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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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無恙思流年!
古道碾西風,嫩芽展新柳,一匹快馬奔騰在路上,上坐兩人一青一紫,青衫飄逸俊美,紫衣靈現活動。
問無恙在前牽動韁繩,麵色平常無奇,江流年在後拉著前麵人衣角,一副委屈又翼翼小心的可憐模樣。
自從見識到東方羨的手被問無恙揮劍無情斬下,她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再加之之前問無恙對她的態度,江流年是大氣也不敢出呀。
可最讓她想不通的是,為何問無恙非要親自送她回趙府呢?趙弘年如此,問無恙也是如此,這兩人在搞什麽?
一路上兩人無言,直到趕騎到下個城鎮,江流年開口了,“那個,二師姐,我想吃年糕…”說著,還特地指向旁邊的小攤。
聞言,問無恙勒住韁繩,向後暼了江流年一眼隻說句“等著”,然後從馬背上下來走向賣年糕的小攤。
“我要兩包年糕。”問無恙淡淡說道,並遞上銅板,從未見過如此俊俏有氣質的公子,小販那眼珠子都要粘在對方身上。
等問無恙回身去看時,馬背上的人早就溜了,放眼整條街道,隻見那人提著襦裙在人群中穿梭,樣子滑稽極了。
“年兒!”問無恙大喊,運輕功上飛,一路沿踩著行人肩膀去追,又一個半空翻身,直接跳到江流年跟前。
本來江流年還幸災樂禍她追不上,沒想到一個回頭直接撞上前麵人,等看清這人樣子,江流年一下子嚇慫,從問無恙身上剝離。
“嗬嗬…”江流年摸著腦袋悻悻發笑,剛要朝反方向跑,肩膀就被人從後按住。
那人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可又不得不軟下語氣,“年兒別鬧了,跟我乖乖回趙府。”
唉,又是趙府!江流年忍下氣麵對她,“讓我回去可以,你總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沒有解釋。”問無恙冷了臉,不願多說,“多事之秋,你還是待在趙府安全些。”
還有一堆事沒有解決,決不能回趙府呐!江流年挺起腰板想與她理論,奈何問無恙根本不聽她廢話,拽著她胳膊將她拖走。
“我不回去!問無恙你快放了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江流年雙手攀上問無恙手臂蹲在地上不走。
當對上對方眼眶裏的水花,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一下揪疼問無恙的心,誰料這人一開口便是嬌聲,“相公…”
問無恙顯然被這一聲“相公”叫愣了,眼底流露的慌亂被人敏銳捕捉到,一看奏效,江流年當即圈抱起問無恙大腿,坐在地上大哭大鬧。
“相公,我已經懷了你骨肉,求求你別把我賣到青樓,我不想離開你呀…”經江流年這麽一哭喊,周邊的行人全都圍上來看熱鬧。
見周圍人對她們指指點點,問無恙這下窘了,晃動著腿示意她站起來,沒想到江流年更來勁了,淚珠嘩嘩直下,我見猶憐。
“相公,求求你不要拋棄我,你不要我,但是你不能不要肚子裏的孩子呀…”經過江流年添油加醋說道,大家才明白過來,原來是一場拋妻棄子的戲碼。
問無恙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把握住領口,將江流年從地上揪起來。見她臉色一陣紅一陣青,還要按耐住發火的衝動,江流年就暗爽。
唯恐其他人看出什麽端倪,問無恙隻好壓低聲音怒嗔,“江流年,你再胡說八道,我割了你舌頭!”
一聽要割舌頭,江流年就想起那隻斷手,血淋淋的恐怖極了。可是一想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沒解決,而問無恙又不會真的拿自己怎麽樣,於是壯了膽子反駁。
“嘻嘻,隻要你不把我送回趙府,對我和顏悅色些,我就住口,不然我還能編出更荒唐的事!”
語氣中透出奶凶的威脅,一臉’你不應我,我就負隅頑抗到底’的態度,遇到這麽厚臉皮的人,問無恙也傷腦筋。
一位老大娘實在看不下去了,走上前苦口婆心勸慰,“這位公子,看你也像個讀書人,怎能做出賣妻棄子之舉?娶到這樣的漂亮娘子,好好過日子才是真呐。”
“哪…哪有,我們不是…”問無恙唰地臉紅了,特別是周圍人連連附和。
這些人不知她是女子身份,但兩人以’夫婦’形象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這種別樣感覺非但讓她不討厭,而且還很滿足。
江流年見她麵紅腮紅,還以為被說惱了,畢竟平白無故攤上負心漢的罵名,不發飆才怪。
“謝謝大家幫我說話,我不怪我相公,要怪…要怪就怪外邊那隻狐狸精…”說到這裏,又一陣痛哭撒潑。
再放由她胡鬧指不定這渾丫頭編出什麽故事呢,問無恙也顧不得旁人在場,提起江流年離去,直到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才撒手。
沒有行人掩護,隻有一條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的小窄巷。但見問無恙蹙眉抿唇地靠近,這下完蛋了,江流年暗暗叫慘。
誰料問無恙在她眼前停下,千年不變的冷漠臉突然化為一笑,嫵然動人含妖含俏,眼眸裏撩人心漾的情愫是藏不住的,就如同那夜灑在月光下的星河,好絕豔!
江流年感覺一涼,原來是這人在用指腹勾畫她嘴唇形狀,“剛才年兒當著眾人麵叫我什麽?”嗬氣如蘭,惑然入耳,不由得人喉頭湧動。
“剛才我叫的是相…相…,不對不對,是大佬!”江流年先是結巴,然後又搖頭,最後肯定說道。
“嗯?”問無恙輕哼,再抬眼與她對視時,眼裏多一絲迷惑。
清純與淡雅並存,高冷與美豔自由切換,在平生所見的人中唯有問無恙一人也。她知不知道她隻要稍稍露出一絲風情,就會讓人沉淪。
為什麽她可以做到上一刻對我不言不笑,熟視無睹;下一刻就輕笑勾人,媚意連連呢?難道是因為麵對的這張臉?
江流年突然無比討厭這副軀體,拉緊問無恙的手腕向前一提,看向她的眸光也變強硬起來,從手腕上傳來的痛意使之回醒幾分。
“問無恙你要看清楚我到底是誰,你要看清楚這個軀體裏住著怎樣的靈魂,我不是本體,我不是你五師妹,倘若你連我們倆都分不清的話,你又談何說今生你喜歡誰?”
今生我喜歡誰?這句話仿佛一顆巨石砸向心底平靜的湖麵,掀起巨海波濤,擾的耳邊嗡嗡響。隻見眼前那唇瓣一張一合,卻聽不清她在講什麽。
“問無恙,問無恙,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江流年擺了擺手,自己好不容易拿起架勢教育她一番,她還跑神兒。
“江流年,我…”問無恙怔愣愣看著她,話音近似呢喃。江流年歪頭看她,方便聽清她說的話,接下來那句話雖輕雖小,但傳進耳朵裏卻無比響徹。
“江流年,我從一開始就分不清你和五師妹,你告訴我,你們到底是不是同一人,你告訴我,我到底喜歡誰?”
問無恙所問讓江流年皺起眉,眼眸裏的強硬也變為心疼,原來我們同樣在等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阿恙。”江流年捧起她的臉,認真而深情,那片星海卷起的漣漪猶如純淨的琥珀,問無恙已入迷。
兩人互相望著,在心裏一筆一劃刻著對方模樣,腦海裏閃過從認識到現在的點點滴滴。從不以為自己的記性會這麽好,原來當時間開始倒數計時,你我都在拚命眷戀。
不知為何,問無恙輕眨睫毛,那眸子裏竟結了水霧,泫然欲泣楚楚動人,似乎受了什麽委屈。
江流年恍然一怔,然後頷首將唇湊近,幫她吻舐淚水。當那片柔軟蒙在眼睛上,所有的防線都被瞬間擊垮,任憑心裏多想肆意哭喊,最後也隻是化為默默珠花。
越吻淚水越多,江流年有些奇怪,畢竟問無恙不是一個會哭的人呐,記得上次見她紅眼眶,好像是…江流年眼睛突然一睜,鬆開問無恙身子,“阿恙,你是不是…遇到委屈事了?”
問無恙不語,隻是垂眸,強忍著淚水流下的衝動,然後咬唇搖搖頭。除非她自己願意,不然她寧願讓自己倍受煎熬痛苦,也不會將事情說出來。
“阿恙,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惹你生氣了?不然這幾也不會不理我,若我真的做錯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別一個人悶在心裏,不然我就會像個傻瓜一樣蒙在鼓裏…”
“年兒,這不是你的錯…”問無恙突然抬起頭,用手捂住江流年的嘴巴,不讓她往下說,可眼淚還是不爭氣流下。
江流年在心裏默默歎息,拉下捂著自己嘴巴的手,然後攥在掌心裏,另一隻手幫她拭眼淚。
淚痕渲暈粉黛,還有少許的鬢發粘在臉頰上,江流年幫她將發絲勾於耳後,然後輕笑,“阿恙是我見過長的最好看的人,可不可以讓我親你一下?”
說完勾唇一笑,人畜無害中透出絲絲狡黠,問無恙反應不及,兩片柔嫩覆於唇麵,然後俏皮地挑逗起來。
這可是在外邊,有了這個意識,問無恙全身緊張,雙手緊拽江流年的外衫,感官刺激讓她顫抖不已。
“阿恙,別緊張,你注意換氣…”話音從唇間溢出,江流年的氣息加重,似乎要將對方揉於骨子裏。
“年兒,年兒…”問無恙同樣氣息不紊,兩隻手無處安放,想要推開她可是身體,卻在渴,望。
江流年像是在呢喃,又像是在撒嬌,窩在問無恙頸窩裏輾轉不放,兩手也在不停遊走,點惹懷中人氣血滾燙。
那雙眸子因染了情而渙散,放空所有的情緒圈上江流年脖子,然後開始主動回應。誰料這下江流年竟停手了,攬著問無恙腰肢,湊近了耳邊,“阿恙告訴我,那幾日為何不理我?”
問無恙輕哼,耐不住心尖上的酥麻,不由自主講出接下來的話,“我不喜歡你和月姑娘那般親近…”
“哈?”江流年很吃驚,她沒料到會是這個答案,轉眼一想終於明白了,問無恙這是吃醋了?
江流年哭笑不得,重新捧起問無恙的臉,好不容易嚐到甜頭就要結束,這人大大的不滿,“阿恙,我和輕影是朋友,我們之間沒什麽…”
“朋友?有這麽親近的朋友嗎?”問無恙並不認同她的話,自顧小聲嘀咕。既然這個話題被挑明,她決定再問上一問,“嗯…那我們之間呢?師姐妹?你對待我和對待月姑娘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因為我隻會對你一人這樣…”江流年又一笑,笑中藏甜,露出小貝齒,將問無恙重新攬在懷中。
巷外人聲鼎沸,喧鬧不止,巷內繾綣綿綿,愛意。兩人難解難分,雁過無聲風過無痕,隻聽那人趴在耳邊輕語,“我愛你。”
東方羨和玉妃煙已被人押回問天城大牢,並且派重兵把守。這兩人都受了重傷,特別是東方羨,還被砍掉一隻手,渾身就像個血人,若不是要審問他,早就任他自生自滅。
玉妃煙的情況還好些,被江流年打了一掌,躺在軟草蒲團上虛弱地喘氣,即使聽到牢門響動,也不願分出一個眼神去看來人是誰。
“久聞左護法大名,今日一見有些名不符實呀,居然被我五師妹輕而易舉打成重傷。”
玉妃煙不屑地闔眼看去,一襲頎長身形入了眼。雪無痕雙手負後,黑色的劍鞘握拿在手中不老實地晃著,長相陰柔的他配上黑色衣服卻顯得陰鷙壓抑,身上無半點痞氣。
虛弱的人嗤笑,“小公子這長相若是個女子便好了,說不定你還能從我這裏套出點什麽,隻是可惜呀…”
雪無痕不惱,倒是跟他一塊來的漢子有些怒了,扳著斧子指著她嚷嚷,“可惜什麽呀可惜,你說你也是半老徐娘的歲數了,居然穿一身男裝逛花樓,看來傳聞是真的,你惡不惡心…”
這下玉妃煙被激怒,惡狠地瞪著那粗莽漢子,趁人不備,從草團蒲子裏撿了一塊石子投過去。
“哎呀!”那石子不偏不倚打中漢子的眼睛,疼得他直叫喚,誰能料到受了如此重傷的玉妃煙還有這掌力。漢子逼急,欲上前對她做什麽,卻被雪無痕攔下。
“令左護法失望了,牢內陰晦濕暗不是漂亮姑娘該來的地方。”雪無痕對她說道,並無一絲厭惡,可能是因為他認識的人中也有好女色的女子,江流年的臉在他腦海一閃而過。
雪無痕搖搖頭,甩開一些想法,繼續對著玉妃煙說道,“念你是女子,我不願動用酷刑,還望左護法好好配合,回答我一些問題。”
玉妃煙斜睨他一眼,然後笑了,有些陰陽怪氣,“女子身纖細柔軟,看著也賞心悅目,若小公子想從我這裏探聽什麽,不如派問少城主過來,反正臨死了再看一眼這絕色佳人,也是值的…”
“你給我閉嘴!”雪無痕一下怒了,衝她低吼,“想見我二師姐,做夢去吧你!”
“呦?小公子怒了?難不成你喜歡你二師姐,說的也是,問少城主姿容無雙,身段更是玲瓏有致,別說男子喜歡,就連我這個隻見過她一眼的女子都被迷住了…”
玉妃煙津津有味說道,那表情更像個陷入癡迷癮想的登徒子,不由得雪無痕不上前揍她。其實雪無痕也隻是在她脖前錘了一掌,讓她昏過去。
那個被玉妃煙打傷眼睛的漢子更是氣急敗壞,“這是什麽人呐這是,投錯了胎,敗壞綱常…”
日薄西山,燈籠高掛,城中街道上又多兩位風姿雍雅的人。問無恙牽著馬,江流年牽著她,兩人一前一後走著。
身後人看著地麵上的影子,看著她們牽在一起的手,隨著步伐搖舞,方知幸福為何滋味。真想這條街道長些,步伐慢些,時間多些,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佳話變為現實。
“阿恙。”江流年突然停步轉身,身後一臉羞赫的人隻顧得看地麵了,並不注意到其他,然後額頭就貼上那人嘴唇。
問無恙心裏一咚,然後抬起頭,對上一雙盈盈笑意的眼睛,清澈的眸中燃著燈光,就像天上灑下的繁星,漂亮極了,“年兒…”
江流年看著她翹唇一笑,滿是對戀人的寵愛,“阿恙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悶在心裏自己扛,也不準不理人,要及時溝通,溝通知道嗎?”
“我…我答應你便是…”問無恙眼神飄忽地看向四周,幸好現在行人稀少,光線又有些昏暗,很好地隱藏她發紅的臉頰,但是江流年離得近呀,一眼就瞧準對方忸怩不自然的神態。
其實問無恙這個姑娘呀,雖說性子又冷又悶,但隻要抓住她愛害羞臉紅的把柄,還是很好拿捏的。
站在街道中央,見人來人往擦過,問無恙似乎想趕緊回府,但江流年偏偏不如她意,一些羞澀的話一定在這裏說。
江流年拉緊問無恙的手,將她擁入懷中,在外人看來是一男一女在擁抱,所以免不了路人多瞧她們幾眼,羞得問無恙隻能把頭埋在江流年頸窩裏。
“阿恙,等你忙完這一陣,我們就成親吧…”說到這裏,江流年明顯發覺懷中人一抖,這時她將她抱得更緊了。
“阿恙別怕,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若你不想讓大家知道,我們便不讓大家知道,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成親。你也不要害怕往後的日子,相信我,終有一天我們還會相遇,相信我,你與你五師妹此生會幸福快樂的。”
話落後,兩人相互沉默,過了一會兒悶在肩膀上的人才緩緩開口,“年兒要這麽快就走嗎?嗯…你說的相遇是什麽時候,是等到我老還是等到我死,還是等到下輩子?我怕太久了,你會不認識我…”
耳邊傳來輕笑,隨後一隻手覆於她墨發上,輕輕撫了撫,“不會太久啦,今生有她陪伴你也是極好的,相信這孩子會喜歡你。”
問無恙動了動身子,鬆開江流年腰肢,落寞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有些可憐,“年兒,一個人對一個人的感情是可以替代的嗎?以前我從不深究我對五師妹是怎樣的感情,隻是覺得她在我心中的份量比任何人都要重,你的出現逐漸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心思,我對五師妹別樣的心思。”
“我知曉後心裏害怕極了,所以我想躲避這一切,沒料想居然惹你生氣跑下山。後來在山下又發生了很多事情,特別你說’你和我一樣情愫的喜歡’,我知道後真的很高興,可又怕守護不了這段感情,當想去嚐試時候,你又告訴我你不是五師妹。”
“年兒,我一直無法接受這麽荒誕的事,可是你的談吐舉止無不在提醒著我,你不是五師妹。可是你又是五師妹,你們長這麽像,性情也很相似,我無法分清你們。我喜歡五師妹天真爽朗的性子,每次看到她我的心就很甜;我也喜歡你,幼稚又穩斂,和你在一起總會開心。”
“我想讓五師妹醒來,我也想看一看你究竟是個什麽模樣。人不可以這麽貪心,怎會同時喜歡上兩個人呢?你有你的歸處,不可能陪我這一生,我好怕你會忘了我,我也好怕我會忘了你…”
說到最後,問無恙心情有些高漲,眸子盯著眼前這雙眼睛,試圖尋找到答案,甚至想看透靈魂深處那個人。
江流年不顧朝這裏投過來目光的行人,捧起問無恙的臉頰深深吻了一下,然後又移開。問無恙看到眼前這個人輕輕笑了,平和又親切,“緣分已安排好,阿恙順其自然接受便好。時候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家吧。”
她從來都是將’回府’說成’回家’,溫暖流人心,相思月昭昭。年兒,我應該相信你的,終有一天我們還會相遇,但願那個時候的你隻是單純的你,那個時候的我隻是單純的我。
沒能從玉妃煙那裏套出點什麽還被她奚落,若不是因她一介女流,早就大刑伺候了。幾人怒氣忿忿出了大牢,恰在回問府的路上遇到手拉手肩並肩,說說笑笑的兩人。
“原來是問少城主和江姑娘呀。”身後的兩個漢子率先打招呼,抬頭見到熟人那一刻,江流年意識到掌心的葇荑欲要掙脫,她卻又攥緊了。
“原來是四師兄和兩位俠義堂弟兄呀。”江流年笑著回應,眼神在他們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雪無痕身上,見他皺眉便又問道,“四師兄怎麽灰頭灰臉的?難不成受人欺負了?”
雪無痕瞬間恢複往常與江流年逗笑模樣,“本師兄這麽厲害,誰敢欺負我呀!”聲調突然變高,倒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
想到江流年與玉妃煙同樣好女色的特質,再看到她對二師姐如此親近舉止,雪無痕就一陣煩躁,上前扯開兩人交握的手,把江流年推到一邊,“警告你呀,不準離二師姐這麽近。”
自己的手突然離開溫暖的包裹,問無恙眸中閃過一絲不滿,便將目光對上俠義堂的兩位兄弟說道,“兩位這是去了哪裏?眼睛怎麽了?”
“哎呀別提了,被玉妃煙那女人打的。”這麽一提,眼睛又疼起來,帶著對她的氣憤,這漢子不悅地吐槽,“也不知這女人中了什麽邪,好好的非要逆綱常喜歡女子,滿嘴胡話不知羞,恥!”
問無恙聞言便是一震,錯愕的眼神溢滿悲傷,強壓製住上前暴打他的衝動,可是’不知羞,恥’這四個字卻深深刺烙在她心尖。
也許從一開始她就認為自己的行為違背自然違背倫常,逆天反其道行之的人就要受到他人指責。可情之一事難以控製,無論對錯,隻要心向往之,即使飛蛾撲火,自己也甘願。
到底是天定的倫常錯了還是她錯了?問無恙想不出這個答案,但也無力反駁他們。
正與雪無痕在一旁嘀咕的江流年聽到漢子說的話,先是往問無恙臉上瞧了瞧,果見她悶聲不語,從未像現在這般沮喪過。
江流年推開礙眼的雪無痕,上前重新拉緊問無恙的手,然後又對這兩個漢子說道,“兄台此言差矣。所謂倫常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沒有你們想的這般複雜。兩情相悅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我們無權對其他人的生活評頭論足,過好自己的人生便可以了。”
江流年頷首淡瞄一邊的人,問無恙卻慌張瞥開,當著其他人的麵,她還是不敢回應什麽。
兩個漢子看不出這麽細微的舉動,雪無痕可是看的明明白白,難不成二師姐也被這臭丫頭傳染了?“江姑娘此話不假,可是古往今來,哪有女子喜歡女子這樣的道理?”
“哈哈,這才哪到哪的古今,在我們那裏呀這些都是正常的,沒有哪條明文條例否認女子可以喜歡女子…”
“臭丫頭你給我閉嘴!”雪無痕可聽不下去了,她這是打哪來的謬論莫要誤導了二師姐!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不學好,趕快給我鬆開二師姐!”雪無痕上前又要扯開她們,但這次卻被江流年巧妙避開。
“阿恙現在可是我女朋友,你不可以動別的心思!”江流年一副宣告主權的意思,將問無恙護在懷裏。
這次不僅雪無痕炸毛,連問無恙都像受驚的小獸,要從她懷裏掙脫,“年兒,你…你先…放開我…”
“對對對!!放開二師姐!”雪無痕用力將江流年拽至一旁,問無恙也順勢離開她懷抱,即使自己再貪戀,也不能不顧及其他人在場。
見問無恙跨步要走,江流年想去追,卻被雪無痕擋住,隻見他麵色非常不善,低著聲音警告,“若你再打二師姐的主意,我對你不客氣!”
“哼,即使我不打阿恙的主意,她也不會喜歡你!”江流年不甘地回懟,由問無恙剛才舉動來看,她還是很在意別人的看法。
兩位俠義堂漢子看不懂他們三人舉措,見這倆師兄妹在一旁小吵,他們也知趣地離開了,這下他們的爭吵聲更大了。
“江流年我警告你呀,總有一天我五師妹會蘇醒你會離開的,你可不能以我五師妹身份染上什麽汙點。我五師妹不好女色,我二師姐也不好女色,你就別費這個力氣了!”
“你怎麽知道她們不好女色?”江流年小聲嘀咕一句,其實沒遇到問無恙之前,自己似乎也不喜歡女生,嚴格來說是沒遇到喜歡的人,可是遇到問無恙之後就變了,特別是與她發生不一樣關係後。
若同在一個時空,自己肯定迫不及待與她結婚,然後每天變著法寵她。可是現在,自己並不是純粹的自己,她心裏也並不是隻有一個人。
雖不知紫衣女人要她魂魄做什麽,但可以知曉的是,在兩千多年的現代世界裏,自己根本就沒見過和問無恙長相一樣的人。想讓她多喜歡自己一點,又不想讓她多喜歡,欺騙她總有一天會相遇,其實根本就不會再相遇。
差了一個前世今生差了一個輪回,這輩子過完後,問無恙有問無恙的去處,我也有我的去處。不知與問無恙的前因,也無法預料到後果,說白了凡夫俗人對抗不了區區命緣,你們可會給我一個答案?
江流年抬頭看了看天空,夜幕降下隻有寥寥點星子。快要到月底了,春回大地桃花盛開,那芬旎季節便是離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