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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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二人回到屋裏,和俞天霖坐在一起談了下。
    沈蔽日原本是打算今晚回去直接開口的,沈金玲卻覺得這樣不給大夫人一點心理準備,怕是會鬧僵了。
    她問俞天霖是怎麽跟家中攤牌的,有什麽打算。俞天霖和沈蔽日的看法一樣,這種事怎麽拐彎繞圈子結果都一樣,不如直接點。
    “這樣吧,下個月就是媽的壽辰,還是等那天過了再提吧。”沈金玲道。
    沈蔽日想了想也同意了,是得讓大夫人先開開心心過個壽辰再說這些,免得鬧得都不開心,連壽辰都不過了。
    俞天霖也沒有異議,反正也不是迫在眉睫的事。
    商議好之後就定下來了,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像流水一樣順利。沈家操辦著大夫人的壽辰,到處都布置的喜氣洋洋的。沈蔽日照舊在商會和家中生意之間打轉,俞天霖也忙著過年這段時間沉積下來的公務。在大夫人壽辰的前四日,宜州警察局的宋局長娶兒媳婦,宴請了近百席,還請了相思班來唱堂會。
    沈蔽日和俞天霖都在受邀之列。當晚的酒席十分熱鬧,不管是伺候的下人還是賓客,把宋家的老宅擠得到處都是人。那些官場上的爺們紮著堆拚酒量打官腔,做生意的則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趁著酒足飯飽聊開春後的生意經。
    俞天霖和沈蔽日的身份不同,自然被安排在了一東一西。俞天霖心裏記掛著他,卻因為這是回宜州後首次跟同僚們聚酒,推不掉那些頻頻伸來的酒杯。結果到宴席快結束的時候都沒去成沈蔽日那邊,反而被灌的都要起不來了。
    沈蔽日那邊也喝完了,大家知道他身子不好,敬酒就都收斂著。他隻是有些暈,還不至於醉。
    十點多的時候,洪逸讓人過來找他,說差不多該走了。
    他來的時候就是坐俞天霖的車子,走的時候自然一起。他跟眾人告了辭,回到車裏才發現俞天霖癱在後座,呼吸間都是濃重的酒氣,一張俊臉跟抹了胭脂一樣紅。一看到他上來了就傻笑,抱著他要親。
    前麵還有開車的司機和洪逸在,他可丟不起這個人。可俞天霖喝的身熱腦熱的,哪裏像平時那樣懂收斂,抱著他不肯撒手,硬是把他親的嘴都腫了才罷休。
    洪逸早就見怪不怪了,頭都不往旁邊轉動分毫。等回到家裏就幫著把俞天霖弄回臥室躺著,沈蔽日又給他擦洗了一番,換了幹淨的睡衣後才去衝澡。
    洗完出來後俞天霖已經睡著了。沈蔽日鬆了口氣,在自己那一側躺下,剛把被子蓋上,身後的人就像螃蟹一樣纏上來了。
    他也喝了酒,如今黑燈瞎火的躲在被子裏,就不像剛才那樣能把持住了。縱著俞天霖折騰到了半夜,累的手指都動不了了才歇下。
    這一睡就睡到了後半夜,他被一陣煙霧嗆醒了,睜開眼一看,驚得頓時去搖身邊的人。
    俞天霖難得像今晚這樣醉得厲害,睡前又跟他胡搞了一通,平時的警覺性都沒了。被他又推又打了好幾下才醒,一睜開眼就看到屋子裏火光衝天。
    “怎麽回事?!”俞天霖馬上坐了起來。
    這灼熱的火光把白牆壁都熏黑了,且不知著火點在哪,居然悄無聲息的就燒進了臥室裏。沈蔽日想回答他不知道,剛張嘴就又被濃煙嗆了,捂著胸口猛咳不止。俞天霖趕緊去浴室擰了兩條濕毛巾出來,遞了一條讓他捂著口鼻,又抓起被子用水淋濕,把他護在懷裏,將濕被子擋在兩人頭上,踹開了門就往外跑。
    可門外的火勢比屋內更大,他一出來就聽到樓下傳來洪逸急躁的叫喊聲。便帶著沈蔽日小心挪到樓梯附近,回了句他們在這。
    洪逸急的眼睛都紅了,幾次想衝上來。奈何樓梯上的火勢太大,木頭都被燒斷了,根本上不去。
    俞天霖迅速觀察了一圈,發現從樓梯下去是不可能了。走廊上的火勢迅猛,沈蔽日就算用濕毛巾捂著口鼻也一直在咳嗽,他便把人帶回房中,從窗戶往下看。
    主臥在三樓,下麵就是庭院。他一探身出去就看到傭人們拿著水桶臉盆,正從池塘裏接水來救火。
    這其中也包括了管家匆匆的身影,他立刻喊管家去叫洪逸過來。
    沈蔽日不知他想幹嘛,見他說完以後就回到床邊,把厚重的床墊掀了起來,扛到窗邊,對著外麵吼了幾嗓子讓開,接著就把那床墊扔了下去。
    洪逸已經到外麵了,一看他把床墊扔下來就明白了,立刻讓人把床墊擺好,正對著三樓臥室的窗戶。
    俞天霖又把兩側的窗簾都拽了下來。臥室的窗簾有三層,他麻利的打著水手結,很快就把窗簾紮成兩條結實的布條。
    他把一頭繞著自己的腰捆好,另一頭扔到窗外去看了下長度,確定沒問題了才把沈蔽日叫過來。
    就這片刻的功夫,火已經燒到床邊了。他讓沈蔽日抓著窗簾爬下去,這樣雖然驚險,但下麵有床墊和洪逸在,就算失手也不會受重傷。沈蔽日自然不肯,要和他一起走。俞天霖急了,臥室裏根本沒有東西可以同時承受他倆的重量,再耽誤下去真的隻能跳樓了。
    俞天霖捧著沈蔽日的臉,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放心,你下去了我就馬上下來。別忘了你老公是軍校練出來的,不會被這點小事難倒。”
    “這哪裏是小事!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的!”沈蔽日的心都在打顫,怎麽都不肯鬆開他的手。俞天霖哄道:“好了聽話,你看火都快燒到我屁股了,你再不下去,等我下去了也要變燒豬了。到時候都熟透了還怎麽讓你快活?趕緊的。”說罷便催著他爬窗戶。
    沈蔽日回頭看了眼,火已經攀上了床架,那張他們剛才還在睡的床都燒起來了。
    眼下這種情況,縱然再不舍,他也知道不能耽誤了,隻得爬上窗戶。俞天霖讓他等等,將紗簾那一條的尾端繞過他雙腿,在大腿根處打了個結,又在腰上繞了一圈,這才讓他抓著窗簾,沿著牆壁慢慢爬下去。
    俞天霖一邊看他爬一邊叮囑注意腳下,不要著急,一定要穩。他不時的抬頭看一眼俞天霖,爬到二樓的時候聽到了一陣刺耳的碎裂聲,扭頭一看,是二樓東邊的房間窗戶碎了,玻璃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
    俞天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別管那些,穩住腳下,慢點。”
    沈蔽日深吸一口氣,正要回答他,卻瞪大了眼睛。
    俞天霖的身後突然探出了一個人來,那是家裏的傭人陳六。
    陳六看了他一眼,他心中驚疑不定,正想著陳六怎麽會出現在臥室裏,便看到俞天霖的身子晃了晃,差點一頭栽了下來。
    俞天霖撐著他的全部重量,這忽然晃了一下,他就隨著慣性撞到了旁邊的牆壁上。粗糲的外牆把他的手背劃出了血,他卻顧不得痛,急忙抬頭去看。
    就在他抬頭的這一瞬間,他看到俞天霖伸手又擋了一後的人,結果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墜到了地麵上。
    那東西在黑夜裏反射著火光,沈蔽日看清了那是一把匕首。洪逸也看到了,急的又要往房子裏衝,被管家和兩個傭人生拉硬拽著。
    “天霖!”沈蔽日終於明白上麵發生了什麽事,肝膽俱裂的喊了起來,拉著窗簾就要往上爬。奈何他的體力根本撐不住他做這麽難的動作。俞天霖一手抵在窗台上穩住,一手去擋陳六的推搡,窗簾又晃了幾下。
    陳六手裏的刀丟了,眼見事情敗露,幹脆起了殺心,在俞天霖腰上的傷口上用力一擊。
    他剛才紮的那一刀就是紮到了俞天霖的腰上,那裏還係著窗簾承受著沈蔽日的重量,傷口被勒的血流不止。俞天霖痛的眼前都出現虛影了,還是硬撐著沒倒下去。趁著陳六為了躲避火光而分心的瞬間腳下一勾,陳六就失去了平衡。他用盡全力在陳六臉上打出一拳,陳六隨著慣性往後跌了幾步,一頭栽到了床上,瞬間就被火舌吞沒了。
    俞天霖咬緊牙關,扯著腰上已經被血浸透的窗簾,探出頭去看了眼。見沈蔽日沒事,他才放下心來,雙手撐著窗台穩住平衡,讓沈蔽日繼續下去。
    窗口已經能看到火光的影子了,沈蔽日猜到俞天霖肯定受傷了,哪裏還敢耽誤,下到了二樓和一樓的交界處就鬆開手,直接摔到了床墊上。
    洪逸趕緊上來看他怎麽樣了,好在他隻是扭了腳踝,其它都沒什麽大礙。洪逸扶著他起來,他急的一直叫俞天霖的名字,讓俞天霖趕緊下來。
    俞天霖解下腰上的窗簾,忍著失血帶來的暈眩感,把窗簾條從腿間穿過,像剛才係在沈蔽日身上那樣也捆了一遍。另一頭則在窗框上捆結實了,試過了承重後才探出窗外往下爬。
    他腰上的傷口流出的血已經把睡褲都染紅了,身體也因為失血和疼痛使不上力,好幾次手都打滑了差點摔下去。
    沈蔽日在下麵看得膽戰心驚,等俞天霖下到二樓窗戶的時候,那承重的窗框終於吃不住重量了,“哢嚓”一聲裂成兩半,俞天霖便墜到了床墊上。
    洪逸和管家趕緊擁上去解繩子,沈蔽日也擠到了他身邊。俞天霖的意識已經迷糊了,還是強撐著睜開眼來看他。他緊緊抓著俞天霖的手,視野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心裏痛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俞天霖吃力的擠出一個笑,想和他說“別哭了,你老公還沒死呢。”結果手剛抬起來眼前就一黑,暈死了過去。
    “司長!司長!!”洪逸急忙去拍俞天霖的臉,可不論他怎麽叫俞天霖都沒反應。洪逸馬上將俞天霖抱了起來,頭也不回就往外跑。沈蔽日跪坐在原地,心在這一刻仿佛隨著俞天霖的遠去而漸漸停止了跳動。
    他的頭痛來得毫無預兆,眼前的景象忽然間就扭曲了。胸膛裏的一口氣像是被哽住了,怎麽都喘不上來。等到管家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染血的床墊上,也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