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愛情來得太快就像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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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崗選手再就業指南!
江樂木訥地接到手中“謝、謝謝哥。”
“怎麽買成肥皂了——你洗完了?”江安抓了抓頭發,把肥皂重新拿過來放進了廁所,路過江樂身後又跟他說“最近看你上遊戲的時間挺長,注意休息。”
江樂小聲應他“嗯,我會注意的”
江安回到客廳仰躺在沙發上聽著吹風機嗡嗡的聲音發了會兒呆,等江樂吹完頭發走過來他又指著電腦說“幫我關一下。”
“今天不打了嗎?”
“關吧不打了,想早點休息。”
江樂這幾天總是十分小心謹慎,他看江安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再想說什麽也憋住了,怕吵到他關機之前還特意先關了音響,再將椅子輕手輕腳地推了回去。做完這些他直接回了臥室,剩江安一個人在客廳裏。
躺著躺著江安就睡著了,等一覺睡醒他發現四周漆黑一片,身上多了一條薄薄的毯子,坐起身來的時候感覺腦子有點暈,他甚至一時半會兒想不起自己是怎麽醒的。
是做噩夢?還是口渴?
想到這裏他確實有點渴,趿拉著拖鞋去廚房倒了杯水。大半杯水過後大概清醒了許多,他突然聽到“嗡嗡”的悶響,回頭看到茶幾上振動的手機已經懸了一半在外麵,還在繼續往邊緣溜。他放了杯子三兩步過去一把撈住往下掉的手機,翻過來發現是夏堯在給他打電話。
這都兩點了,怎麽這會兒打電話?
他第一反應就是出事了,不然怎麽可能這個時間點給他打了四個電話。
可就算是出了事,他肯定也不會首先給自己來電話。這麽一想,按下接聽鍵的時候他還有點兒緊張,聽到夏堯的聲音幾乎是從聽筒裏蹦出來的,他聽得更緊張了。
夏堯說“下樓,我在你家樓下。”
五分鍾後,兩人在電子門前麵對麵地站著,江安還沉浸在這人半夜不睡覺開了二十幾公裏來找自己的震驚中,夏堯一開口卻是冰冷的質問“你跟陳故說什麽了?”
江安一聽感覺他這語氣不太好,花了十幾秒掂量到底是誰泄露了那通電話,一開口又被夏堯堵了回去。
“寒江映雪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你別管。”
江安一下脾氣也上來,立刻反問“寒江映雪什麽事?”他把準備好的一係列勸慰致謝的話都掐斷,突然決定要跟夏堯較較勁,看這人到底能忍到什麽程度。他嗤笑道“陳故跟你說了?你是來興師問罪?”
夏堯坦白道“不是陳故說的,他沒說。”
你倒是老實。江安心想。
他往前一步,目光裏仍是帶著笑,繼續問“那就是江樂說的?”
夏堯一怔,握手機的一手慢慢收緊,江安看他手背青筋凸起,緩了語氣又說“江樂跟你都說什麽了?咱倆這對話全是問話肯定進行不下去,你大半夜找我就為說這個?”他不知道前言不搭後語都問了些什麽,現在心跳太快,他費了很大勁才克製自己不要把話題帶偏。
“江樂進隊的事,我跟你道歉。”夏堯的語氣微妙地變化著,由一開始的“興師問罪”變成了誠懇致歉。
江安倒也不意外,彎了唇角又問他“我要是不原諒你呢?”
夏堯回答不上來,他一沉默,給了江安心跳恢複正常的時間。
稍一冷靜點,江安組織好語言接連又是幾個短促的問句“說話啊,你不知道江樂有病不能勞累?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說過這事兒?江樂他沒打過比賽不知道有多累,你還不知道嗎?”他提了音量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這幾句話先說了,又怕把話說重,說的時候盡量的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柔和些。
可他始終沒有那麽了解夏堯,並不知道這樣會讓他給出什麽樣的反應來,反正都是蒙一把。他靜靜地等著,等夏堯給他個“解釋”,等來等去對麵還是輕飄飄扔過來一句“對不起”。
“這事是我沒考慮周到,你不能怪江樂,他年紀小不懂事——我知道你生氣,原不原諒我沒關係,你要我做什麽我盡量做到,我盡量彌補。”夏堯又補充說。
江安難以置信地再反問“原不原諒你沒關係?寒江映雪真就這麽缺人?”
還違心地補上了後半句話。
察覺出他語氣的異常,一直看著地麵的夏堯也突然抬眼看他,嘴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說話。
“也是,我也不算誰,我做了什麽你都說沒關係我怎麽想你也不問,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都是這樣對吧?那我要做什麽事也跟你沒關係了?你犯得著大晚上的來找我?”
聽江安陰陽怪氣的幾句話,夏堯也不動怒,他知道江安是憋了一口氣的,反而語氣又柔和幾分平靜地解釋“江安,這件事是我沒處理好,我知道江樂想打比賽,和寒江映雪缺人沒關係,我也確實沒想到可能會讓組委會誤判。
“但是你和陳故說要退賽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這事還要你同意?”江安看著夏堯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盯了半晌他才又說“這次秋季賽如果寒江映雪打不出個好成績你爸就會撤資,到時候寒江映雪怎麽辦?江樂是有夢想,但他還小他有的是時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節骨眼上寒江映雪如果有什麽閃失,那就什麽都沒了?”
“那你也不能退賽。”
“夏堯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現在的寒江映雪能打出什麽成績你自己不知道?”
強,太強了,江安是真生氣。
假賽他肯定是不會打,退出這次比賽是他唯一力所能及能做的,他從來不是自負的人,可他非常清楚目前幾隻隊伍中沉煙冷就是寒江映雪最大的“障礙”,而這個障礙中自己又是主要障礙。他隻希望一切再回到原點,回到自己還沒回歸遊戲的時候,沒有這麽多變數,說不定夏堯就能順利帶著寒江映雪度過這個艱難的時期。
然而夏堯並不打算“領情”,他後退一步轉身開了車門,再低聲說“沉煙冷簽你和我沒有直接的關係,你不用有心理負擔,好好打比賽。”
江安急急追上去一步“憑什麽就你——”
“寒江映雪就算是沒了,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和其他人沒關係。”夏堯又說。
“你成全我成全江樂,你怎麽就不會成全你自己呢!”
江安情急之下一手擋在夏堯升起的車窗中間,瞬間夾得他手背鈍痛,手又隨著車窗緩緩放下去。他看到夏堯眉心一皺,放在排擋杆上的手都已經抬了起來,可最終又慢慢放了下去。
“手沒事吧?”夏堯問他。
他心想自己這真是要氣死在夏堯手裏。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夏堯把車打著,平靜地目視前方,平靜地應他,最後也沒有回答他,隻說“不好意思這麽大晚上來找你,耽誤你休息了。”
“你——夏堯,你以為哪兒都是賽場?都是你一個人單向輸出?”撒氣似地再說完這句江安才覺得舒坦一點,他轉身拉開電子門跨了進去就再也沒回頭看一眼。
等到門在他身後吱呀一聲合上,夏堯也走了,他才偏過頭去,正好看到那輛車消失在轉角的地方。
還真是人外有人啊,他想。大概是二十五年活得太沒心沒肺,風水輪流轉,現在居然給他遇上了比自己還軸的人。
回家開了門就看到江樂穿著睡衣抱了個枕頭盤腿坐在沙發上等他,氣又是不打一處來。
他指著江樂,說“你說你們倆,怎麽就這麽難招呼呢?嗯?”
江樂立刻委屈地撇嘴道“哥,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而且道歉還都挺快。”江安坐在江樂對麵,拿起茶幾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水,說“一人給我一句對不起就算了事了?我跟別人打電話你轉頭就告訴夏堯,到底他是你哥還我是你哥?”
“哥夏堯哥也是好意,你別生他氣”江樂越說聲音越小,抱著枕頭縮在沙發一角,小心打量著江安。
聽他這話江安實在是無語,想了半天咬牙道“那我生你氣行了?”
“不行,也不要生我氣,哥,你要不想讓我去打比賽,那我打完這場以後就都不打了可以嗎?”
江安沒說話,江樂看他黑著臉也不敢繼續說,臉埋在枕頭裏,因為心虛大氣都不敢出。
片刻靜謐後,江安終於調整好情緒,語氣恢複如常“你知不知道寒江映雪到底出什麽事了,突然走三個人?”
江樂猛地抬頭,聽江安主動轉移了話題,他枕頭一扔挪到江安旁邊坐下,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說“哥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
“這麽說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一點吧,可能,”江樂撓撓頭,視線向下轉移偷瞄了一下江安,“因為夏堯哥山海杯沒打,然後二隊上次成績也不怎麽好,我聽說好幾個項目股東撤資了”
江安驚詫“不怎麽好?!這都是些什麽人投資的?二隊打成那樣叫成績不好?”
“我聽說是那樣的,而且投資人都知道夏堯哥家本來就有錢,又隻有他一個兒子,怕他就是鬧著玩兒遲早要走,就——”
江安一抬手打斷他“行了不用說了,我問你,你剛剛怎麽跟夏堯通風報信的?”
這回換江樂不樂意了,他撇撇嘴挪回沙發另一頭,嘟囔著“什麽叫通風報信啊多難聽啊”
“快說。”
“哥我也沒說什麽,你說了什麽我就轉述了而已,我聽到你說要故意輸給寒江映雪。”
江安痛心疾首。
他這弟弟上學那會兒挺聰明的,怎麽關鍵時候這閱讀理解那麽差?這麽看來夏堯來興師問罪之前還是跟陳故通過電話了,不然肯定沒什麽好話,剛剛在樓下也沒那麽好打發。
江樂看江安眉毛擰在一塊兒,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趕緊擺手解釋“別的我真的都沒說!”
“快去睡覺吧,沒事了,我會處理。”
江安起身趕人,江樂站起來語氣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哥那你改變主意了?”
江安沒答他的話,把人推著送回了臥室裏,隔著門叮囑道“以後我的事不準跟夏堯說——一個字都不許!”
鬧這麽一出,江安一整夜沒怎麽睡,早上七點半起來給江樂做好早餐,到r的時候正好八點半,陳故剛停好車,從車上拎了一把刀下來。
江安看著人走進了,一步一步退回複盤室去,兩手抬起來擋在麵前說“不是吧,這麽認真?”
陳故把刀提起來,在刀刃上吹了吹,冷笑一聲“殺豬焉用宰牛刀。”
“說就說,不要人身攻擊啊你!”江安一時不忍笑出聲,他幹咳兩聲指著陳故手裏那把刀又說“昨晚夏堯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腦子不好,他讓我劈開看看裏麵裝的是不是漿糊。”
陳故把刀放在桌上,兩手一拍插著腰站在江安麵前,譏誚道“你知道你這叫什麽嗎,你這是作。人家夏堯想方設法好不容易把你弄回來,你一言不合就要退賽,這是要為愛獻身?你就知道你退出了寒江映雪一定贏?我帶出來的隊伍就這麽不堪一擊?”
“哎呀我不是那意思,你明明知道的!怎麽還扯上為愛獻身了”江安拿了筆記本寫寫畫畫,一抬眼正好看到陳故目光如炬盯著他,“看我幹什麽?”
“你們基佬的愛情真是來得比龍卷風還突然。”陳故鄙夷道。
江安立刻糾正他“建議你這話重說一次,什麽叫基佬的愛情?基佬,聽著就不好聽。”
“那我換個說法,你們這些——行了我沒空跟你瞎扯!退賽的事夏堯不同意,我也不同意。”
“那你想個辦法幫幫夏堯?”江安笑笑,站起身走到陳故麵前,手撐在桌麵上俯身下去,再一字一句說“能想到更好的解決方案,就說服我。”
陳故知道江安不僅一雙手打遊戲厲害,這一張嘴忽悠人也能生生把人忽悠瘸了,所以也就根本不打算和他辯論。
“歸根結底不就是現在夏堯缺錢嗎?我昨晚上想好了,我知道你想幫他,大家認識這麽多年誰不想幫他?”他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把江安摁回椅子上坐下,抬手看看時間,嘀咕兩句“也該來了,怎麽回事?”
江安心生警惕,皺眉問“誰該來了?你不會把夏堯叫來了吧?”
“我怎麽感覺你還有點期待呢?不過恐怕讓你失望了,是李臻和那個大豬蹄子——”
“我看你才是豬蹄子。”
說曹操曹操到,李臻和戴了頂鴨舌帽低著頭進來,跟做賊似地到處看了一圈,確認沒人才摘下了帽子,“我去了銀行,這幾年年光霍霍了也沒怎麽存錢,全部家當可能有個六七十萬吧。”
“我好點兒,我媽|逼著我存錢買房,我昨晚一晚上沒睡,想了想首付可以退,除了違約金還能退一百多萬,現在在想辦法把老人家對付過去。”
江安聽得雲裏霧裏,這裏六七十萬那裏一百多萬,他不懂就問“你們這是籌錢為我贖身呢這麽認真?”
李臻和瞥他一眼“你有什麽毛病?你一個下崗再就業的值這麽多錢嗎?”
“我怎麽就——”
江安起身要反駁,又被陳故按了下去“你我們是指望不上了,先給江樂交了學費,他不還得吃幾個月藥麽,你的錢就省著吧。”
“那天你明明說賣我還得開個拍賣會”江安還什麽話都沒說明白,就被麵前這兩個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遲疑地問“合著你們這是給夏堯想的辦法?”
“不然呢?”
兩人異口同聲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江安這才嚴肅起來,斬釘截鐵道“不行!”
李臻和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嗤笑一聲說“這比你退賽好多了吧?”
江安卻說“我隻是退出這次比賽,又不是終生退賽,先讓夏堯他爸撈寒江映雪一把才是正事。”
此話一出,他麵前兩個人就陷入了沉默。
過了會兒陳故看他一眼“不打秋季賽你就沒積分,不能參加明年第五賽季決賽,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