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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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籠中繆斯!
    陳景煥接到司機的電話時正在開會,“喬伊斯”這季的銷量在東方市場有了明顯的上升,站起來發言的經理講得滔滔不絕,這時候被陳景煥握在手裏的手機震了幾下。半分鍾過後,他走出了會議室,會議暫停。
    易澄很快就發現了司機開車的方向和原先並不一樣,他坐在後座上,手指蜷縮在一起,放在膝頭上。
    “這是去哪?”他出聲問道,緊張地看著後視鏡,試圖從司機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司機是給陳景煥工作了好幾年的老人,跟自己的老板一樣,他在工作之中也沉默寡言。關於易澄,他並沒有過多的好奇心,隻是跟他相處了小半年,總也能看出來這個男孩與常人的些許異樣。
    “陳先生讓我送你去他公司。”
    “……”
    易澄沒有說話,他覺得莫名心虛,可是仔細想想,他好像除了隱瞞陳景煥這件事做得不對之外,好像也沒什麽別的錯誤。
    他交了朋友,可他騙陳景煥說沒有。
    腦袋裏麵某一根神經像是在被不斷拉扯,緊繃著的感覺讓他懷疑是不是下一秒隨時都有可能斷掉。此時此刻,什麽艾文,什麽籃球,全都被他拋之腦後,他的眼前一遍一遍浮現男人那張清冷的臉。
    汽車穩當地停在市中心一座玻璃寫字樓前麵,易澄在樓下躊躇了一會,抬頭望著高樓。司機將他放在這裏之後就走了,留下男孩一個人在這裏有些不知所措。正在他由於要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陳景煥打個電話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襯衫西裝褲的男人走出來,在門口環視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易澄身上。
    “易先生,是吧?”
    易澄警惕地看著他,那一頭雪白的頭發在陽光下煞是紮眼,太有辨識度了。男人沒等他回答,先點了點頭,公事公辦道“陳先生讓我帶您上去。”
    跟在男人身後,一路到了玻璃大廈的高層,易澄從始至終沒有說半個字音。有不少員工都在趁工作間隙偷偷打量這個男孩,一路目送著他走進陳景煥的辦公室,這些目光落在易澄的身上仿佛化為實體,帶著重量,幾乎將他壓垮。
    反手合上門,易澄反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怎麽說,他現在總算回到了陳景煥身邊。
    陳景煥的目光從麵前的文件上轉移到易澄身上,他靜靜凝視著眼前的男孩,一雙深藍色的眸子像潭水仿佛要將人吸入其中。易澄放在身側的手指顫抖一下,他的唇瓣動了動,喉嚨裏發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陳景煥的五官本來就長得冷淡,薄唇微抿,不怒而威。易澄做了虧心事,這會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示弱的小獸,一雙圓目可憐巴巴望著他,下意識的,道歉的話就已經脫口而出“對……對不起。”
    陳景煥對他的道歉置若罔聞,他衝男孩招了招手“過來。”
    易澄挪動著步伐靠近陳景煥,在快要走到他麵前的時候,被陳景煥拽住了手腕,一下子,兩個人的位置互換,易澄被半強迫地按在了椅子上,而陳景煥則站起身來,一隻手撐在椅子側麵的扶手上,彎著腰,從上俯視著男孩。
    “為什麽道歉?”
    非常冷淡的語氣,仿佛隻是在跟一個不那麽熟悉的人詢問,易澄被嚇壞了,他抓住了陳景煥的手,男人的手節骨分明,他並非是第一次抓他,若是在平時,陳景煥肯定一動不動任由他抓,然而,這次陳景煥卻將他的手甩開了。
    “為什麽道歉?”他皺起了眉頭,“不要再讓我問第三遍。”
    “我……”易澄慌張地將手收回,一雙手仿佛變成了無處安放的多餘擺設,他幾乎不知道該用什麽姿勢麵對男人,“對不起,我瞞了你,我交了朋友,但我沒有告訴你。”
    回應他的是陳景煥持續的沉默。
    “陳景煥,原諒我吧……原諒我。”易澄不再抓他,而是將頭抵在了男人的肩窩上,聲音聽上去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這會陳景煥沒有在推開他,隻是在男孩的後頸上放了一隻手,摩挲著“交了朋友?嗬。”他的嗓子裏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他捏住易澄的下巴,將他的臉抬起來,麵向自己。
    視線在他紅腫還有些破皮的鼻尖上停留了很久。
    “交了朋友,所以就把自己弄傷了?”
    直到後來易澄也很難形容那是一種什麽樣的目光,說是愛惜也有,但這種愛惜仿佛是具有穿透力的,略過了他的靈魂,而是在看另外什麽東西。
    “我需要告訴你多少遍呢?”他一字一句說道,“外麵的世界有很多東西對你來說都很危險,如果今天的球不是砸在你的鼻子上,而是眼睛呢?”男人的拇指順著他的眼皮摸下來,易澄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
    “我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受傷了。”易澄驚奇地發現陳景煥似乎並沒有在他交了朋友的事情上糾結太久,反而是在說他受傷的事情。他抓住機會向男人表明他的衷心,手也不自覺扒上了他的衣襟,“以後再有什麽事情,我都先跟你說,好不好?”
    目光中帶著懇求,他不想陳景煥生氣。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可能會讓陳景煥討厭他,易澄就覺得一陣生理性反胃,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也不知道這種畸形的愛戀是否還能繼續下去。
    離開陳景煥的時候,他有百分百的清醒,可一旦靠近他,除了再靠近一點,易澄就想不到其它東西了。
    陳景煥從來不拒絕他的親近,他放縱他一切所作所為,任由易澄抱住他的脖子,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埋在了他的頸間,大口吸著熟悉的花香。當然,從這個角度,易澄也看不到男人晦明不定的表情。
    他以為這隻是兩個人之間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會隨著他鼻子上的紅腫一起消退,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他高估了男人對他的容忍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