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她不是閑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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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南煙沈崢!
    說起來他倒還覺得奇怪,這丫頭在他人麵前都挺正常的,怎的一跟他在一塊,不是哭便是訴委屈,嬌柔的像初春剛生出來的桃花,連風都禁不住變的更柔。
    剛從大理寺那接受了何萬山的案子,紀星遲將目前所調查到的有關信息說予沈崢聽。
    “何萬山自從入獄便有些瘋癲,偶爾說些胡話,以為何家百口還活著,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還是比較清醒的,知道吃喝拉撒睡,還知道在死牢裏算他離死期的日子。”
    “七月初六那晚不知他怎麽做到的偷梁換柱,和獄卒互換身份,趁著換班的時候出了宮,一路順暢竟沒人發覺異樣。後來還是獄卒巡牢的時候發現人跑了,這才鬧出動靜。”
    “皇宮戒備森嚴,他想跑出去必定會露出什麽馬腳。我派人查了當晚出入皇宮的記錄,發現有個負責在宮內外運送農作物的太監有些奇怪,可等我追查過去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上吊自盡了。”
    沈崢微微蹙眉,“死了?”
    紀星遲道“是,還留下了一封遺書,陳明他受了何萬山金錢的迷惑助他從死牢裏逃出來,事後他自覺逃不過朝廷的搜查,害怕受慎刑司折磨,便自殺了斷。”
    “何萬山死了,這運貨太監也死了,按理說案子當結,可……”
    可疑點太多。
    短短不足一天的時間就有人認罪,看似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可未免太過輕鬆,反倒像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似的把他們引向這個結果。
    “沈兄,你應該理解我當時的想法。所以當時我並沒有把這件事上報給皇上,而是壓了下來,想著再找些蛛絲馬跡,說不定會有新的破綻,但,半個月來,一事無成。”
    傅南煙道“不是還有個被換了身份的獄卒麽?可以從他身上當突破口。”
    她突然開口,紀星遲倒嚇了一跳,“忘了還有你這麽個小人,記性倒是挺好。你說的不錯,那獄卒確實可以當做一條線索,但是他也死了。”
    “也死了?”
    “對,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頸部青紫,五官猙獰,被人活活勒死的。”
    說到這他有些失落,“因此這件案子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我的下屬們都勸我隨便找個理由把何萬山自殺的事含糊過去,盡快結案,眼看著朝覲在即,聖上若是怪罪下來整個大理寺都跟著遭連累,但我就是下不了這個筆。”
    當日他親眼看著官兵將何萬山的屍體從河水中打撈出來,堂堂朝中二品官員,一家老小全部慘死,隻剩下他一個。紀星遲記得何萬山的,此人快意直言,敢說他人不敢說的話,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他其實很敬佩在汙水中仍能堅持本心的人。
    可眼下,這株鬆竹轉眼間就化成一灘汙泥,死後衣衫淩亂,身體被水泡的不成樣子,連臉都是臃腫的。
    散發著臭。
    前前後後對比起來,紀星遲便有些於心不忍。
    “我不知道何萬山入獄到底是不是無辜的,可我不能隨隨便便結下這個案子,如果我這樣做了,那麽他就真的太無辜了。”
    傅南煙對他一番話微微感到驚訝,她倒不知,看起來那麽不著調的紀星遲竟也有這般凜然正義的一麵。
    的確,何萬山入獄的真相是謎,當時沒人去管。可他死了,這事落到了他們身上,那便不能隨便,否則於心有愧,夜不敢寐。
    全程沈崢隻是安靜聽著,待紀星遲一個人嘚嘚講完了,幾個人也到了大理寺門前。
    他拍了拍紀星遲的肩膀,什麽都沒說,邁步走入大理寺的院子。
    而一切言語,也盡在輕拍的那兩下中,分量卻極重。
    他在讓紀星遲放寬心,若何萬山當真無辜,他定沉冤昭雪。
    “有關案情的,事無巨細都在這了。”一摞紙放於桌上,說話的是位女官,四品的大理寺少卿——魏舟,她頭頂官帽,看起來有些木訥。
    “公子若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今日我值班。”
    沈崢道“你先下去吧。”
    魏舟道“這位姑娘跟我一起吧,大理寺查案時閑雜人等不能在旁。”
    這姑娘看著木訥,腦筋還真是個直的,究竟怎麽當上的女官?
    大楚的女官並不多見。
    眼見著沈崢沒出聲,八成也是讚同了魏舟帶她走的意思。何萬山上輩子也是她的死士,怎知這輩子還沒怎麽著就掛了,傅南煙總也不能不管不顧,棄了主仆情分,就算看在何萬山曾為她出生入死的份上她也得替他搞明白這一切的真相。
    想罷,傅南煙走至案板前伸出了手,擋住了沈崢翻看記錄的視線。
    “手疼,”傅南煙道“腿也軟,不想走。”
    “你不去伊人坊?”
    “去了也是折騰我,她們見我年紀小便不服氣,總纏著我要與我比試,可我這手……公子你是知道的,疼的很。”
    知道沈崢吃軟不吃硬,傅南煙可是一出苦肉計比沈崢拿捏的毫無反抗之力。
    上次傅南煙強撐著贏了褚春,沈崢卻是將全程都看在眼裏。想起她咬緊牙關倔強忍下去,事後又疼的躺在地上,小臉蒼白,說話都比往日輕了許多分的樣子,沈崢不由心疼了下。
    他對魏舟道“你下去吧。”
    魏舟堅持,“大楚律例寫的清楚,辦案時閑雜人等不能……”
    “她不是閑雜人。”
    沈崢略有不悅,冷聲打斷了她,魏舟見狀,餘下的話憋回腹中,道“是。”
    可算把這女呆子打發走了,聽到沈崢義正言辭的維護自己,傅南煙心花怒放,她搬了張椅子坐到沈崢旁邊,兩人離得很近,沈崢仍不習慣,“湊這麽近做什麽?離遠點,擋光。”
    “放心,我很乖的,不會打擾你,”傅南煙從他手中拿過寫滿了小字的紙張,“隻是我嗓子癢,想念點什麽,公子要不要聽?”
    她抖抖薄紙。
    怕屋中太暗看起書來傷眼睛,又不忍傷了沈崢的自尊,便都攬到自己“調皮任性”上,看似無理取鬧,實則用心良苦。
    半晌,沈崢不再跟自己較勁。
    “不聽你就不念了?”
    傅南煙沒猶豫,“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