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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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蔽日回到家裏,剛坐下來就有丫鬟匆匆跑進來,說店裏打來了電話,有急事找。
    他隻得又去了書房,電話剛接起來就聽到曹掌櫃急切的聲音:“大少爺不好了!原來準備發南京的那批藥材出事了,剛才去庫房出貨的時候發現彌羅芳全發黴了!已經不能用了!”
    沈蔽日臉色一沉:“怎麽回事?!彌羅芳不是特地安排人看守的嗎?怎會發黴了?!”
    掌櫃的已經急的束手無策了:“這我也不清楚,負責看管彌羅芳的兩個藥工也不見了。要不您還是趕緊來看一下吧。畢竟這批藥材是供給長春館的,要是我們不能按時交貨,那可不是賠錢就能了事的啊!”
    沈蔽日掛了電話,又立刻撥了個號碼出去。等那邊接了起來,他直接就問彌羅芳的庫存。
    他打的是負責沈家藥田莊子的老秦的電話。老秦告訴他今年夏天旱的厲害,彌羅芳的收成不好,所以藥莊那邊也沒有多餘的存貨了。
    沈蔽日脫力的坐在了椅子上。這件事發生的這麽突然,想來就是有人在背後動手腳了。
    可他做生意一向不欺人,在宜州城也沒有得罪過誰。若真要說有人想害沈家,那能想到的也隻有陳家了。
    沈家的藥材生意做的早,又占盡了人脈和水路運輸的優勢,漸漸就在宜州做成了獨大的局麵。在沈家之下還有數家小藥材商,其中最有規模,也最能跟沈家叫板的就是陳家了。
    可這麽多年來陳家也沒表現出不安分,和沈家的交情還不錯。那陳老爺也六十多了,去年把生意交給了女兒和女婿,終日弄孫為樂。他那時候還備了厚禮去陳家祝賀。
    陳老爺的女婿是入贅的,叫陳義德,看著老實憨厚,對誰都恭恭敬敬。後來藥商聚會,沈蔽日私下有給過陳義德兩筆利潤不菲的生意,陳義德還謝了他半天。
    若要說是陳義德出手害沈家,那也沒理由。畢竟陳家的規模就擺在那,就算他陳義德有那麽大的胃口,也沒那個碗可以裝啊。
    沈蔽日的頭又開始痛了。最近也不知怎麽了,不順心的事總是圍著他轉,一件接一件沒完沒了的。
    他趴在桌上想著該怎麽補救,鬆竹見他一直沒出來,就敲門進來了。
    得知了這件麻煩事,鬆竹問他要不要馬上備車去店裏?他說這時候去店裏也於事無補,畢竟彌羅芳一旦受潮就失了藥性,不能用了。
    而且這種珍貴的藥材進價貴,又是用作疫病的,平時哪家都不會備著大量的貨。沈蔽日猶豫了片刻,現在唯有一家家去問,先看看能湊到多少。
    事出緊急,他找出幾個藥材商的電話一一打過去。最先問的便是陳家,按理說陳家多少會備著點,可陳義德說沒有,還問他突然要這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沈蔽日不願多說,接著打下一家,結果問了一輪下來,竟沒有一家有貨的。
    “大少爺,這可怎麽辦啊?”鬆竹在旁看著都急,那長春館是南京政府出資辦的,要是合同出了違約的情況,真不是賠錢能了的。
    說來這筆生意還是十幾年前沈正宏談回來的。當時就因為南京爆發了一場疫病,急需彌羅芳,好幾個省的十幾家藥材商都運來了。結果就數沈家的彌羅芳藥效最好,長春館就跟沈正宏簽了協議,讓沈家每年冬天運一批彌羅芳來。合同上蓋的章除了長春館外,還有南京市政府的商印。
    沈蔽日的頭比剛才更痛了,他讓鬆竹出去,想一個人待著想想辦法。鬆竹隻得出去了,在外頭等了一個多小時,沒等到他出來,反而等到前院的丫鬟跑過來,說門口有客人來找大少爺。
    鬆竹問是誰,丫鬟說是俞司長。
    鬆竹眼睛一亮,都顧不得敲門問沈蔽日要不要見了,扭頭就往大門跑去。
    俞天霖聽了林世年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從瑞景堂過來的路上一直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沈蔽日。可他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後卻隻有鬆竹跑了出來,且這家夥一看到他就急得不行,招呼都不打就抓著他到一邊去說話了。
    鬆竹把事情大致說了下,俞天霖聽完卻一言未發,轉身就要進去了。
    門口的家丁想攔他,鬆竹讓他們放行。帶著俞天霖一路走到沈蔽日的院子裏,到了書房門口正要敲門,就聽到沈蔽日的聲音傳了出來。
    “宋局長,那就拜托您了,一定要盡快查出來。”
    “對,謝謝。好,那再見。”
    沈蔽日掛上電話,正想再撥號,門就被人推開了。他抬頭一看,俞天霖大步走了進來,鬆竹則像是做錯事般低著頭,飛快把門關上了。
    “誰準你進來的!出去!”沈蔽日嗬斥道,他急的肝火都要上來了,哪有空再和俞天霖吵架。
    可房中就隻有他們兩個了,俞天霖繞過書桌走到他身邊,抓住他的手腕抬起來。他還沒反應過來這家夥想幹嘛,就看到俞天霖一巴掌打在了臉上。
    那一巴掌很用力,又因為他的手指沒有完全伸直,所以指甲劃到了俞天霖的臉,一下就顯出了幾道帶血點子的紅痕了。
    沈蔽日愣住了,眼見俞天霖還要再打第二下,他趕緊抽回手,怒道:“你是不是還沒鬧夠?!”
    “雲深,我沒鬧。我做錯事了,誤會了你,這幾天又被困在家裏不能來找你,所以我得給自己找點懲罰。”俞天霖認真說道:“但我不想被罰不能看到你,不能跟你說話,那就隻能挨打了。如果你覺得巴掌太輕了,那就踹我吧?像以前那樣,你生氣了不是就愛踹我嗎?但你下腳輕點,別真的踹壞了,以後就不能用了。”
    俞天霖懇切的看著他,明明是來道歉的,偏又像以往那樣帶著點委屈巴巴的調,說著說著就不像話了。沈蔽日已經很清楚他的套路了,可眼下根本沒心思跟他扯這些。就指著門那邊道:“我沒時間跟你說這些,你給我出去。”
    “我知道你遇到麻煩了,我進來除了認錯之外還是來幫忙的。雲深,你就算再惱也別推開我,讓我先幫你把麻煩解決了,再慢慢的朝我撒氣好嗎?”
    俞天霖說完就往前走了一步,沈蔽日立刻後退來躲。可他身後就是椅子,這一退就跌到了椅子上。俞天霖趕緊伸手護住他的後腦,免得他磕到牆壁。
    就是這一下靠近,他聞到了俞天霖身上殘餘的一點熟悉的香氣。
    那是剛才與林世年喝茶的時候,俞天霖因為心神恍惚,不小心撒到衣襟上的茶水。
    雖然已經幹透了,可水仙特有的茶香與蘭花清香悠悠撲鼻。這是他愛聞的味道,也就讓他愣怔了片刻。
    俞天霖趁機抱住了他,在他發頂上親了下:“我真的錯了。不該為了怕你在我爸那邊的印象不好就信了雪唯的片麵之詞,更不該讓你難過了這麽久才追來。不過有一件事是值得開心的,就是我爸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他沒有阻攔,還放我來宜州找你。”
    俞天霖氣都不喘一下,把這番話直接說了,就怕有個停頓被沈蔽日打斷了。
    但他說完後,懷中的人還是沒有動靜。他隻得鬆開些,結果就看到沈蔽日困惑且茫然的眼神。
    “你在說什麽?”事情一下子轉變的太快了,沈蔽日本來就被店裏的事急得頭疼,這下更是覺得跟不上他說的內容了。
    俞天霖最心痛的就是看到他有些呆滯的模樣了。
    在私下見查爾斯的時候,查爾斯就跟俞天霖說過,沈蔽日腦子裏的淤血不影響日常生活,也不影響智力。可最忌諱勞累和打擊。一旦有超出承受範圍的事情發生,他的反應就會變得遲鈍,很難像正常人那樣迅速的理解過來。
    俞天霖在心裏怪著自己給他帶來的痛苦,可眼下除了盡快讓他解開心結外也沒其他辦法了。於是俯來,凝視著他的眼睛,慢慢道:“我說,我之所以信了雪唯的一麵之詞,是因為我從沒想過他會對我動了歪腦筋,又害怕因為這件事情會導致你在我爸那邊的印象不好,所以才被他騙了。不過也因禍得福,我爸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他同意了,還讓我過來跟你解釋。”
    沈蔽日慢慢聽著,總算反應過來俞天霖說的是什麽了。
    可這一次他卻顧不得誤會和爭吵了,因為俞天霖說他爸輕易就同意他們的事了更讓他吃驚。
    這怎麽可能?
    想起沈觀瀾公開的時候全家幾乎都鬧翻天了的境況,他怎麽都沒法相信俞天霖的父親會這麽幹脆的就答應了。他皺起眉來,終於想到要推開俞天霖了:“夠了!不要再說這些話來騙我了。”
    “我為什麽要騙你?我知道你在怪我,也不會輕易原諒我的。這種時候我再撒謊不是會讓你更生氣嗎?剛才我和林世年談了許多,是他提醒了我們之間的症結所在,我已經都想明白了。”
    俞天霖說罷便單膝跪了下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仰望著他:“雲深,我會做一個成熟的男人,讓你能夠放心的信任和依靠。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