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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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籠中繆斯!
    他做了一場很奇怪的夢,夢裏好像又回到了大洋另一頭的那個國度。他赤身躺在鬆軟的雲上,漫天都飄灑著花瓣,是鮮豔的紅色。而在他的正上方,男人一雙深邃的眼睛正盯著他,目光中充斥著一些他看不懂的東西,那是剝離了平時柔和的神情,深淵下潛藏的惡劣全部暴露。
    “陳景煥?”
    他呢喃著,伸手碰了碰他的臉。
    男人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這個吻充滿了?情欲,易澄懵懂地半闔著眼睛,好像明白其中的道理,又好像並不明白這種情欲的來源。這讓他想起了,曾經意外撞見舞女與客人的偷情,赤裸白花的肉體交纏在一起的場景,令人害怕的同時,也讓他感到一陣燥熱。
    陳景煥吻得很凶,牙齒劃過他的舌尖,很快,易澄就就嚐到了嘴裏血腥的味道。然而男人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還在深入地與他糾纏,將流出的血液悉數舔走。
    痛覺在這種混亂中顯得尤為遲鈍,剩下一種觸電般的酥麻傳遍他的身體。很空虛,或許他需要什麽東西來填滿他的靈魂,於是男孩像是不知痛一樣,雙腿纏上了陳景煥的腰,他的喉嚨裏穿出低低的呻吟,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水霧,模糊而失真。
    這是一場旖旎的夢。
    男孩蹙著眉頭,在睡夢中並不安穩。他下意識雙腿夾著被子,在床上不安地蹭動,麵頰上染上了緋紅,唇瓣微啟,喘息聲沉悶。
    陳景煥打開門的時候,撞進視線的就是這樣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他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雙目緊盯著床上的男孩。他的喉頭滾動一下,卻並沒有出聲,血液全都向兩腿之間湧去,他的手死摳在門框上,關節發白。
    隨著男孩溢出口的一聲呻吟,好似宣泄一般,他緊蹙著的眉頭總算鬆開,顫動著白色的睫毛,悠悠轉醒。
    如果說在意識到下體的黏膩濕漉時,他還隻是害怕和震驚,那麽當他抬起頭發現門口看不出表情的男人時,他已經下意識將自己整個人縮在了被子裏。如同一團湯圓,隻不過從外麵也能看到其中的顫抖。
    陳景煥在被子上敲了敲。
    “出來。”
    湯圓又衝著床角挪了挪。
    易澄的頭腦實在不清醒,就像是失了神一般,他咬著自己的下唇一聲不吭。這是怎麽回事?他無法直視自己身體上傳來的這種奇怪感覺,這種感覺在陳景煥愈發的靠近中顯得愈發明顯。
    很難過。
    男人寬大的襯衫還包裹在他的身體上,現在,陳景煥身上熟悉的花香中,似乎又摻雜了某種腥膻味,他感覺得到自己腿間的不適感,他做了什麽?
    還沒等他思考完這個問題,被子已經被陳景煥毫不費力地從他身上抽走,易澄愣著神,呆呆看著他。他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膝蓋,正如他每次恐懼時一樣,這個動作似乎能在心理上安慰到他。
    男孩身上隻有一件尺寸過大的白襯衫,經過一夜的折騰,嬌貴的襯衫布料已經變得皺皺巴巴,他細白的雙腿上一絲不掛,隻是……腿之間的位置,襯衫的邊角由於濺上了液體格外顯眼。
    陳景煥忍耐著自己的反應,誰也沒想到他剛一回家就能遇上如此“驚喜”。其實也算不上驚喜,他隻覺得空氣有些過於燥熱,或許也是這段時間忙著工作的緣故,欲望一直不得紓解,從而變得有些難耐。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之下,他竟然從心底升起了一種快意,比從前任何一次都要瘋狂。他想要玷汙他,卻又不會允許任何一個人玷汙他的神明,包括他自己。這種禁忌的快感幾乎要將他折磨瘋了,於是在易澄看來,男人的表情就變得很可怕。
    “對……對不起。”
    男孩非常小聲地道歉。他的腳趾正因為緊張而蜷縮,他整個人都在打顫,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說對不起。”陳景煥的聲音聽上去沙啞低沉,他定定看向男孩,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顯露。
    易澄在這種目光中垂下了頭,他拽著衣角回答道“因為我弄髒了你的衣服。”
    “怎麽弄髒的?”
    “……”
    易澄無法再回答男人這個問題,別說是性教育,就算是普通的文化教育他都比別人差了一大截,他可能看過別人做愛,但是對於夢遺這種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卻感到恐慌。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很難受。”他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我好像做夢了,但又忘了夢見什麽,總之,總之醒來的時候就……原諒我吧,我可以賠你襯衫。”他爬到了陳景煥身邊,拽住他的衣袖,一個勁兒央求。
    陳景煥順勢彎下腰,一隻手托住了男孩精巧的下巴,他低聲笑了起來“你拿什麽賠我,我的小天使,你翅膀上的羽毛嗎?”
    “什麽?”易澄茫然地看著他,似乎並沒能聽懂他在說什麽。
    陳景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一雙眼如同深潭仿佛要將易澄吸進去“你還難過嗎?”
    “襯衫……”男孩還在糾結襯衫的問題,他實在不知道這樣一件昂貴的襯衫該如何賠償他,他身上分文沒有,他隻能不停地道歉,“對不起,弄髒了。”
    陳景煥沒理他的話,隻是俯下身子,一粒一粒將襯衫扣子解開。男孩不敢動作,隻能愣怔地看著陳景煥將襯衫從他身上剝下來,團成一團隨意丟在一邊,仿佛那隻是塊礙事的破布。
    然而,陳景煥在將他剝幹淨後,卻起身退到了一步之外“我來教你,以後再難受的時候該怎麽辦。”他悠閑地走到一邊坐下,修長的雙腿交疊,臉上的表情是易澄從來沒見過的詭異。
    “你自己碰碰它,跟它打個招呼……”
    仿佛是中了某種詛咒,易澄對男人的話深信不疑,他觸碰到自己兩腿之間的小家夥,在男人的指導下一步一步到達巔峰。這是一種極致的歡愉,在又一次宣泄出來的時候他累的幾乎癱軟,他忘了羞恥也忘了時間,仰麵躺倒在床上。
    他聽見陳景煥好像在旁邊發出了低低的笑聲,他親吻了他的指尖。
    這個男人帶著他推開了欲望的大門,又在後來的一次次中不斷拒絕著他。易澄幾度被這種拒絕弄得崩潰,他也曾想過,假如他當晚沒有做那樣一場夢,是不是後來的那些糾纏不清的感情,也可以稍微輕易一些斷掉。
    陳景煥奉他為神,可卻從不過問他的意見,比如,若神不想為神,隻想做一個塵俗之中與他相伴的普通人。
    又該如何?
    然而那時的他對於這些仍舊懵懂,隻是享受著初嚐情欲過後的片刻放空,他倒在那人的懷裏,也不會知道陳景煥對著他的裸體,癡迷地發泄過。
    四月,“白鳥”主題的首秀如約而至,不同於其它品牌主打裙裝高定,喬伊斯這次一改曾經的風格,做出大膽的嚐試——他們的禮服款式偏向中性。男女模特統一帶著白色羽毛做的假發,粉底又配上燈光,顯得皮膚極白,他們的眼妝是十分誇張的銀色亮片,舞台效果非常具有衝擊力。
    “你今天有點心不在焉。”俞桓轉著鋼筆,在易澄的桌子上點了點,“怎麽,陳景煥不在家,你就不好好上課了?”
    不得不說,年輕的少年總是更加容易適應新的環境,易澄在別墅裏住久了,不但學會了使用各種家電,甚至還學會了找傭人幫忙去買書籍雜誌回來給他讀。他從來不會錯過任何一期時尚雜誌,不過這並不是因為他對這方麵有多大的興趣,隻是他不願意錯過關於陳景煥的任何消息罷了。
    “啊?不是的。”
    易澄回過神,又開始臨摹手底下的字帖。
    俞桓撐著腦袋,在一旁笑盈盈看著他“你是不是想看‘白鳥’的直播?”
    易澄寫字的手一頓,最後一筆寫歪了,以失敗告終。從這陣子他和俞桓相處的時間來看,這個老師在他心目裏實在是個好人。他對自己的愚鈍從來都加以包容,又沒有因為自己的病而另眼相待。
    總之,或許說一說心裏麵的想法也沒什麽不可以。
    “是。”他老老實實點了頭。
    俞桓似乎真的不打算在這方麵上苛責他,拿來了平板放在他麵前,真的給他打開了這場秀。
    “噓。”他對易澄眨了眨眼睛,“別讓陳景煥知道我帶著你開了小差。”
    別墅裏麵的各處都有攝像頭,這點屋子裏坐著的兩個人都心知肚明,然而易澄一向對陳景煥的各種決定都不反駁,而俞桓,雖然知道陳景煥的做法有很大的問題,可如果隻是為了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他犯不上和陳景煥起衝突。
    再者,說白了,陳景煥這種變態的控製欲,如果不是有易澄一步一步的縱容,也不可能繼續。男孩對這種行為都沒提反對意見,他一個外人就更沒必要。
    即使他知道這種關係是畸形的。
    可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並非用幾個客觀數據就能說清楚,這是一種很繁複的東西,他連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就更不提去指點別人。
    走秀的時間不短,易澄支棱著腦袋看了半天,幾乎都要睡著。雖說知道這些服裝大多是出自陳景煥之手,可是再好看的衣服對他的吸引力都不大,他看著看著,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一定要看這場秀,或許隻是單純不想錯過關於陳景煥東西。
    就在秀場接近結束的時候,易澄卻突然瞪大了眼睛——是那個叫諾曼的長發模特,現在他的一頭長發被收進羽毛假發裏,雖然妝容很誇張,導致他和平常看上去不太一樣,但易澄還是第一眼認出他來。
    其實,也不該驚訝的,畢竟他和陳景煥本來也認識,此時此刻參加他的首秀也沒什麽可意外。
    易澄說不好自己對諾曼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羨慕還是好奇,或許二者都有。
    那時的他對諾曼的態度還是如此,直到未來真正接觸到他的時候,易澄才能夠清清楚楚明白,原來他對諾曼更多的還可以是嫉妒。他知道自己在陳景煥的心裏,地位無人可比,即便是這樣,這個男人的一部分他仍舊得不到。
    他喜歡他,熱切的喜歡著。
    而喜歡是一種神奇的藥劑,它可以讓一個本來心思單純的孩子變得狡猾,它可以讓一隻兔子變成刺蝟,它可以做很多事情,唯獨不一定能打動那個被深切愛著的人。
    陳景煥於他,是他為人的所有欲望和貪婪。
    而他於陳景煥,則是物質世界中內心唯一一塊淨土。
    他想要與他交歡,想要與他嚐遍人性中所有惡劣的部分。而陳景煥隻希望他保持天真,永遠做那個被鎖在夢境之地,不可褻瀆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