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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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童遷能發展成現在這樣,和盧憶女士是分不開的,也就是秦葉的媽媽;盧憶是正兒八經的abc,自己家裏一家的藝術家,看到剛剛在國內繪畫屆展露頭角的秦童遷之後便遠渡重洋來找他,那時候秦童遷和秦桉的母親已經離了婚。
盧憶和秦童遷交往之後便擔任起他策展人和經紀人的雙角色,不出五年,秦童遷就被捧為國內繪畫屆第一梯隊的領隊人物,風頭無兩。
秦桉隻見過盧憶一次,還是很小的時候見的,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這天已經太晚,秦童遷在秦桉的建議下帶著秦葉去住酒店,秦桉在醫院陪燕十三,等第二天王佐來了再說。
“你們的擔架床太短了,我兒子腿都伸不直。”
睡意朦朧中,秦桉聽到了秦童遷絮絮叨叨的聲音,他大腦昏昏沉沉的,費力睜開眼,發現秦童遷正站在病房裏,和護士說著什麽,邊上還站著王佐。
秦桉看向窗外,醫院透光的布窗簾外也是天色也昏暗,大約才六七點的樣子。
“秦桉你醒啦?”王佐眼尖地看到秦桉目光不悅地盯著站著的幾人,很會看眼色地拽了下還在和護士表達不滿地秦童遷。
秦桉“嗯”了一聲,他從擔架床上坐起來,看了眼仿佛有些內疚吵醒了自己地父親:“你們怎麽來這麽早?”
“我和院長打了招呼,等十三醒了就換病房。”秦童遷看起來沒睡好,也不知他整晚做了些什麽,王佐訝異地看了眼秦童遷:“你已經知道這孩子了?”
秦童遷點頭:“知道的,他願意為了桉桉讓自己受這麽重的傷,我已經認可他了。”
說著秦童遷看了眼雙眼緊閉的燕十三,心中也升起些心疼。
“你......你認可他什麽啊?”王佐莫名其妙地看著秦童遷,秦桉忍住朝秦童遷翻白眼的衝動,站起來朝洗手間走:“我去洗漱。”
秦童遷攤手:“桉桉喜歡這孩子啊,他是桉桉的男朋友。”
“什...什麽?”王佐睜大雙眼,他覺得自己還沒睡醒。
秦童遷歎了口氣:“他們倆都是乖孩子,不會影響到你學校其他孩子的,所以你不要插手這件事。”
秦桉從洗手間走出來就看到王佐看神經病一樣看著秦童遷,見自己出來了連忙看向自己:“秦桉,你自己說,你是不是逗你爸了?他說你們在交往?”
王佐激動地伸著手指,拚命在秦桉和燕十三兩人之間指來指去。
秦桉抬了抬眼,從邊上拿了毛巾擦臉,擦完臉抬起頭不耐煩地看了眼兩個快吵起來的中年男人:“你們能不能閉嘴?這麽大聲是擔心十三醒不過來嗎?”
王佐縮了縮脖子,卻還是壓低聲音沒忍住道:“你爸騙我的吧?”
秦桉把毛巾掛好:“沒騙你。”
他轉過身來看了眼燕十三,走到桌邊去拿水喝:“我喜歡他,他不知道而已。”
王佐臉上的好奇和八卦被漸漸石化的錯愕替代,秦童遷“啊?”了一聲:“你們不是......在交往?”
“嘩啦啦......”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起來,雨點毫不留情地、凶猛地撞擊在病房脆弱的玻璃上,秋雨沒有夏天的暴雨殘暴,但比夏天的雨要來得冷,連聲音都冷冰冰的,非常漠然地告訴全世界,溫度下降了,寒意要來了。
“沒有,那是逗你的。”
秦桉抿了抿嘴,其實承認有些事也並非那麽難,與其自己悶著想,還不如說出來,說出來如果後悔那就是還沒考慮好,可如果說出來覺得暢快、覺得氧氣突然變得充足、覺得心髒某個角落漸漸發軟,那就是考慮好了,或許隻是不敢麵對。
“那你現在是暗戀十三啊?”秦童遷還在好奇地八卦,王佐突然開口了:“那個......”
秦桉撇了他們一眼,耐心快被耗盡:“我自己有分寸,你們可以去做該做的事了。”
“不是,我是想說......”王佐表情依然還是很微妙,臉上的肌肉甚至抽搐了兩下,秦桉終於放下杯子:“就算真的談戀愛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學生的,你放心。”
“我是想說......十三醒了......”
王佐堂堂一個市重點的校長,此刻話說得底氣非常不足,甚至帶了絲顫抖,還刻意回避秦桉的目光,活脫脫一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
病房陷入一段詭異的、窘迫的安靜,關鍵時刻最活絡的居然是秦童遷,他一把拉住王佐:“桉桉,我們去處理事情了啊。”
半分鍾不到,一聲“哢噠”的關門聲,單人病房裏隻剩下兩個男孩。
秦桉握著杯子站在桌邊,他微微低著頭,側對著病床,站在沒有開燈的深秋清晨裏,顯得清峻又孤獨。
終於,他用力捏了一下玻璃杯,然後轉過了身,病床上的燕十三睜著眼睛,黑黢黢的眸子正看著他,帶著一絲虛弱,情緒不濃,看不明他在想些什麽。
“醒了?”秦桉聲音清磁,他故作鎮靜地倒了一杯溫水走到床邊:“起來喝點水嗎?”
燕十三眨了眨眼表示同意,秦桉走到床前,垂著眼把床搖高,房間裏安靜得隻有雨聲和金屬床“吱嘎吱嘎”的機械摩擦聲,等床的位置固定好,秦桉又走回去端起杯子遞到燕十三嘴邊。
燕十三抬頭看了眼秦桉,他即使有些虛弱,但眼睛還是亮的,像陰雨綿綿的秋日裏一道璀璨而幹淨的光。
他低下頭主動去喝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才停,秦桉順勢把杯子放下,他坐在邊上,手腳重得像被壓了千斤的重量,心髒也是,慌張、害怕、緊張替代了所有的情緒,讓秦桉難得失去了條理。
“因為頭上有傷,所以醫生把頭發剃了。”秦桉語氣很平地告訴燕十三,其實這不是什麽大事,他知道燕十三也根本不會把醫生把他頭發剃掉當回事,但他沒別的話說。
燕十三點點頭,眼睛輪廓圓滿了些,大約是漸漸醒透,眼睛睜得更大了點。
“好。”燕十三的聲音有些沙啞,秦桉立刻問他:“還要喝點水嗎?”
“不用了。”燕十三說。
“應該是池索拉的家人找人打的我們。”秦桉又說,沒頭沒尾的,他本來是打算等事情完全查明之後再告訴燕十三,而不是光靠自己的猜測,可他現在沒話說。
燕十三轉過頭,眸中好奇:“為什麽啊?”
秦桉和燕十三對視,自己目光裏是虛弱的底氣和躊躇的鎮定,他甚至看了兩秒就把目光挪開,他慶幸今天窗外下著大雨,風雨聲把他的一切情緒隱藏了大半。
“因為我當眾拒絕了池索拉,視頻傳到了網上,他們家人覺得沒有麵子。”秦桉恨不得把這件事分成八章四十六回來講,好不讓接下來的時間冷場。
“那怎麽辦?”燕十三眉頭微皺,他平和的態度讓秦桉提著的心慢慢落回去,他開始往好的方向揣測,是不是燕十三剛剛還沒睡醒所以根本沒聽到,或者以為是在做夢呢?
秦桉坐直身體:“我爸去查了,就是剛剛站在校長邊上的那個。”
燕十三嗯了一聲:“我見過的。”他在池索拉生日宴會上見過視頻裏的秦童遷。
“我去叫醫生來?讓他幫你再檢查一下。”秦桉的心漸漸落回原地,他覺得燕十三一定是沒聽到。
燕十三朝秦桉抿嘴笑了下,嘴角的傷口牽扯得有些疼,導致他笑的弧度不能太大:“好。”
秦桉出去之後整個病房裏隻剩下雨聲,燕十三漸漸皺起了眉,他看了看房門,又扭動脖子看被雨水不停衝刷的窗戶,歎了口氣,他把手放到被子上,百無聊賴地轉動左手食指上那枚幹淨的素圈戒指,眉間也被秋雨染了些陰沉和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