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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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夜之間,溫度突然降下來,宿舍裏不少人感冒,馮究望也沒能幸免。
他很少生病,但一病起來一定會比常人嚴重許多。整整一周又是咳嗽又是低燒,其他同學都陸陸續續好了,他剛剛恢複到不用頻繁掏紙巾的地步。
俞還在年級群裏叮囑他們現在換季要好好保暖,感冒了記得按時吃藥,明明是關懷的話,這幫學生照樣回了一大串的“收到”。
偶爾俞還會在走廊遇到馮究望,少年蔫蔫低著頭走路,看到他會停下來說一聲“老師好”,聲音悶悶的,少了平日裏的低沉,帶著鼻音。
過去了一周俞還見他還沒好,忍不住跟他說:“記得吃藥。”
馮究望含著喉片,吐字不太清,低低說了一句:“不要。”
“怎麽能不吃藥?這幾天還在降溫,到時候更嚴重了。”俞還不放心地叮囑,“記得吃藥,不然還會傳染別的同學。”
馮究望這才抬起頭,生病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原來老師不是關心我,而是怕我傳染給其他人?我能傳染給誰?喬野川還是班長?”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一定是不中聽的,俞還大概會不理他直接走掉。但是現在不一樣,馮究望說話帶著鼻音,糯糯的像小孩子撒嬌。他竟然有耐心的解釋:“不是啊……總之你記得吃藥吧,吃藥好的快。”
楚夏怡最近不來找馮究望了,說是怕他把感冒傳染給她。
女生的理由充分,說:“我可不能感冒,不然爸媽又要念叨我。”
馮究望無所謂,一個人反而自在,不會突然被拉到街上去。雖然楚夏怡每次約他出來,十次有九次他會裝聾裝瞎,唯一一次還是女生直接去堵他。
宿舍裏吳浩非買了一遝子口罩,每人都發了幾個說是隔離病毒。馮究望第二天把口罩戴上,純黑色,擋住半張臉,隻露一截鼻梁和眼睛。
舍友說:“你看上去好像隨時要去砍人。”
中午吃過午飯,馮究望說有點事出去一趟,舍友問幹嘛去,馮究望回:“買藥。”
這個點校醫室不開門,他直接出學校去附近的小診所。巧的是俞還剛從裏麵出來,看到他眼睛亮了亮,笑眯眯地:“你來買藥?”
馮究望忽然不想承認了,否認道:“不是,我來這邊吃飯。”
俞還半信半疑,嘴裏說著等一下,從塑料袋裏找啊找,掏出一盒藥拆開包裝說:“你來的正好,我買了感冒藥分你一板,感覺你也不是很嚴重了,沒必要再買一整盒。”
馮究望接過那板藥,拇指壓到俞還的指尖,這一回俞還沒有躲,他觸到他剪得圓潤的指甲。
馮究望把口罩拉下來,“老師不躲我了呢。”
俞還這才發現他已經沒有鼻音了,之所以剛才的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是因為帶了口罩,現在那點黑色的口罩遮在少年的下頜,露出完整的一張臉,慵懶而又危險。
“本來也沒什麽好躲的吧。”俞還說,“你不是要去吃飯嗎?拿了藥快去吃吧。”
沒等馮
究望說話,他又說:“你連句謝謝都不說嗎?”開玩笑的語氣,似乎在證明自己真的不會怕他了。
馮究望笑了一下,無奈縱容地,“好,謝謝老師。”
“不客氣。”
“你吃過了嗎,不然一起吃吧?”馮究望的下一句話更像是挑釁,卻偏要故作無辜,“既然沒什麽好躲的,老師應該不會拒絕我吧?”
俞還和馮究望坐在壽司店裏,腦袋放空。
自己是不是又被這個小鬼牽著鼻子走了?
他還來不及多想,馮究望把菜單遞給他,“你要吃什麽?”
對於吃飯俞還向來認真對待,不再想那麽亂七八糟的事專心看起菜單。
馮究望之前已經吃過飯,壓根不餓,點了個飯團隨便吃了幾口,開始說話:“我看你平時都十點多才吃飯,為什麽?”
學校那邊似乎有點事,俞還邊嚼飯團邊戳著手機回複消息,塞進嘴裏的食物忘了嚼,鼓鼓堆在腮幫裏,聞言才動了動嘴巴嚼兩下,“這裏離市裏比較遠,我坐早車沒時間吃早飯。”
“一天隻吃兩頓?”
“不……”俞還舉起手裏的飯團,“三頓啊,中午可以吃得晚一點、少一點。”
馮究望想笑:“那還吃得下嗎?”
俞還理所當然地說:“當然吃得下,不吃下午抗不過去。”
“噢。”
“你怎麽回事?”俞還瞟著他手裏沒吃幾口的飯團,“白長這麽高的個子,怎麽一個飯團都吃不下?你難道在減肥?”
“沒有。”
“那你飯量太小了吧。”俞還嘀嘀咕咕一句。
“老師,我聽到了。”
“啊。”俞還又嘟囔,“本來就是啊。”
馮究望幹脆坦言:“我吃過了。”
“啊?”
“出來之前在食堂吃過了。”
俞還無言。
“就是想請老師吃飯不可以嗎?我之前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還說了很過分的話……”
“打住,不要再提了。”俞還立刻製止他,“好,我就當你知錯了,能不能別老是提這事了。”
他先是深深看了馮究望一眼,而後悠長歎口氣:“我是覺得你能坦然跟我說出你的家庭狀況,那應該是信任我的。我不想辜負這份信任,所以也請你……嗯,怎麽說呢,就不要再耍老師了。”
俞還說著皺了皺鼻子,是想到了什麽自己先笑起來,笑的很溫柔,以前馮究望很討厭他這樣笑,討厭他身上那種溫和的氣質,現在卻覺得這個人做什麽都好有趣。
俞還這樣認真的和他講話,他隻能想到動物的幼崽,圓滾滾水靈靈的一雙眼,處處都散發出“不要再欺負我啦”的氣場。
“嗯。”
馮究望應
了一聲,心裏不知道怎麽想。
下午沒有課,馮究望沒有打遊戲,反而坐在自己桌前看書。
舍友都不敢出聲了,在他身後玩啞語,張大了嘴巴:“他這是怎麽了?”
另一個舍友用口型:“不知道啊。”
陳芳梅打來電話已經是晚上,馮究望抬頭發現宿舍隻他一個人,外麵天色黯淡,肚子也在叫了。
“喂。”他接了電話。
“喂?望望啊。”
馮究望皺了皺眉頭,對這個稱呼尤其厭惡,但是沒說什麽。
“你……”女人壓低了聲音湊在聽筒前,“你周六要不要回家看看啊,你十月一沒回家,你爸正生氣著呢。”
“回去挨揍嗎?”
“哎你這話說的,你爸怎麽可能揍你呢。”
這倒是實話,自那件事之後馮琛有四五年沒有和他動過手,揚言要他自生自滅。
“你還是回家一趟吧,玥玥也想你,你沒回來她都哭了。”
馮究望垂下眼,“我看看吧,或許有事回不去。”
“哎行,那姨不打擾你了,把電話掛了啊。”
距離國慶都過去半個月陳芳梅才打電話來,馮究望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女人對他的態度從來都是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什麽食人的怪物,一不留意就會把她們母女一口吞掉。
他訂了回家的車票,時間是周五下午。周五有課,本來直接逃掉也可以,那天的課不嚴,馮究望卻沒那麽做,難得有點良心去找俞還請假。
他沒養成進屋敲門的習慣,還是明晃晃推門就進。
俞還的這間屋子背陰,光線總是黯淡地落在地麵,他坐在辦公椅上神色顯得冷漠,聽到推門聲抬起頭,耳邊還聽著電話,嘴裏說著什麽,很模糊,聽不真切。
馮究望隻聽到幾個字。
“……沒有……必要。”
馮究望不是沒見過這樣的俞還,大一麵對那些打架滋事的學生,俞還經常這樣板著臉。他並不是鎮不住學生,隻是馮究望發現他的時機太過微妙,他來不及偽裝,已經把最脆弱最不堪的一麵暴露在他眼前。
果不其然,俞還一臉茫然道:“你來幹嘛?”若是其他學生,這時候應該已經在門外重新敲門了。
“來請假,我打擾到你了嗎?”
俞還這才想起來:“你怎麽不敲門就進來?”說著直接掛斷了電話,懷疑地看著馮究望,“請假幹嘛?該不會又要出去亂跑吧?這種假我不會批。”
“回家。”
俞還愣了愣。
馮究望說:“不是你說我應該回去看一看嗎?”
那都是兩周前的事情了。
馮究望得了便宜還賣乖:“老師,我是不是又乖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