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風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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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十多個小時的飛行,飛機終於在a國著陸。
但兩人交換的大學不在同一個市,落地就意味著分別。半年以來的努力,縮短了兩個人的距離,但還是逃不過異地戀。唐祁鎮在飛機上睡了覺,還沒倒過時差,就在夜色裏被傅研生攬著腰偷親了一口。
“安頓好就給打電話,一定要保持聯係。”傅研生撩起他額前的碎發,在那顆睡意惺忪的腦袋上輕輕彈了下,“清醒點,可別被人拐走了。”
“不會的……”唐祁鎮一開口,心裏就像被灌進了風,在空曠的某處回蕩,瑟瑟作響。
“不會太久的。一年、兩個小時,很快的。節假日有空我會來找你,照顧好自己。”傅研生最後摟了下他的腰,將他送入建藝學院的同學中。
唐祁鎮篤定地點了點頭,行李箱咕嚕作響的輪子壓過地上積水,拖出一段長長的車轍。傅研生站在原地看他,直到完全融入夜色。
八月末的夜晚夏風習習,帶著海岸的鹹腥味,機場裏燈火通明。傅研生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笑著垂下頭。
他也曾想過負氣高飛遠走,現在有了牽絆,才體會分別的滋味。
如夏夜長風,心中思緒萬千,依舊繁而不喧。風起時告別,停後自會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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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大學都是雙人寢,唐祁鎮的室友是同學院建築係大四的學長。安頓好之後他立刻給學長發了消息,躲在被窩裏聊了很久,直到他提醒自己明天有課該睡了才意識到已經很晚。
換了個新環境,唐祁鎮還有些興奮,想起學長的睡眠習慣,給他發了一個白噪音歌單,細心地囑咐了幾句。
雖然不在一起,但聽著同一首歌入睡,似乎對方就在身邊,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第二天唐祁鎮和同來的三位同學先把校園熟悉了一遍。外國大學實行小班化授課,他數了下,一共就二十張桌子,類似圓桌地整齊排著。美術學院的藝術長廊裏陳列著許多價值不菲的雕塑和近現代畫家的作品。唐祁鎮走在其中,就能感受到濃濃的藝術熏陶,迫不及待地期待真是授課。
新班級後,前幾周他還沒有難完全更上進度,好在有幾位華裔同學課後幫他概括了內容。每晚回寢室他也會和學長匯報一天的學習內容,打十來分鍾電話或是視頻聊天。
傅研生一直記得答應唐女士的承諾,除了安全,也很關注唐祁鎮的心理情況。通過他每天和自己聊的內容,感覺他學得還算不錯,放心了許多。
差不多過了一個月,唐祁鎮總算適應了全英文授課,在課堂上和老師同學的互動多了起來。
這所大學動畫專業的側重藝術賞析和統籌能力,大三課程偏向電影和導演,比如電影配樂、分鏡頭腳本,還有拉片分析案例研究動畫電影的運鏡,都是在c大學不到的知識。
可惜的是a國下半年沒有集中的長假,傅研生囿於內外兒婦的輪番折磨抽不開身,隻能等聖誕放假再好好相聚。
兩人就這樣在網上聊著聊著天,度過了大半個學期,迎來了期末考核,要求做一個十五分鍾左右的presentation,簡單賞析一部動畫作品。唐祁鎮覺得既然自己是交換生,肯定要想努力推廣國漫,最後挑選了前幾年大火的影片《哪吒》作為素材。
為了能把它完美地呈現給外國老師,他幾乎是花了幾天的時間坐在電腦前把這部一片一幀幀地看過去,先用中文寫稿子、畫邏輯圖,再逐字逐句翻譯成英語,把重要段落和專業名詞部分寫成稿。
考試周兩人的時間都很緊,聯係頻率下降很多。唐祁鎮隻想快點過完這段時間,乘著聖誕和學長好好膩歪一陣。
也不知是不適應a國的冬天,還是他對著ppt背稿的時候太賣力,連著肝了幾個晚上後嗓子居然有些不舒服,最後實在沒忍住渾身酸痛直接上床休息。
原本以為就是小感冒,他也沒發消息找學長訴苦,沒想到第二天直接發燒了。唐祁鎮縮在被窩裏睡得昏天暗地,直接錯過了鬧鈴,睡了一整天,也忘了給手機充電。
考完外科導論和臨床技能1,傅研生總算輕鬆了一點,給唐祁鎮發了條消息。
可等到下午他也沒有回應,傅研生覺得不對勁,又打了電話。手機嘟嘟響了幾秒,“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提示突如其來。
突然斷掉的聯係讓他腦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千萬種可能湧上心頭——生病了嗎,還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傅研生的呼吸立刻急促起來,在腦中搜刮一切聯係上唐祁鎮的辦法……卻發現自己居然蠢到連他室友的電話都沒存。
顧不上自習室的禮節,他稀裏嘩啦地把東西全捋到書包裏,連白大褂都沒脫,直接披上羽絨服奪門而出。
正值午後,大家複習備考或是做實驗,空曠的校園鮮有人蹤,他狂奔的身影尤其突兀。期間他又打了幾個電話,對方依舊處於關機狀態。
心裏像是燒起了什麽東西,兩小時的車程變得無比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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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買了些藥回來,見唐祁鎮還睡著,狠心把他叫醒,拉開了窗簾。
唐祁鎮盯著天邊赤紅的彩霞,目瞪口呆。
“現在幾點…咳咳……”剛想開口卻嗓子幹痛得像是被膠水黏住一般,捂嘴猛咳了幾聲。
“現在是第二天下午,看你發燒了早晨就沒叫你。”室友遞上水和藥片,“先吃點消炎藥吧。”
“謝謝。”碰到他的手瞬間唐祁鎮恍惚了一下,腦子裏莫名浮現出另一個人的模樣。
會擔心、在生病時給自己喂藥,甚至責備自己的人。
“學長……”他下意識嘀咕道。
“你說的學長是咱們醫學院的傅研生吧?”室友突然發問,“他現在是不是在康納大學交換?”
唐祁鎮接過水潤了潤嗓子,艱難地咳嗽了幾聲,反問:“對,怎麽了?”
“你知道就在一小時前,他們學校的化學實驗室爆炸了嗎?”室友拿出手機劃了幾下,“現場照片在ins和推特上已經傳瘋了!”
“什麽?”唐祁鎮瞬間清醒,一把奪過手機,隻見圖片上掛著laboratory building的建築物一角濃煙滾滾,911救護車漆色鮮紅刺目。
他嚇得吧嗒一聲把室友的手機摔在了被單上,急得罵了聲髒話。“我的手機呢?”他驚慌地轉身在衣服堆裏亂摸,總算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家夥,按下home鍵。
沒有反應,黑屏。
再按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沒電了?唐祁鎮捧著手機,漆黑的屏幕映出他的輪廓,仿佛能將他吞沒。
“你手機借我打個電話!”不等對方答應他就一把搶過手機,熟練地輸入了一串電話號碼。
“嘟嘟——”幾秒等待後,響起的卻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內。”
唐祁鎮直起眼神,瞠目結舌。
“不行,咳咳…我等去找他!”下一秒他飛快地套上衣服,掀開被子趔趄地走下床。
“誒你別這麽激動!”室友撿起床上黑屏的玩意兒,貼心地幫他插上充電寶,“你、要去哪裏找他啊?那個學校現在恐怕不讓……”
“我不管,總之要想辦法聯係上他啊!”唐祁鎮接過手機,說了聲謝謝立刻摔門而去。
這所學校地理位置比較偏,一般打不到的士,在門口安排了大巴。他顧不上自己那顆沉重的腦袋,攥緊手機往校門口奔去,一邊按著鎖屏鍵,但屏幕總是不爭氣地亮一下,露出那醒目的3%電量警告。
再打不通電話真的要瘋了啊。唐祁鎮在腦中閃過無數個糟糕的猜想,又拚命地甩腦袋企圖把它們都拋諸腦後。
不會的,學長不會再經曆這些不幸的事情了。他在心裏默默祈禱。
悶頭衝到站台,還沒站穩,就聽到吱嘎一聲,路麵上傳來了輪胎摩擦的厚重聲音。他應聲抬頭,在拐角處看到了熟悉的黃色大巴,急到跳起來朝司機招手示意,又迎麵跑了幾步。
遠遠望去車上人並不多,唐祁鎮不顧上禮節,車剛停穩打開車門就想往上跨。
“唐祁鎮。”
突然,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有人喊了他的名字。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中文。
唐祁鎮的腳步頓住,之前跑得太急,像是經曆了場漫長的馬拉鬆賽跑,到終點一般精疲力竭,扶住移動門才站穩。
傅研生立在後門下車的位置,深深地往向他。
“will you get in, sir?”司機不耐煩地按了下喇叭。
“sorry,dont bother…”唐祁鎮朝他做個了手勢,往後退了幾步,鬆開了移動門。
司機皺了下眉頭,隨後車門關上,轟隆隆地揚起一片灰塵。
唐祁鎮機械地轉頭看向傅研生。
斜陽沉入郊區平房的剪影,勾勒出他淩亂的輪廓。
“學長…對不起!”跑得精疲力盡的唐祁鎮用最後那點力氣哭出聲,胡亂地抹了把臉,直接衝向了傅研生。
半年未見的思念、上一秒還提心吊膽的恐慌都在此刻毫無保留的湧現。
原來可能會徹底失去一個人,是這樣痛徹心扉的事情啊。
那時他才明白,之前的僅僅是喜歡,他的顏值,他的才華,他的性格。
這一次,才是真的將彼此刻入了自己的生命。
“發燒了嗎?”傅研生摟緊了懷中還帶著喘氣聲的小家夥。
“那個,你們學校…咳咳……”唐祁鎮一開口才發現嗓子跑得又幹又癢。
“沒事,”傅研生安撫地揉著他的頭,“抱歉,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正好地鐵站裏,信號不好。後來你室友聯係到我了。”
“學校裏的事情我知道了,話說回來居然托了小唐的福。要不是聯係不上你,或許又要經曆一次……不好的事情了。”
“但是,以後不許再失聯了!覺得不舒服為什麽不提早給我打電話!?”傅研生的口氣又嚴肅起來,替他帶上帽兜,整個裹進了懷裏,低聲罵了句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