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雲深很累,已經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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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幹嘛去!”見俞天霖惱羞成怒的站了起來,方景源趕緊拉著他。
他猛地甩開方景源的手:“你簡直太荒謬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歡雲深,怎麽能幫著雪唯做出這種事來!”
“我也知道這麽做不對。但是雪唯求我,他說也喜歡你很久了,以前是不敢跟你說,就是怕連朋友都沒得做。那如果你是我能袖手旁觀嗎?”方景源也知道這件事上自己是理虧的,隻得放緩了語氣道:“但是我告訴你不是讓你去他家鬧的。如果你真的這麽做了,別說我們三個以後沒法做朋友,就連你家和他家的關係也要涼了。”
殊不知他拿利害關係出來說話,倒讓俞天霖比剛才更火大了:“之前我就是顧慮著兩家的長輩,也顧慮他因為雲深而受傷才被我爸困在這裏的!如今是他有錯,你還要我替他瞞著?!”
“我不是要你瞞著。隻是你現在在氣頭上,何必要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雪唯那邊我來解決,你當務之急是趕緊去把沈雲深追回來。”方景源勸道。
俞天霖憤恨地瞪著他,心口那陣火氣的都要燒到喉嚨口了。方景源被他瞪得一陣愧疚,隻得道:“天霖,你真的要冷靜下來。你現在去找雪唯算賬也於事無補,為什麽不先解決你和沈雲深之間的誤會?”
俞天霖氣的肝都痛了,他拿起桌上的酒壺,對著嘴灌了進去。等半瓶清酒都見底了才停下來,道:“好!你告訴胡雪唯,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等我把雲深找回來,他必須道歉!”
方景源應下了,他便不再耽誤的趕回家去,剛打開門就看到他爸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看他急匆匆的回來,俞長儒放下報紙:“幹什麽去了?”
“爸,我要回宜州。”俞天霖鞋子一脫就走到他麵前,俞長儒正要發火,就見他蹲了下來,雙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誠懇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剛才景源找我出去,把雪唯受傷的真相都告訴我了。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再考慮要不要攔著,好嗎?”
從他小時候起,俞長儒對他的教育就是以理服人,而不是隻靠打罵。因而他們父子倆的溝通一直不存在什麽代溝,從來都是誰說的話有理就聽對方的。
這次俞長儒之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七的把他困在家裏,是覺得他為了別人就不顧胡雪唯的安危太不像話。此刻聽他將整件事完整道來,不禁也蹙起了眉,心道他們這一輩真是亂來,怎麽一個兩個的都能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
他靠在沙發上,睨著那依然蹲在腳邊的兒子,最後還是伸手把人扶起來了。
俞天霖心下一鬆,坐在了俞長儒邊上:“爸,我知道你一時半刻很難接受,可我真的考慮了很久。你也知道當初為了去宜州我花了多少功夫做準備,我不是鬧著玩的。我真的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後我很幸福,這種幸福是媽去世後就不再有過的。”
俞天霖懇切的說著肺腑之言,俞長儒自然記得他當初去宜州的經過。隻是當時俞天霖的腿傷已經不適合再上前線了,留在北平也確實會被人咬著不放。他這才同意了俞天霖的提議,讓兒子去宜州先待兩年再說。
可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兒子去宜州的真正目的居然是去追人的。
想到能讓俞天霖這麽投入的居然是個男人,俞長儒就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心情。他用著複雜的目光看俞天霖,半晌才道:“你現在跟我坦白這些,有沒有想過萬一我不答應怎麽辦?”
俞天霖道:“我想過的,可我覺得你應該能理解我。畢竟當初你和媽在一起也是頂著雙方家裏的壓力,媽為了嫁給你,不是還差點跟外公脫離關係了。”
見他拿自己的事來說話,俞長儒又板起臉來:“那能一樣嗎?我和你媽在一起至少生了你們三個。可你倆在一起就等於……就算你不介意,他難道也不在意嗎?”
俞長儒實在沒辦法把“無後”這個詞說出口。不過俞天霖能明白他的意思,道:“爸,大姐的兒子都姓俞了,雲深家裏也有個妹妹,嚴格來說不算無後的。何況現在是什麽年代了,戀愛都能自由談,為什麽還要去計較孩子的問題?”
俞家的男人雖然不算知識分子,但生活在北平這樣開放的環境中,自然也不會是迂腐的性格。俞天霖說的道理俞長儒都懂,可畢竟俞天霖是他唯一的兒子,要他一下子就答應兒子找個男人回來當媳婦,這讓他怎麽都沒辦法立刻答應。
見俞長儒不肯表態,俞天霖繼續道:“爸,你還記得媽去世的那一年嗎?那個暑假你把我送去南京,是雲深解開了我的心結,否則我不可能那麽快就振作起來。如果你還有顧慮那我就把他帶回來,隻要相處過你就明白了。他真的很好,好的不知道怎麽形容的那種好。”
說到最後,俞天霖都忍不住情緒的激動了。看著他眼中滿載著殷切的光,俞長儒就像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不禁無奈的歎氣:“雪唯這件事是錯的離譜了。既然誤會了人家,你就先去把話說清楚,其它的以後再說吧。”
就像俞長儒了解這個兒子一樣,俞天霖也很了解自己的父親。他爸看似嚴厲,實際上從小到大都沒有過多的幹涉過他的選擇和決定。此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其實等同於默認了。
俞天霖一把抱住俞長儒,在俞長儒的後背上拍了一把:“謝謝爸,我就跟雲深說過咱家不是問題!”
俞長儒拉開他的手,依舊沉著臉道:“別高興的那麽早,你爺爺可不是好糊弄的。”
俞天霖喜道:“沒事,爺爺更好搞定。”
俞長儒已經不想理他這種混賬話了,見他叫傭人上去幫忙收拾行李,就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副官,讓對方去買到宜州的火車票。俞天霖聽到後插了一嘴:一定要買最快的!
俞長儒瞪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再反駁了。
盡管很氣胡雪唯幹的好事,可俞天霖確實沒心思去找胡雪唯算賬了。他現在懊悔極了,怪自己當初不夠耐心,沒有等到沈蔽日解釋就走,否則事情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了。再者他明明知道沈蔽日不是那種人,為什麽會把無條件的信任給了朋友而不是喜歡的人?
他的腸子都要悔青了。想著沈蔽日那樣倔強要強的性子,這幾天該有多難受,他都恨不得揍自己一頓。
等火車好不容易到了宜州的時候,他飛奔出站,一坐上車就讓洪逸馬上開去沈家。
洪逸也知道了他們鬧矛盾的事,俞天霖在上火車之前就讓洪逸去找沈蔽日先解釋一下,結果洪逸去哪都吃閉門羹。不過倒是給了俞天霖一個旁的信息,這幾天沈蔽日每晚都跟同一個人出去吃飯喝酒,有一晚還宿在了對方家裏。
俞天霖都聽愣了,滿心的熱切就像被人兜頭潑了盆冷水下來,涼颼颼的。
他道:“男的女的?”
“男的,叫林世年。我查了下,是沈先生的摯友,前幾天剛回到宜州的。”洪逸邊開車邊道,同時從後視鏡裏看俞天霖的反應。
俞天霖大衣脫了一半,袖子還掛在手臂上就停了下來,臉色也變得很難看了:“隻是摯友?”
洪逸道:“司長,我知道您擔心什麽。可沈先生不是亂來的人,您不要想歪了,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俞天霖不說話了,催著洪逸開快點,等到了沈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洪逸去敲門,開門的傭人卻說大少爺不久前出去了。
洪逸問去哪了,傭人隻說大少爺是去朋友家拜訪,具體是哪位朋友不肯細說。洪逸回到車裏一說,俞天霖就坐不住了:“肯定是那個林世年,知不知道他家在哪?”
洪逸自然是知道的,俞天霖就讓他趕緊開過去,等到了林府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林府和沈府一樣,都是清末的傳統宅邸建築。大門兩旁立著守門的石獅子,紅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擺蕩,兩個碩大的古銅門環透著股不近人情的肅穆。
下人打開門,聽洪逸說明了來意,讓他稍等便又把門關上了。俞天霖坐在車裏看著,幾分鍾後大門又開了,隻是這回出來的不再是剛才的下人,而是一個身材挺拔,模樣俊朗的男人。
那男人穿著居家的西式睡衣,外麵套著件厚實的棉大衣。也沒有跨出門檻來,隻是打量了眼洪逸,道:“俞司長?”
洪逸隻得轉頭去看車裏的人。
俞天霖看對方這架勢,已經猜到他應該是林世年了。便下了車,整好衣領走過去,主動伸出手來:“你好,我是俞天霖。”
林世年握住他的手,笑道:“久仰,不知俞司長深夜造訪所為何事?”
洪逸剛才已經把來意跟林府的下人說了,如今林世年再問,想來就是在故意阻攔他。俞天霖也沒有動怒,隻是沉著臉道:“我來找雲深的。”
林世年做了個了然的表情,隨即卻道:“那真不巧了,雲深很累,已經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