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或許是幻覺

字數:6790   加入書籤

A+A-


    qzone.io,最快更新等你下課 !
    呂莫沉盯著秦桉不說話,半晌他側過頭,對著站在門口的秘書道:“送客。”
    秦桉沒等呂莫沉那美豔的秘書開口便走了出去,郭堯在邊上小心翼翼地追問:“秦總,你和呂識什麽關係啊?”
    電梯勻速下降著,秦桉盯著屏幕上快速跳動的數字,反問:“你覺得呢?”
    郭堯作為一個大學沒畢業就看完幾千起情感糾紛案件報告的男孩,有個猜測呼之欲出,卻不敢說出來。
    “叮~”電梯到達一樓,秦桉率先走出去,同時開口:“就是你想的那樣。”
    留在電梯裏的郭堯著實呆了兩秒,抓緊時間咋了下舌才跑出去,整理好表情給秦桉開車。
    燕十三在一個星期後才醒來,等全國最好的醫生給他做完全身各方麵檢查、又觀察了三天之後警方才得以進行問詢。
    “呂識,警察來了。”呂莫沉給燕十三找的一小時兩千塊的護工阿姨提醒他,燕十三放下手裏的書抬起頭,護工阿姨早在病床邊放好了兩張椅子,把一切安排妥當才開了門讓警察進來。
    燕十三眼裏有不濃烈的期待,等兩位警察進來之後恢複了平靜,誰也沒有察覺出他情緒的變化。
    “呂識你好點了嗎?現在感覺怎麽樣?”
    郭堯率先走進來,坐在靠著燕十三的那把椅子上,關切地問。
    燕十三眉頭舒展開來:“好很多了。”
    郭堯點點頭,轉頭對邊上剛落座的吳未道:“那我們開始吧。”
    吳未“嗯”了一聲,打開錄音筆:“呂識,男,25歲,東辰大學法學係研二學生,於12月3日晚上22點受到襲擊,對嗎?”
    燕十三點了下頭,吳未提醒:“要說話。”
    “是的。”燕十三很配合。
    “那個人你認識嗎?”吳未繼續問。
    “不認識。”
    “你能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嗎?”
    燕十三抿了抿嘴,他現在大腦其實還有些混沌,細節不太能記清,隻能說個大致:“我剛剛掛斷和秦桉的通話,門就被敲響了。”
    “打斷一下,你說的是秦隊?”吳未表情嚴凜,燕十三點點頭。
    “他為什麽給你打電話?”
    燕十三搖頭:“他沒說什麽,就問我是不是一個人在宿舍。”吳未低頭記錄,這個和秦桉說的沒有出入:“繼續。”
    “我去開門,那個人站在門口,表情很...詭異,他問我,是不是呂識,邊問邊往宿舍裏走。
    我說是,我感覺他不安好心。”
    “你怎麽感覺到的?”吳未再次打斷,狐疑地看著燕十三,燕十三看了他一眼,臉色有些蒼白:“我就是能感覺出來,我感覺到他想要傷害我,他的語氣、態度和動作,都讓我不安,然後我把刀拿了出來。”
    燕十三的目光飄向病房的白牆,有些迷茫無力:“但我.....因為很久沒有碰刀了,所以動作比較遲緩,被他發現了,我知道他手裏捏著東西,我以為也是刀,沒有想到是針管,他把針管朝我脖子上紮,拉著我想要把我從窗戶裏推下去,我拽住他,帶著他一起掉了下去,掉下去之後我發現我已經被紮了針,我渾身都有點麻,但我知道他的方向,我不想讓他跑掉,就爬過去,用刀紮了他。”
    這也正好解釋了為什麽燕十三宿舍裏沒有血跡,吳未和郭堯聽得著實有些目瞪口呆,他們無法想象這個呂識在被紮了那麽一劑麻醉藥之後還能爬過去紮具慶慶。
    “嗯好。”吳未收拾了下自己對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高材生的佩服,他收掉自己的本子:“你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燕十三看向郭堯:“我想問一下,秦桉呢?”
    病房內倏然陷入死寂,郭堯下意識避開燕十三的目光:“我們秦隊去調查案子了,最近很忙。”
    吳未看了眼緊張的郭堯:“我這還錄著呢你這麽撒謊好嗎?”
    燕十三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郭堯被他看得羞愧地低下頭,吳未將錄音按停:“跟你說也沒事,秦隊在具慶慶住院之後去襲擊了他,我們隊長覺得他不適合來問詢你;還有一個原因...是你的家人向我們提交申請,說希望秦隊不再與你接觸。”
    燕十三張了張嘴,吳未利落地起身:“希望你好好養病,如果之後有新想起來的事可以聯係我們。”
    郭堯跟著吳未站起來,臉色有些尷尬:“那個...呂識,我們走了啊。”
    燕十三坐在床上,呆呆地目送兩個警察離開了病房,特護阿姨很有眼色地走過來收了椅子,問燕十三需不需要喝水,燕十三嘴唇有點幹,但他還是搖搖頭,其實他全身上下都有點幹,像是被抽光了水分扔到了沙漠裏,毫無生機。
    “他怎麽樣?”
    秦桉坐在駕駛室,從後視鏡看兩個剛坐上車的下屬。
    “情緒穩定、狀態良好,住的是最高級的病房,從病房門口到住院部樓下六個保鏢輪流守著,呂莫沉是有錢哈。”
    吳未開玩笑道,郭堯拽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說了,吳未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郭堯,下一秒就對上後視鏡裏秦桉冰冷的眼神。
    “錄音給我。”秦桉命令。
    吳未把錄音筆拿出來遞給秦桉,秦桉沒有發動車子,隻安靜地按了播放按鈕聽,聽到“很久沒有碰刀了”秦桉的心猛地抽痛,他按停了錄音,將錄音筆扔給吳未,盯著醫院門口來來往往的人,半晌,他回頭看著兩名下屬:“你們先回隊裏,我有點事。”
    郭堯連聲勸阻:“秦隊你如果......又要被關禁閉的......”
    秦桉沒理郭堯,他沉默著下了車,今天沒穿警服,所以從口袋裏掏了盒煙出來,抽了一根打上火叼在唇間,不知道在看什麽。
    郭堯和吳未搖下窗戶擔憂地看著秦桉,秦桉看了他倆一眼:“回去吧,我不會做什麽。”
    兩人不信,但也勸不走秦桉,隻能提心吊膽地走了。
    三根煙焚完,等味道散了之後秦桉轉頭朝醫院裏走去。
    前陣子他來處理一樁醫患糾紛案,所以認識了一名女醫生,叫梅友,名字很好記,秦桉給她發了條信息,她說此刻自己正在醫院,讓秦桉去皮膚科找她,那女醫生也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看到秦桉後很快出來了,秦桉向她說明來意,梅友卻有些猶豫。
    “呂家的人我知道,我...我一皮膚科的,怎麽接觸他啊?”
    燕十三那裏不僅那幾個保鏢,還有時刻盯著他的特護,除了專門的醫生護士,其他人要見他必須提前和呂莫沉那邊打招呼。
    “拜托。”秦桉直直盯著那女醫生,女醫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呼吸有些熱,點點頭:“好...好吧,我試試看,你要給他什麽?”
    秦桉讓梅友拿了張紙給他,他趴在醫院走廊的牆上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折好之後給了梅友:“謝謝。”
    梅友笑了下,她走回辦公室去取了一些檢查要用的工具,在秦桉的目送下走向住院部。
    燕十三聽到外麵有點細碎的聲音,特護獨有的嗓子似乎在確認著什麽,過了會兒病房裏間的門開了,一個這些天從未見過的女醫生走了進來,推車上是一些海綿、藥水之類的東西。
    “呂識你好,我是皮膚科的梅友,我來檢查一下你的脖子。”
    梅友長得很可愛,所以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燕十三看了眼後麵表情有些躊躇的特護,才朝著梅友點頭:“好。”
    梅友檢查得很仔細,被紮麻醉劑的那塊皮膚還微微發著青,周圍的皮膚眼色有些黯,梅友拿了一瓶藥膏遞到燕十三手裏。
    燕十三頓了頓,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接過那管藥膏:“謝謝。”
    “有空就在傷口處塗藥膏,沒有次數要求,想起來就塗。”
    梅友衝燕十三笑了下,推著車轉身離開,燕十三坐在床上,手裏握著那管很小的藥膏,和藥膏下折成很小一塊的紙張,剛剛梅友遞給他藥膏的時候用力捏了下他的手,似乎在提醒他那張與藥膏無關的紙。
    等房間裏沒有別人,燕十三靠在枕頭上側著身子打開那張似乎從那裏隨便撕下來的紙,上麵用圓珠筆寫著:
    “我會在康複中心呆到十二點,如果可以,想見你一麵。
    很想你、很想抱你。”
    字跡清越力透紙背,燕十三瞬間模糊了眼眶。字跡是無數個夜裏出現在燕十三試卷上、練習題上的那個,隻是力道更大、字體更加嶙峋。
    燕十三把那張紙按在胸口,側著身體朝著窗外微微發抖,他用力調整呼吸,可是依然無法抑製,他忍不住流眼淚,無意識地心裏發酸。
    “我想出去走走。”
    吃完晚餐,燕十三看向房間裏那把幾乎用不上的輪椅,特護驚訝地看著燕十三,燕十三道:“我吃得有點想吐,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其實醫生也建議讓燕十三要多走動,特護看了看時間還不算晚,便點點頭同意了,燕十三被扶著站起來,抓住輪椅的兩個握把,慢慢走出了病房,他不是沒出去過,做檢查都得出去,但沒有任何一次是主動的,特護甚至覺得這人像個木偶,說什麽是什麽,沒有任何主觀想法。
    燕十三邊上跟著特護,後麵跟著兩個保鏢,興師動眾得宛如掃街,從住院部走到康複中心不過五分鍾,這時候晚餐時間,康複中心的人不算多,燕十三停在門口,放眼望去,都是穿著病服在費力鍛煉的病人,他轉頭看了眼特護:“阿姨,我能練什麽項目?”
    特護貴有貴的道理,她迅速找到醫生建議燕十三練習的康複項目,帶著燕十三到了那個鍛煉反應速度的器械邊上:“這個,你練習吧。”
    燕十三站在那器械邊上,卻依然沒有看到應該出現的人,他抬起頭,一個棍子已經落下,燕十三沒能接住,特護在邊上強調:“要集中注意力,讓思維動起來。”
    燕十三抿了抿嘴,下意識伸出手,迅速接住了下一根掉下來的棍子,特護激動地鼓掌鼓勵他,燕十三歎了口氣,突然感受到好幾束視線。
    有因為特護的歡呼聲看過來的,還有隱隱墜墜看過來的,燕十三覺得心中一軟,下一根棍子他沒有接住,隻轉頭看向右邊。
    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人的病號服那麽不合身,似乎偷了小孩的衣服來穿一樣,燕十三沒忍住笑了下,他觸到那人的視線,笑卻又頓住,絲絲笑意停在嘴角釀成苦澀,燕十三抓緊手裏的棍子,低下頭,眼眶又紅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麽喜歡哭。
    秦桉深邃專注的眼眸還盯著燕十三,兩人的視線隔著各種聲音和人來人往在空中相碰,像黑巧克力在陽光下被曬化,堅硬不再,柔軟中是交織的苦澀和甜蜜。
    燕十三再抬起頭,那穿著不合身病號服的人卻消失了,他有些慌張地環顧四周,麵前的棍子一根根落下,根本沒有去接的欲望。
    “呂識你怎麽了?”特護發覺了燕十三的異常,燕十三沒有回應,他隻在不大的康複中心一寸一寸尋找著,老人、小孩、孕婦......卻再也看不到一個高個的男人。
    麵前的器械重複了一輪又一輪的治療手段,燕十三一個都沒再接,一直到十分鍾後,他失落地重新握住輪椅:“回去吧。”
    其實他不知道剛剛是不是幻覺,畢竟隻看見了十秒不到,十秒,不夠一個人消失的。
    燕十三緊緊握著紙條,他想,半夜再爭取出來一次。
    回到病房的時候天已黑了,燕十三讓特護不用再照顧他,可以出去休息了,特護給燕十三打點好一切便離開了。
    窗簾沒有拉上,燕十三盯著窗外皎潔明亮的月亮發著呆,他把紙條拿出來,透著月亮的冷光,也能看清那幾個寫得很用力的字,像是被刻在了月光裏:“很想你,很想抱你。”
    下一秒,燕十三倏覺有什麽迅速靠近,他還沒來得及看清,整個人就被抱住,微涼的皮膚碰著燕十三的臉,燕十三驚魂未定,他用力呼吸、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是我。”低沉沙啞的聲音悶悶響起,有些微喘,帶一絲惡作劇的笑和終於將人抱住的酣暢,燕十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和秦桉對視。
    這天晚上的月光特別亮,亮得燕十三覺得自己在秦桉眼睛裏看到了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