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 章 妖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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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禦吏吃了一回虧,不敢再同景衍硬碰硬。
    他如今算是看明白了,這位皇帝可是比他爹要強硬的多。
    但凡他想要辦成的事情,誰要是阻攔,那真的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難怪那日的朝堂上,沒有一個人敢幫他說話,大抵都抱了看好戲的心態。
    羅禦吏“不小心”摔傷,在家裏靜養,一養就養了五六天。
    “傷好後”再上朝,竟然絕口不提先前的事情,就像從未發生過似的。
    這臉皮,這修養,常人難以企及。
    以至於原本蔣禹清想要會會他的心願,竟然就這麽擱淺了。
    也罷,但願他能識相些,否則再整什麽幺蛾子犯到她手裏來,她的手段隻怕比景衍還要過激。
    京城中,消息傳遞最快的地方,莫過於青樓楚館和歌舞坊。
    因此當羅禦吏在家中實在悶得慌,晚上偷偷跑到歌舞坊尋樂子的時候,卻被坊主攔住了。
    “喲,羅大人,好久不見呀!您這是官複原職了?”
    羅禦吏笑得頗為得意:“哪裏哪裏,都是陛下器重。你們坊裏的夜鶯姑娘可在?”
    坊主手拿折扇,掩住半邊臉,嬌笑道:“那您可是來遲了,夜鶯姑娘早在去年就嫁人了。”
    “那也沒事,有別的姑娘,臉蛋兒要好,身段要風流,唱曲兒好聽的就成。”
    坊主身姿搖曳,皮笑肉不笑的說:“吆,瞧您這話說的。知道的,我們是歌舞坊,知道的還以為是秦樓楚館呢?這樣兒的,我們這沒有!”
    羅禦吏算是聽出幾分門道來了:“你什麽意思?”
    坊主也懶得再跟他廢話,嘲諷道:“羅大人身份高貴,我這歌舞坊都是下九流的低賤女子。
    俗話說貴腳不踏賤地,請恕我們不招待了。
    打此處往東走,往左拐過一條街,那裏有家清風館,高貴的很,我看就挺適合大人的。”
    羅禦吏仔細回想了一下清風館是什麽高雅地方。
    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所謂的清風館,竟然就是京城中最有名的小倌館這是暗諷他是個兔兒爺呢。
    羅禦吏這才明白過來,他這是讓人給涮了。一時間臉色漲得通紅。
    用手指點著歌舞坊主:“你!你個賤人別太囂張,給我等著!”
    歌舞坊主雙手叉腰,是半點也不怕他:“這句話羅大人還是自己留著吧,好走不送!
    以後都別來了,我們歌舞坊不做你生意。”
    羅禦吏被氣得半死,偏偏拿歌舞坊主沒有絲毫辦法。
    歌舞坊有朝廷的背景,裏頭的歌舞妓也都是官妓。
    每日裏來這裏消遣的達官貴族不知凡幾,但凡他今天在這裏跟歌舞坊主起了衝突,明天一早參他的奏折就能堆滿禦案。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為了這點小事惹上大麻煩,這種賠本的買賣他可不做。
    不過終究是意難平,隻能一甩袖子,氣咻咻的走了。
    離開歌舞坊後,他又到了從前常去的紅袖招。
    紅袖招的老鴇子推說:“羅大人對不住了,咱家的姑娘今天都客滿了,要不您再到別處去問問。”
    老鴇子話卻客氣,那神態裏卻是半點敬意也沒有。
    羅禦吏不由黑了臉:“客滿?哼!滿不滿的,得本官進去看了才知道。”
    說著就要往裏闖。
    老鴇子也是個厲害角色滾刀肉,直接喊來打手攔住了他,厲色道:“實話跟您說了吧,咱們這兒不接待您!”
    “為什麽?”
    “為什麽您心裏沒數嗎?你憑什麽反對女子入學?
    娘娘好不容易給我們女子掙來的權利,你憑什麽一句話就要將女子踩入水底?
    我們身份再是卑賤也是女子,不讓女子讀書,那就是跟我們全天下的女人過不去。
    老娘還就不伺候了,偽君子,趕緊給老娘滾蛋,癟犢子玩意!”
    “你,你個賤婦!”
    羅禹吏指著老鴇子,氣得渾身發抖,偏偏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能在京城開青樓的,哪個沒有後台,這些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老鴇子也怕羅禦吏氣中風,到時候訛上她可就冤枉了,幹忙讓打手把他叉了出去。
    且說羅禦吏在花街受了一肚子氣,回到家又被妻子冷嘲熱諷的一番,隻好去小妾哪裏尋求安慰。
    奈何,他的小妾也是個有脾氣的,直接關門拒絕他進入。
    小妾說:“當初我若能讀書識字,也不至於被送到你家做妾。
    如今你卻要斷了我們女人唯一的出路,我恨不能咬死你。”
    諸多種種,著實給他氣的一夜沒睡。
    他恨恨的把這一切的不順都歸咎於蔣禹清,認為是他在挑撥這些女子,對男權的反抗。
    女子隻能是男子的附庸,就該留在家相夫教子,喊東不敢往西,如此公然跟男子對立,算怎麽回事?
    懷著一肚子怨氣,第二天一早,羅禦吏黑著臉去上朝了。
    正好碰上蔣禹清早起,應邀要去和安醫院做一場大手術。
    羅禦吏一股怨氣直衝腦門,當即喊住了蔣禹清:“妖後,站住!”
    蔣禹清不敢置信地停下腳步,指著自己:“妖後!你是在叫我?”
    “你教唆男女對立,違背祖宗理法,企圖讓女子進學讀書,不是妖後是什麽?”
    蔣禹清轉過身來麵向他,負手而立,麵如寒霜:“知道什麽叫妖後嗎?
    本宮怎麽記得,妖後都是惑國殃民的。
    本宮上過戰場,削過敵首,以自身醫術活人無數,輔助陛下改革新法,使我大夏國力蒸蒸日上,日漸強大。
    我受陛下愛重,六宮無妃隻寵我一人,受公婆喜愛,受萬民敬仰,如果這就是妖後,那麽我願意做一輩子妖後。”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你,之所以反對女子入學,不外乎是你從心底感到害怕。
    你害怕女子讀書後識字明理,不再愚昧的受你這樣的齷齪又惡心的男人控製。
    更害怕她們比你強,將來為官做宰,將你徹底的踩在腳底下。
    承認吧,你這個膽小鬼,懦夫!”
    “謬論!”
    “繆論?哈哈,我說的都是實話。懦夫從來不肯承認自己的失敗,隻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別人,而你就是這種人。
    本宮鄙視你!”
    說罷,帶著人高傲的轉身離去,獨留下羅禦吏站在原地,怔怔發呆。
    就像是一隻禿了毛的山雞。
    到處賣弄炫耀自己的,自以為獨一無二的完美身體,然後被突然臨世的高貴的鳳凰扇了一翅膀一樣。
    這裏是人來人往的上朝的必經之地,兩人的對話,自然被人一絲不錯的聽了去。
    景衍得之後雷霆震怒,姓羅的竟敢叫他的皇後為“妖後”。
    而曆朝曆代但凡冠上“妖後”之名皇後都沒有好下場。
    他這是想置清清於死地。
    於是朝也不上了,直接派人去鎖拿羅禦吏。
    滄海帶人去的時候,發現羅禦吏已經與人打作了一團。
    這人正是戶部尚書蔣文淵。
    敢汙蔑他的女兒是妖後,姓羅的簡直吃了雄心豹子膽。
    作為父親,他能放過他就怪了。
    姓羅的是齊州人,生的是牛高馬大。
    蔣文淵打南邊來的,從骨架上就不如姓齊的。
    然而此刻,他就像是一頭護崽子的雄鷹,麵對入侵巢穴的凶獸,盡然毫無保留的展現自己最大的力量。
    竟然把姓羅的打的毫無招架之力,嗷嗷直叫救命。
    圍觀的眾人都驚呆了。
    大家想不到,平日溫文爾雅的蔣大人,竟然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麵,一個個不由冷汗汵汵,慶幸自己沒有真正得罪過他。
    否則他們可能比羅禦吏還慘。
    姓羅的越慘,他們就越開心。正所謂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等滄海把他倆分開的時候,發現羅禦吏冠掉了,衣服破了,眼青了,臉腫了,門牙也掉了。
    尚書大人的臉上雖然也輕輕腫腫的,卻要比羅禦吏好得多。
    蔣文淵破口大罵:“姓羅的誰不知你昨晚去歌舞坊和青樓,被坊主老鴇子給趕出來了。
    回家後連小妾都不許你進屋,你自己不行,日子過得不順,就拿我女兒撒氣。
    她也是你能汙蔑的嗎?”
    這話說的頗有歧義,百官們聽得炯炯有神,什麽叫不行?什麽叫不順
    ?合著羅禦吏是個太監呀,難怪連青樓女子都嫌棄他。
    於是乎,這美妙的誤會就這麽產生了。
    一時間大家看羅禦吏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
    這麽一出,給本來就受傷頗重的羅禦吏氣的又嘔了一口老血。
    咆哮道:“你才不行,你全家都不行。老子能一夜禦十女!”
    因為被蔣文淵打掉了兩顆門牙,他說話漏風,在旁人看來他就是狡辯,越發肯定了他不行。
    一時間更同情他了。
    打架的雙方都被帶到了禦書房。看到鼻青臉腫羅禦吏,景衍暗暗的給老丈人點了個大大的讚。
    打得好,打的妙,這狗娘養的,滿嘴噴糞就是欠打。
    偏這二百五還耍起了小心思,一到景衍跟前就各種賣慘,哭哭啼啼的比女人還囉嗦。
    蔣文淵看的眼睛生疼,忍不住當著皇帝的麵又把他捶了一頓。
    這下好了,原本隻是青了一隻的眼睛,現在兩邊對稱了,看起來格外順眼。
    景衍親自給蔣文淵倒了杯茶,喊了太醫來:“快給朕的嶽父看看有沒有傷著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