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以前就是用這種辦法追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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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雲!
    俞天霖說完就退開來,沈蔽日被那句稱呼叫的都忘記他的無禮了,驚訝道“你是……?”
    見他是真的沒認出自己,俞天霖的神色不對了,疑道“那年南京少書院的暑假,你真的不記得了?我是小魚啊。”
    沈蔽日看著眼前的青年,這張臉的輪廓雖有些陌生,記憶的碎片卻隨著他的話一點點的拚湊了起來,終於在腦海中揭開了一幅歲月的麵紗。
    他想起來了。
    那時他還是南京少書院的大學生,放暑假的時候因為學校布置的任務所以沒回宜州,在宿舍裏住了兩個多月。
    小魚是他舍友的表弟,那年暑假來南京過,由於家裏的大人不能總陪著照顧,就跟著舍友一起住在了宿舍裏。
    沈蔽日白天與舍友忙著學校的任務,晚上就在宿舍裏作業閑談,有空的時候還會出外遊玩兩天。舍友基本都會帶上表弟。小魚的性子冷淡,一開始不願說話,後來相處的多了才漸漸的熟了起來,在舍友沒空的時候也會把人交給他來照看。
    那時小魚也有十五歲了,卻一點也不像那個年紀的男孩該有的樣子,總是心事重重的,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學校的圖書館。每次沈蔽日去找的時候都是在窗邊的位置看到他,而他看的也不是一般的書,都是些難懂的兵器雜學和政治向的。除此之外他還很喜歡長跑,沈蔽日陪著跑了幾次,回回都累的渾身大汗卻也痛快的酣暢淋漓。
    那年暑假的記憶是短暫的,但也確實是自在快樂的。後來小魚回北平後就沒有再來過了,半年後舍友舉家去了國外,從此以後就斷了聯係。
    所以誰又能想到,多年以後的今天,他還能偶遇當初的那個少年呢。
    沈蔽日的眉眼溫柔了下來,主動握住俞天霖的手,歉疚道“我早前生了一場病,記性就變得不太好了。多年不見,你長高了也俊多了,一時之間我倒是真的沒認出來了。”
    他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沒想到俞天霖急了“你生了什麽病?要緊麽?”
    沈蔽日笑了笑“就跌了一跤,腦子裏有些淤血沒散。不過沒什麽大礙了。”
    俞天霖並未放下心來,反而摸到了他腦後。溫熱的掌心隔著發絲貼在了頭皮上,動作緩慢的像是在尋找傷口。沈蔽日下意識的避了一下,沒能避開,見俞天霖憂心道“傷口在哪?”
    他眼裏的擔憂是真切而毫不掩飾的,沈蔽日覺得別扭,可想著以前兩人的相處就沒有再躲,帶著他的手摸到了腦後偏上的位置“就是這,傷口不大,應該摸不到了。”
    那傷口是真的摸不到了,因為隻磕出了一點血,大部分都是淤在腦子裏的。俞天霖認真的摸了好一會兒,沈蔽日實在架不住他這過分親近的動作,隻得拉著他的手放下來。見他不情不願道“那你現在記性不好,日常生活可有影響?”
    他擺明就是一副要敘舊的樣子,連後麵一直幹站著的陳震則都拋諸腦後了。沈蔽日尷尬的咳了聲,道“沒什麽影響。對了,陳老說你是新上任的督查司司長?”
    督查司是民國政府在宣布獨立後於各省安排的一個獨立部門,直屬北平軍政府管轄,監管著各省市下的民眾產業,因而宜州商會對新舊司長的交替才會那麽在意。
    俞天霖這才想起正事,道“是,但我沒想到你就是雲深哥,你怎麽改名字了?”
    他救沈蔽日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平安回到北平,也就沒讓鬆竹提他的名。眼下隻能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再問一次了。
    沈蔽日已經看到幾步開外的陳震則一直在往這裏觀望,於是道“陳老還在等著,要不晚些時候再敘舊吧。”
    俞天霖同意了,沈蔽日過去解釋了一番,陳震則一聽說他倆是舊識便歡喜不已,讓他多陪陪俞天霖。又和俞天霖說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沈蔽日,畢竟他是商會的副會長,這宜州城中有點規模的民眾產業都在商會登記備案過,沒什麽是沈蔽日不清楚的。
    他這提議是說到俞天霖心裏去了,俞天霖對他的態度也就不似剛才那樣冷淡。陳震則叫來下人,把單獨為俞天霖準備的一桌酒菜都端了上來,讓沈蔽日在這裏一起用餐,自己則退出去,還貼心的把門關上了。
    二人麵對麵的坐下,看著一桌子紅紅火火的菜肴,沈蔽日卻提不起筷子,隻因他如今吃不了辣。
    宜州靠近川府之地,這裏的人喜食辣,他也是自小就吃慣了的。但自從接手家裏的生意後,頭幾年的應酬太多了,又是辛辣又是飲酒又是熬夜的,以至於把胃都給搞壞了。有陣子潰瘍一直不好,醫生嚴厲叮囑過不能再碰這些,否則再好的藥都治不了他了。
    從那以後他就盡量不吃辣菜,喝酒也能免則免了。
    這些陳震則是知道的,隻是今日招待俞天霖是照著俞天霖的口味準備的菜肴,誰也沒想到他會是舊相識,也就沒準備他能吃的。
    俞天霖拿起筷子吃了兩口,抬頭見他隻是抿了口紅酒,就給他夾了辣子炒肉“別光喝酒不吃菜,我記得你一直愛吃辣的,快多吃點。”
    沈蔽日謝過他,把那炒的入味的肉送進嘴裏,剛咬了兩口就微微蹙起眉。但他沒讓俞天霖看出不對勁,把菜吞了下去。在俞天霖問他好不好吃的時候還笑著點頭,反問俞天霖合不合胃口。
    俞天霖飲下杯中酒,又給彼此倒上,開懷道“有你陪著自然合胃口。來,為我們能重逢幹一杯。”
    他端起酒杯,興致勃勃的遞到了沈蔽日麵前,沈蔽日隻得與他對飲。他又夾了好幾道菜過來,沈蔽日都吃下去了。席間他又問了這些年來的情況,也幸虧有這些交談不必吃得太多。等到俞天霖吃飽後,沈蔽日的胃已經開始作痛了。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在俞天霖問吃飽了沒,要不要再吃點的時候趕緊搖頭,說自己來之前已經用過一些了所以不太餓。
    俞天霖把椅子拉到他邊上,與他並排坐在一起,一隻手放在桌上,支著下巴打量他“雲深哥,聽說你一直沒結婚,這是為什麽?”
    俞天霖曾經問過鬆竹,但是鬆竹不知道沈蔽日的心思,也就回答不了。沈蔽日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噴了出來,趕緊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道“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不是突然,就是想知道你在想什麽。這個年紀還沒結婚,家裏不急嗎?”俞天霖道。
    這個問題在這一年多來一直困擾著他。
    他猜測過無數種原因,比如沈蔽日是不是那方麵不行,或者是不喜歡女人,還是說不喜歡被家裏安排。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折騰得他都快煩死了,但讓他最在意的,也是最有可能的那個原因他卻不敢去想。
    沈蔽日是不是很喜歡那位已逝的未婚妻,所以才不願再娶。
    在南下宜州的這段路上,他想過在什麽環境下開口才比較合適。等真正看到沈蔽日的時候,他才發現想那麽多根本沒用,他早就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了。
    沈蔽日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一緊張胃就比剛才更痛了。隻能靠在椅背上,用看似自然的動作壓著那裏,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沒遇到合適的。你呢?年紀也不小了,結婚了嗎?”
    他倆雖然隻差了四歲,但在沈蔽日心裏,俞天霖還是當年那個青澀的少年,因而完全是一副對待小輩的關懷,但這樣的話聽到俞天霖耳朵裏卻變味了,俞天霖笑道“我有喜歡的人了,不過還沒追到手。”
    沈蔽日欣慰的看著他“那姑娘品行如何?也在北平嗎?”
    俞天霖笑的更歡了“他在宜州,品行嘛,我聽來的都說他很好。”
    沈蔽日驚訝道“怎會在宜州?你以前來過這裏?”
    俞天霖的目光有些閃爍了,那意義不明的視線落在沈蔽日臉上,看得沈蔽日又覺得不自在了。
    他道“我是來過。一年多前吧,和他有了段難忘的經曆,回去後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他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認真極了,那英俊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看著沈蔽日。明明隻是在闡述別人的事,卻讓沈蔽日莫名的不自在,隻得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道“那就遵循自己的心意吧,如果是個好姑娘就別放手。”
    “肯定不會放手的,可我沒什麽戀愛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麽追他才合適。雲深哥,你有主意嗎?”俞天霖又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來。沈蔽日看他一眼,覺得這會兒他懊惱的模樣有點像自己那個離家多年的二弟了,於是把手伸過去,撥開了他額前的一縷劉海,笑道“你可以投其所好,比如了解下人家姑娘喜歡些什麽。”
    “這個主意好,但是萬一我送的東西他不肯要怎麽辦?”
    見他很認真的在請教,沈蔽日也不好跟他說自己也沒什麽經驗,隻得仔細想了想,道“這樣,你可以先了解下她喜歡些什麽,再親自動手準備禮物。有誠意的東西總是容易打動人的。”
    俞天霖愣了一瞬,沒頭沒尾道“你以前就是用這種辦法追女人的?”
    沈蔽日被他問的噎住了,耳下浮起了一抹薄紅。但他不想在俞天霖麵前下自己的麵子,隻得道“也不全是吧。”
    “什麽叫不全是?那是別人這樣追過你?”俞天霖緊追不舍的問道。見他越說越荒唐了,沈蔽日不想回答了。沒想到俞天霖忽然像是看不懂人臉色了,繼續追問“雲深哥,你別說一半瞞一半,我很急啊。”
    他說很急,結果就真的兩腿叉開,抓著沈蔽日的手用行動來表示急了。
    沈蔽日在心裏感歎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急進又熱情,想想繼續騙他也不好,隻得坦白“其實我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不如你去問問其他人吧。”
    “你是說沒有喜歡過別人?”俞天霖麵上一喜,激動地聲調都差點變了。沈蔽日以為他想笑自己年紀一大把了還沒有過那種經驗,神色就有點尷尬了,正想著該怎麽繞過這個話題,就聽花園的入口處傳來了敲門聲。他趕緊抽回手,趁機站起來道“這頓飯也吃的差不多了,我們還沒給陳老慶生,不如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