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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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死對頭結婚之後!
    林初時兩腿飄忽,神色麻木地從酒莊裏出來,林朔秋從車裏看到他,連忙下來迎他“怎麽樣?”
    林初時一副神思不屬,三魂丟了七魄的樣子。
    林朔秋一看就皺起眉,先把人帶上車,等車駛離酒莊,開了一段之後,終於忍不住地問“那人和你說什麽了,你被為難了?”
    林朔秋臉色難看,眉間一股戾氣,一副想要回頭找人算賬的樣子。
    林初時知道他哥的脾氣,什麽事都幹得出來,他勉強從剛才那種三觀都被震碎了的震驚情緒裏回過神來,神色複雜,話到嘴邊了,卻又咽回去。
    他搖了搖頭“沒有。”
    林朔秋繼續追問“那是怎麽回事,他的條件太過分了?還是根本就在耍我們玩?”
    林初時不知道該怎麽和他哥說剛才酒莊裏的事情,他現在還覺得非常匪夷所思。
    他怎麽也想不到,聶寒提出的條件,居然會是——
    “我需要你和我結婚。”
    林初時記得很清楚,當時聶寒就是這麽說的,他雙手交握在身前,神色淡漠,好像是在評價今天的天氣,在說再平淡不過的一件事情。
    他說“我到了現在的年紀和地位,很迫切地需要一名伴侶。”
    “這個人需要謹慎挑選,”男人上下打量林初時一番,然後輕點了點頭,矜持地點評說,“而你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林初時“……”
    天呐。
    這是什麽直男發言bot現場投稿啊?
    為什麽要讓他過來聽到這種東西??
    震驚已經不足以形容林初時現在的心情,他簡直是當頭被三道雷劈中,已經靈魂出竅了。
    他兩眼呆滯地說“……我是男的。”
    聶寒點頭,說“沒有人懷疑這點。”
    林初時慢慢找回了自己的魂魄,說“……我記得你並不是同性戀。”
    並且曾經一度很討厭。
    聶寒略微皺眉“我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林初時“……”
    所以當年你隻是單純地討厭我嗎?
    林初時“……為什麽?”
    聶寒“我說了,你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林初時覺得自己今天的震驚值已經超出限度了。
    見他實在接受不來的樣子,聶寒貼心地為他做出解釋“剛才你也聽到了,我這兩年雖然發展很快,但是很多場合,我是沒有資格進入的。說白了,他們不歡迎我這種暴發戶的加入。所以我需要一個跳板,為我打開更高一個階層的大門,讓我能夠進入那個世界。”
    林初時聽懂了,他就是聶寒看中的那個跳板。
    他爸從商幾十年,是市裏的商會成員,大樹根深,即便這幾年開始走下坡路了,仍然有很大的能量,正好他們家此時暴露出了弱點,聶寒選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實在可以說是眼光毒辣,精於計算。
    “何況我們合作,對你們也沒有壞處。”聶寒說,“你的父親在高處待得太久,恐怕已經不太了解現在的社會和市場是怎麽運行了,至於你的哥哥——”
    他扯扯嘴唇,莫名冷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斂起來,說“我想你的父親會樂於有我這樣一個女婿的。”
    林初時看著對麵自信地昂著下巴,侃侃而談,仿佛勝券在握的男人,一時覺得非常陌生。
    他不知道漫長的時間,竟能讓一個人的變化大到這樣的地步。
    林初時無言以對,甚至無法反駁。
    他沉默很久,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我記得,”不知道為什麽,這讓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你曾經很討厭我。”
    這個問題,聶寒保持了沉默,沒有回答。
    林初時就明白了。
    的確,在巨大的利益麵前,那點討厭並不算什麽,至少不是不能夠忍受。
    畢竟即便是現在這個同性戀早就合法了的社會裏,同性結婚仍然是極少部分,而要找一個門第家世符合要求的,更加不容易。
    這或許也是男人在短短幾年裏,就能獲得如此巨大成功的原因之一。
    最後林初時還是沒有和他哥如實交代酒莊裏的談話,隻是說沒聊到正事,拿話含含糊糊地搪塞了過去。
    否則林朔秋要是知道了,恐怕會直接衝到聶寒麵前,一拳把他的牙齒都打落下來。
    從聶寒那裏出來,又應付完他哥,林初時幾乎已經筋疲力盡了,但還是又去了醫院一趟。
    他媽正陪著他爸做檢查,一套流程下來,兩個老人家都是滿頭的汗,先不說病中人如何,單是旁邊陪同的他媽,這段時間也因為憂慮和奔波,而憔悴了許多,還不能在他爸麵前表現出來。
    林初時看著兩位老人受罪,心裏就十分地不好受。
    林父看到他來了,沒高興多久,就又操心起公司的事來。
    他媽攔不住,隻好歎了口氣,問林初時“前段時間你哥不是說有人願意注資嗎,你們那邊進展怎麽樣?”
    他媽是知道有這麽回事的,但是並不清楚內情,她提起這茬,其實也隻是想讓林初時說些能安撫他爸的話,林初時心裏很清楚,也勉強自己露出一種輕鬆的笑意,說“嗯,注資的事,最近有進展了,我和哥一起去見了對方,隻是還要再談一談條件。”
    林夫人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進展,當下稍微鬆了口氣地,說“能談就好啊。”
    林父則有些不放心,說“雖然是我們有求於人,條件也可以談,但你們兄弟倆要有原則有分寸,能談的才談,別為了眼前的難關做傻事。”
    林初時心裏苦笑,也不敢和他爸說對方到底提了什麽樣的條件,隻是麵上點頭說是。
    林初時心頭壓著沉重的思緒,怕被他爸看出來,沒坐多久,就離開醫院,回家裏了。
    進門的時候,家裏阿姨還和他說起,早前已經有人來看過房子,拍了一堆照片,阿姨憂心忡忡地問他“小少爺,是不是真的要把房子賣了啊?”
    林初時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的去留。
    阿姨在他們家做挺久了,林初時還沒出國的時候,她就在這裏了。他們家待遇很好,對人也客客氣氣的,這樣的雇主很受歡迎。而且這麽多年,阿姨多少對這裏也有了感情,何況人年紀一大,總是不太願意再挪窩的。
    林初時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自己心中也充滿了不安和茫然。
    在國外的時候,他隻需要對自己一個人負責,家裏的壓力全都落在他哥身上,他也理所當然地不管不顧,逍遙自在,甚至直到下飛機的那一刻,他心裏也還是對家裏麵臨的情況沒有什麽實際概念。
    可是當他真正開始接觸了,發現不是他想象中那麽容易的。醫院裏父親的病還沒有完全好轉,往後也不斷的需要錢;他媽媽從出生到嫁過來,從備受寵愛的千金小姐,到不沾陽春水的貴婦人,一生都沒有受過什麽苦,如果真的落魄了,他媽媽可怎麽辦呢?還有現在憂愁地站在自己麵前的保姆,連同公司裏那麽多的人,飯碗也都握在自己的手裏。
    林初時從不知道當所有人的生機都壓在自己肩上,是如此令人窒息,充滿了壓力的。
    而他爸爸頂了幾十年,然後是他哥接過棒,他被父兄庇護了這麽多年,到現在也該輪到他了。
    林初時在門廳沉默了很久,最後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的時候,仿佛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對阿姨說“不會的,這房子不會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