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字數:4621   加入書籤

A+A-


    籠中繆斯!
    空蕩的酒店房間,一支高腳杯落在厚實的地毯上,紅色的液體從酒杯裏灑出,濺到了一旁從床上垂下的被角,為潔白的被子染上了一片猩紅。
    大床上一個男孩半倚在靠枕上,半解的襯衫下露出一片病態的蒼白皮膚,因為喝了酒而泛起一點粉紅。他半闔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也是雪白的,在往上,柔軟的白色發絲帶著輕微卷翹的弧度覆在額前。
    如果不是極靜的房間裏還能聽見男孩的呼吸聲,幾乎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尊用白色大理石精心雕刻而成的藝術品。
    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在房門外停了下來。男孩的睫毛顫了顫,眼皮向上抬起,露出底下一雙紫灰色的眼睛。他抬頭看向房間的天花板,盯著某一個方向咧嘴笑了一下,笑意卻不達眼底,配合他與常人差異極大的外表,畫麵有些詭異。
    門開了,一個高大的白人男性走進來。
    “易澄,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把我叫到這裏來。”男人止步於床前,看向眼前的男孩。渾身雪白的他,半倚在同樣白色的床上,奶油一般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幾乎可以嗅到那股甜味。他狀似無辜地眨著那雙瞳色淺淡的眼睛,光是待在那裏就跟油畫裏的天使一樣。
    也難怪陳景煥那個家夥這麽多年一直把他帶在身邊,別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挖了眼睛。
    可惜,這個小天使似乎有些狡猾,還想拖自己下水挑釁另一個男人。
    雖然他是不介意給陳景煥製造更多的麻煩,但這種顯然觸及底線的事情,還是免了。畢竟他還是很欣賞那個男人在藝術上的造詣,親手毀了他的繆斯,也就失去了這樣一個有趣的對手。
    得不償失。
    “瑞安。”床上的男孩喚了一聲男人的名字,兩隻白嫩的腳踩在地毯上,緩緩走到男人跟前,拽住了他的領帶,“跟我試試吧。”
    瑞安的喉頭滾動一下,他順著男孩的意思半低下頭,捏住了易澄的下巴,笑道“那你的陳景煥怎麽辦呢?”
    “……”
    陳景煥。
    三個字一出,易澄的神色一下就變了,他的視線越過眼前的男人,直直落在天花板的角落,那裏有一個紅點,一閃一閃,像是深淵裏的一隻眼,將他所有的行動收入眼底。
    “你看看你,一點誠意都沒有。”瑞安直起身來,向後退了半步,“嘴上說著和我試,卻約在他名下的套房裏。如果我沒猜錯,房間裏還有他布的監控吧,要知道,他一向對你這隻白毛小狐狸不太放心。”
    “易澄啊,跟著陳景煥時間久了,別學得像他那麽惡劣。”他感歎了一句,抱臂看著他,目光遊走在男孩的身上,又不得不承認,易澄的這個提議很誘人。
    男孩見他沒了動作,像是下定什麽決心,咬了咬下唇,用力扯起自己的衣服。本來他身上就隻空蕩蕩掛著一件長襯衫,兩條筆直的腿裸露在外,缺乏鍛煉導致上麵缺少肌肉,優美的弧度滑下,腳踝細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會掰斷。
    手指順著襯衫的扣子從上到下,解開一顆、兩顆……
    瑞安忽然玩心大起,抬頭在房間內搜尋了一圈,在看到角落裏那一閃一閃的紅點時,了然地笑了。他猛地伸手將男孩拽到了紅點下方的監控死角,從監控畫麵裏看來就像是兩個人貼著消失在視野裏。
    易澄被他嚇著,手底下的動作也停了。
    “雖然是狡猾了點,不過送上門來的,不要白不要。”瑞安的手撫上男孩的衣襟,手指在他的扣子上摩挲了兩下,“怎麽好意思還讓你自己解扣子呢?”他一邊觀察著男孩蒼白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粉紅,一邊計算著陳景煥趕過來的時間。
    被別人觸碰的感覺糟糕透了,易澄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他伸手拽住襯衫,努力遮蓋在露出的皮膚上,他後悔了。他想,他是真的沒必要為了激怒陳景煥來作踐自己。
    “不行……”
    “你說,如果我毀了他的繆斯,是不是下一季度的設計,再沒人能和我爭了,嗯?”瑞安貼在男孩的耳邊,一字一字威脅道,“你做了一件危險的事,易澄。”
    易澄的瞳孔驀地收縮,他不想……他不想毀了陳景煥的設計,那是他的生命!男孩向後退縮,拚命掙脫了瑞安的手,由於用力過猛,他一個踉蹌倒在房間中央。
    而就在響起敲門聲的那一刻,男孩渾身一抖,仿佛觸電一般迅速起身,目光緊緊盯著那道木門。瑞安玩味地看著他的動作,直到敲門聲變得不耐煩,他才走過去開門。
    “提前聲明,我可什麽也沒做。”瑞安對著門外的男人攤了攤手,趁著陳景煥來不及說什麽,大步走出了房間。他知道之後的事和自己沒有關係,早已無心再待在這裏看自己競爭對手的私事。
    陳景煥沉默地用目光掃過房間,最後停留在赤腳立在中間的男孩身上。男孩垂著頭,劉海遮住了眼睛,似乎並不敢直視進來的男人。陳景煥放在身體兩側的手攥成了拳頭,幾條青筋因為情緒激動而浮出,但他一開口卻是溫柔的。
    “易澄,過來。”
    一道閃電驀地劈開城市的黑夜,幾秒後一聲驚雷讓白發男孩顫得更加厲害。
    “過來,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易澄睜著無焦距的雙眼,看向陳景煥的方向。
    他的視力不好,這會屋裏沒開燈,他更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可單單是聽到他的聲音,易澄的腿就軟得幾乎站不住。身體不聽使喚地一步一步走向男人,嘴上卻是顫抖著雙唇央求“陳景煥,你不能這樣……”
    陳景煥等了一會,伸手將男孩拽進懷裏,拇指在他眼角上劃過,不出意外感受到了一絲濕潤“哭了?”
    易澄沒有回答,胳膊環上陳景煥的脖子,沒有血色的唇吻上男人,帶著點討好的意思,伸出舌尖舔著對方的唇瓣。陳景煥的手托在易澄的腦袋後麵,手指插進他柔軟的頭發裏,任由他擺弄自己的身體。
    直到易澄的手探向他的褲子,陳景煥按住了他的手,製止他接下來的動作“乖孩子,別惹我生氣。”易澄沒有動彈,依舊垂著頭站在地上,腳趾尖摳在地毯上,關節泛白。
    陳景煥將他橫抱到床上,就著昏暗的光線扯開男孩的衣服,他的手指從他的臉頰一直滑到腰間,仔細檢查著每一寸肌膚,就像國王檢查自己綴滿寶石的皇冠。在確認易澄身上確實沒有被別人留下任何痕跡後,陳景煥單膝跪在床邊,虔誠地握住他的腳踝,用潔白的手帕拭幹淨他腳底的灰塵。
    “越來越過分了,易澄。”男人的聲音柔和卻帶著苛責的意味,“難道真的需要我用鏈子鎖起來,你才不會想著離開嗎。”
    “我不想離開。”
    一晚上的驚嚇讓男孩慌了心神,在抱住眼前男人的時候才終於安定下來,他再次開口,重申自己說過無數遍的話“陳景煥,我不想做你的神,我隻想做你的愛人,如果你不願意,就放我走吧。”
    男人仿佛沒聽見他說的話,起身將自己的衣服罩在他身上“你是我的。”
    ……
    a市這天下了一夜的雨,如同瓢潑,洗刷得天地間不剩絲毫色彩,隻有純粹的白與黑,安安靜靜將萬物收納其中。
    市郊的別墅,所有的絨布窗簾都被放下來,燈光開得很暗——這裏常年都很暗,陳景煥從不允許他的男孩接觸太多光線,要知道他的皮膚很脆弱,多一點的陽光都會將他曬傷。
    易澄跌跌撞撞,甩著手腕試圖掙脫男人的手“陳景煥,我不想回去。”聲音淹沒在雨裏,如此微不足道,他知道這個男人生氣了,準確的說,是他自己故意惹他生了氣。可他現在,是那麽害怕這帶來的後果。
    房間的門被陳景煥重重關上,巨大的聲響讓易澄本能蜷縮到了床的另一頭,離麵前男人最遠的地方,不爭氣的眼淚又掉下來“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去跟別人還不行?五年了,謝謝你當初救了我,但現在能不能放了我,求求你……”
    “沒有別人。”陳景煥低沉的聲音傳進男孩的耳朵,心髒像是被人揣在懷裏反複折磨,半生不死,“你隻有我,易澄。”
    他翻身上床,從背後抱住易澄,鼻子貼在他的頸邊嗅著他親愛的玫瑰。
    “我也隻有你。”
    易澄在被擁進懷抱的一刻,停止了顫抖,他像是蜘蛛網上終於停止掙紮的蝴蝶,抓住衣角的手也鬆下來。
    “我的繆斯,你隻能在我身邊,保持著純潔和永遠的神聖。”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幾乎要將城市上下顛倒。身後男人的呢喃在易澄的耳朵裏如同籠子落下最後一道枷鎖,他淺紫色的眼眸看向窗戶的方向,隔在眼前的卻是一層又一層窗簾,遮住所有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