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la & Adió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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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活兒嗎?談戀愛那種!
彤梓青伺候米格吃飽喝足,見他此刻蔫頭耷腦的,就把娃交給俞寒看著,自己跑去t台一隅找到了林永盛。
“哥,我看米格都困了,要不我們先給他送回去?”
“他家有司機在門口候著呢,你們要是現在想走可以跟著一起回去。”林永盛說完拍著彤梓青的肩膀,誇讚道“今天真給哥長臉!改天哥一定請你和你那桃花兒吃飯。”
彤梓青此刻已經懶得再分辨了,隻問道“那俞寒能挨你這兒幹個模特嗎?”
“隻怕我這兒廟小容不下他,”林永盛忍不住打聽,“青兒,你到底怎麽認識的人家?”
彤梓青隻好把那日發生的事情掐頭去尾地大致講了一遍。
“現如今還有這種工作?”林永盛不由得奇道,“看來我們這代人半截身子埋黃土,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潮流了。內什麽,反正我這兒肯定沒問題,他自要是願意,不管是玩票兒還是全職,大門永遠朝他敞開。還有,今天你們一家三口的衣服,品牌方已經主動提出白送了,喜歡的話就留下吧。”
“好嘞,謝謝哥!”彤梓青挺高興。和林永盛拜拜後,他蹦躂著跑回來一看,米格小臉兒枕在俞寒胸前已經睡著了,小呼嚕一串兒接著一串兒,就差冒鼻涕泡兒了。
彤梓青躡手躡腳地走近了他們,“這就睡了?看得我都困了。哥,你今天怎麽來的?”
“我…打車來的。”俞寒道。
“那正好一起蹭米格的車回城吧,我去把咱倆穿過來的衣服收拾收拾。我哥說品牌方已經把走秀的衣服送咱一家三…不…送咱們了,嗬嗬。”言多必失的彤梓青說完跑去更衣室拿衣服,然後拎著袋子,和俞寒一起往大門口走去。
等找著相應的車牌號,彤梓青和司機說明情況,就和俞寒一起小心翼翼地抱著米格坐到了後座。車子啟動後沒多久,音響裏便飄出nd的電影插曲,似有似無的鋼琴聲化作一雙溫柔極了的手,輕輕地撫在彤梓青強撐著的眼皮兒上,讓他一時間酒困路長惟欲睡。
“眯會兒吧,”俞寒的聲音隨著音樂起伏,有安眠的功效,“到地方叫你。”
於是,在更深露重的茫茫夜色中,車子載著臨時組建的“一家三口” 一路穩穩地向市中心駛去。
彤梓青醒來的時候,隻覺得睡了個特別圓滿的覺,連夢都沒做。他揉揉眼睛,直起了頭,突然發現眼前一大一小兩張臉正笑著瞅著自己,頓時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再定睛一看自己愣是把俞寒挺括的肩部麵料睡出了一個坑兒。
“怎麽不叫我啊?”他小聲說道。
“米格不讓,”俞寒笑道,“小孩兒看你睡得香,小手放在嘴邊兒一個勁兒的噓。”
“聽著我才是最小的那個,”彤梓青快速地整理了一下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難為情道,“咱們走吧。”
三人下了車,臨別前米格非要和彤梓青擁抱,他便蹲下去把小孩兒又摟到了懷裏,用西語說“米格今天特別棒,比我勇敢多了,謝謝你。”
米格聽了很是得意,於是便在彤梓青臉頰處用力地親了一下,然後同樣用西語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彤梓青當即就愣了一下。
“我先帶米格上去,”司機大哥說,“一會兒下來再送二位回家。”
“不用不用,”彤梓青忙擺手,“大晚上的不麻煩您了,我倆打車走就行,離著不遠。”
“那行,回見了二位。”司機大哥抱起米格和他倆揮手告別。
“adios!”彤梓青衝著米格揮手,俞寒也在一旁微笑重複著這個發音。直到對方的身影逐漸看不見,倆人才轉身往路口走去。
此刻,月亮絨絨地掛在天上,彤梓青借著路燈才辨認出來身處東區的某外交公寓群。周圍安靜極了,隻有深秋夜晚的風不時掠過路邊五角楓上僅存的樹葉,帶來的一片沙沙的蠶食聲。
倆人就這麽肩並肩地往前走。
俞寒見身旁的人一直低頭不語似乎在醞釀什麽似的,於是主動開口問道“青兒,想說什麽?”
“不知道怎麽說。”彤梓青低頭悶悶道。
“直說,”俞寒開起玩笑,“孩子也不在跟前兒,沒什麽需要避諱的。”
“哥,”彤梓青終於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遲疑,“你今天硬,是因為我在你身上瞎動,所以不由自主地起了反應,對吧?”
這個問題確實出乎俞寒的預料。他還認為以彤梓青的個性會徹底裝鴕鳥外加選擇性失憶,壓根不敢把倆人被衣服蓋起來時發生的事情拿出來討論。沒想到他居然這麽剛,原是自己小瞧了這人。
擇日不如撞日,俞寒幹脆站住了,一下子把沒防備的人拉進了懷裏,貼緊著對方直接了當地回答道“現在你沒在我身上動,可摟著你我照樣兒是硬的。”
彤梓青台階搭好,本以為俞寒會就坡下驢,說句男人都是禽獸,隨便蹭一蹭都能硬的玩笑話。這樣一來,倆人就能把今天的意外渲染成一個無聊庸俗的成人笑話,嘻嘻哈哈地過去。往後自己照舊還可以拿俞寒當哥,把對方對自己的好以及那些若有若無的撩撥當做是他本性使然外加逗小孩兒。沒想眼前的人比自己還剛,居然不帶絲毫猶豫,一下就捅破了這層窗戶紙。
“哥,是不是陳漫心幫你推開新世界的大門了?”彤梓青一邊兒故意用輕鬆的語氣說著話,一邊兒掙脫開了對方的擁抱。
“門開是開了,不過是你親手推開的,”俞寒沒兜圈子,坦言道“陳漫心確實想帶著我領略下新世界的風光,可惜我倆沒緣分飛不起來。青兒,不如我來問你,今天被壓在衣服底下的時候,你也硬了,這是單純的生理反應還是心裏有我?”
話兒趕話兒到了這一步,誰都不能再裝糊塗了。
“你還記得嗎?咱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跟你提過,對待感情我隻圖吃飽,不圖解饞。”彤梓青看著俞寒,一字一句地說道。
“要是按你的說法兒,那會兒我連食欲都沒有,可現在餓了,還不許我張嘴吃飯了?”俞寒無奈道,“時移世易,這世上唯一不變的就是變化本身。”
“可我不喜歡變化,我曾經花了好長時間才一點點認清自己,接受了自己和周圍人的不一樣,也逐漸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在這方麵,我想致遠也是一樣的。”彤梓青頓了頓,繼續說道,“哥,所以如果你覺得這事兒挺新鮮的,想要嚐試一下”
“如果隻為了圖新鮮我20歲的時候就試了,”俞寒打開天窗說亮話,“除了陳漫心,也不是沒有別的同性對我表露過這方麵的意思。”
“那你遇山翻山,見水蹚水的,幹嘛在我這條陰溝兒裏翻船啊?”彤梓青還沒自戀到那個程度,覺得自己拳打褒姒妲己;腳踢飛燕合德。有潑天的實力能把俞寒這樣兒的掰彎。
“這不是一個沒留神就麻痹大意了嗎,”俞寒回想起自己的心路曆程,不由得苦笑一聲兒,然後把心裏那句從無到有,由暗至明的話說出了口“青兒,對於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這事兒,你就這麽不信?”
彤梓青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用了六個字就斷了對方的念想兒。
“哥,我有男朋友。”
俞寒聽著他斬釘截鐵的回應,第一次見識到了彤梓青強硬且黑白分明的一麵。隨即一想,其實對方從頭到尾在這事兒上,都是最冥頑不靈的那種人,否則隻憑著學生時代青澀且無疾而終的一段感情,怎麽會守著間裝滿回憶的空屋子一待就是五年?
有人說這世間萬物的生老病死,早就在宇宙大爆炸那一瞬間就注定好了,分子原子質子運行軌道無非是按部就班的碰撞合並,甚至連每一次的呼吸,遇見的人和說出口的話都是冥冥中擬好的安排。那麽自己此刻站在彤梓青的對麵,聽他口口聲聲的拒絕,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命中注定”?
今晚所有的幸福曖昧,所有想說的話,那無限接近於戀愛甚至家的感覺此刻戛然而止,俞寒平生第一次體會到,原來人可以被宿命感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墜得遍體無力。
這時,一輛亮著牌子的空車緩緩經過,彤梓青招手示意司機停了下來,然後說道“哥,你家離著遠,先上車吧。”
看來老天的安排確實難以捉摸,這個點兒,這個地方,居然送了輛出租車來。俞寒強撐著笑了笑“行了,跟我就別客氣了。你穿的少,先走吧。”
彤梓青聽他這麽說,沒有再推辭,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探身坐了進去。
“青兒!”俞寒又叫道。
彤梓青忙按下車窗,朝他看去。
“沒什麽,”俞寒囑咐道,“小心手腕兒,回家記得繼續冰敷。”
彤梓青心裏陡然一酸,隨即逼自己用輕快的語調應承道“好的,放心吧。”
俞寒無言地看著他,半晌,一句充滿異國情調的道別脫口而出“adios”
“adios”彤梓青低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兒,車窗便慢慢地升了回去,一塊透亮得近乎不存在的玻璃最終把倆人一裏一外地隔開了。
“哪兒?”師傅言簡意賅。
彤梓青把地址告訴了對方,車子便毫不遲疑地動了起來。看著後視鏡裏的人影越來越小,逐漸消失,彤梓青不由得想起米格臨別前在耳邊說的剛才,他在你睡著的時候也像我這樣親你啦!然後又莫名想起和俞寒第一次見麵時的兵荒馬亂,以及倆人那個燭光搖曳芳香四溢的“分手晚餐”,最後他想起了自己剛開始學西語的時候,不知從何處讀到過的一句話。
他把這句話從亂糟糟的腦子裏擇了出來,放在了嘴裏,輕輕地念了一遍,?or é lotardautodecir ho, y toda una vidadecir adios?
念完後,彤梓青不禁仰天長歎了一口氣,惆悵地說“師傅,您說這緣分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吐車上300。”師傅目不斜視,腳踩油門一打方向盤徑直駛上了三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