並沒有看到那個東西進來後到底做了什麽。
    盛開手裏的燈芯很快就要燃盡了,兩人便又返回桌邊,從抽屜裏找了些能夠焚燒的牛皮,將它與一些可燃的雜物放到窗邊後,一齊點燃。
    火光一下便充盈了整個房間。
    室內的裝潢還是猶如中世紀的古堡,大麵積的暖色平鋪下來,在此時此刻給人一種極其壓抑的感覺。
    但這個房間並不像用來給人居住的,倒像是一件地下室。四麵牆上凹凸不平,掛著一些弓箭之類的打獵工具。而地麵上,正擺放著七個棺材一樣的大盒子。
    有兩個橫七豎八地攔在房子中間,裏麵還裝滿了渾濁的綠水,其中一個已經倒了,粘稠的液體爬了大半個地板。
    盛開想起剛才不小心踢到的東西,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聶錚指著其中一個盒子說“我醒來的時候就在裏麵了,嚇死我了。”
    盛開視線一轉,陰森森地盯著聶錚。
    聶錚身形一頓,心虛地笑了兩聲“我身上沒有那玩意兒。”
    因為已經幹了。
    當然了,這個不能說。要是被盛開那祖宗知道了,估計要把他被摁進消毒液裏泡上個三天三夜。
    也不知道盛開信沒信,聶錚縮著脖子,就看見他已經舉著煤油燈往那邊走了。
    沒被碰倒的盒子整齊地擺放在靠窗的那一麵,大小看起來似乎剛好能躺進一個人。盛開低頭看了半晌,冷不丁地喊了聲“聶錚。”
    聶錚正準備翻看抽屜裏的東西,聞言抬頭道“怎麽?”
    盛開說“你過來。”
    聶錚本能地察覺到有被坑的危險,當即就說道“我不……”
    盛開投去淡淡一瞥。
    聶錚立馬改口“……好嘞!”
    口頭上雖是滿滿的答應,可步伐卻是不情不願。聶錚一步三回頭地挪到了盛開身邊,說“做什麽?”
    盛開說“幫我把蓋子打開一下。”
    “……”聶錚張了張嘴,“我是柔弱的女孩子。”
    “我也是。”盛開從善如流,一邊還抬起手和聶錚比了下身高“我比你更柔弱。”
    行,狹路相逢,不要臉者勝。
    聶錚服了,認命地去了。
    蓋子不重,聶錚隻輕輕一抬,就挪出了一條縫隙。他低著頭,正想要將蓋子完全搬離開來,卻被盛開突然拉到了身後。
    盛開“捂嘴。”
    又是那股奇異的清香,從盒子的縫隙中鑽了出來。這一次香味要濃得多,似乎整個房間的香味都是來源於此。
    盛開一手捂嘴,挑起一腳將虛掩在上麵的蓋子踹了下去。
    綠色的汙水隨著慣性在盒子裏蕩漾,上方的水麵由於細菌長久的堆積形成了一層綠藻。厚重的綠藻之下,赫然出現一張蒼白的臉。
    窗外有細碎的月光穿透進來,沁涼的夜色下,少女閉著眼,顯得靜謐又安詳。
    盛開冷著臉,將旁邊剩餘的四個蓋子全部踢開,果然在其中看到了一模一樣景象。
    聶錚皺著眉,俯身觀察了片刻,神色凝重“這些好像都是被審核者。”
    表麵上看起來,每一個箱子裏躺著的都是少女,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們跟盛、聶兩人一樣,隻是被打扮成了女性。裏麵的所有人,真實性別都為男。
    那麽,他們是nc的可能性就很小。
    雖然聶錚的膽子很大,但一想到他跟這些屍體單獨在黑暗的密室裏待了將近一天,他就覺得後背發涼。
    他轉頭問“這些綠色的水是什麽東西,福爾馬林?”
    盛開不答,他陰沉著臉,圍著盒子走了一圈,冷不丁地問道“你知道香水的製作工序嗎?”
    聶錚“?”
    “先是采集原料。”盛開聲音緩緩,聽不出情緒,“再將原料和酒精按比例混合,沉澱後,有一個步驟叫做醇化。意思是,將這些香水混合物密封貯藏並冷卻,等它產生醇化反應。最後這些混合物會變成一種半透明的渾濁液體。”
    “一般香水的原材料,大多是植物、水果,或者是帶有香氣的樹脂香料,但是也有一些味道來源於動物。比如來自抹香鯨的龍涎香,或者是來自雄鹿的麝香。”
    聶錚最開始還不明所以,以為這祖宗臭美的毛病又犯了,結果聽著聽著,臉色就變了。
    “你是說……這裏奇怪的香味是……”
    為什麽那個管家要讓盛開跑呢?
    因為這個天鵝湖莊園裏的主人,那個叫做安德魯的男人,是一個以少女的肉身做香水原料的變態。
    但是人的體香,通常隻有在與愛人極度纏綿的時候才會被對方捕捉到。盛開低下頭去看躺在盒子裏的那些人,忽然慶幸自己醒得早。
    正在這時,一聲極度輕微的“叮當”聲,從黑暗的那頭遙遙響起。
    聶錚疾聲道“那人又來了!”
    盛開迅速將手中的燈滅了,隨手扔回了桌上。
    聶錚看見這幅架勢,頗有些興奮地說道“小花兒!幹他嗎?!”
    盛開莫名其妙地看了聶錚一眼,翻身躺進了一塊還算幹燥的盒子裏,說“幹什麽?”
    聶錚“……”
    見聶錚還在發愣,盛開擰眉道“愣著幹什麽,快進去。”
    叮鈴聲愈發逼近。
    聶錚手忙腳亂,忍著惡心將盒子裏的水倒了出去,再次躺回他那間棺材似的盒子中,放輕呼吸,等待著安德魯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