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此後回頭是岸,步步生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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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南煙沈崢!
    她一路跟隨,不敢靠近,沈崢縱著她,卻也不願讓她貼的過近——還在氣頭上。
    到了沈崢家,勞叔正在打掃庭院,瞧見兩人一前一後臉色都不對,“少爺,怎麽了?”
    “沒我吩咐別讓任何人進我房間。”
    這話就是說給傅南煙聽的。傅南煙覺著自己像個傻子,所有的精明到沈崢身上都消失了,隻能用最愚笨原始的方法逐步上前,望著那扇門在自己視線裏決絕的合上,她怔愣的瞧了半晌。
    “傅姑娘,少爺這是怎麽啦?”
    勞叔知道自家少爺很喜歡傅姑娘,可今日怎麽冷著臉,莫非是兩人鬧了什麽別扭?
    “勞叔,都是我不好,我做錯了事,您別攔我,我要去找他道歉。”
    傅南煙推門而入,沈崢脫了外衣,內衫褪去一半,掛在腰間,聽見開門聲他微蹙眉頭,冷聲道“勞叔,把她請出去。”
    她合上了門,沒給勞叔“請”她的機會。
    “勞叔一把年紀,如果我執意留在這裏,他攔不住我的。你別怪他,都是我自作主張,有氣盡管撒到我身上,要打要罵,我絕不還手。”
    沈崢不聽還好,一聽她這番話心中便更加鬱結。
    “傅南煙,是不是我太縱著你了,讓你忘了尊卑,忘了什麽是分寸?”
    傅南煙胸口像被什麽東西堵住了般,喘不過來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現在是不是她說什麽都是錯的?
    她覺得自己蠢笨至極,平常能言善語的本事都丟到了姥姥家,她微張嘴巴,半晌憋不出一句話。
    兩人一個坐著塗藥,另一個佇立在門口破罐子破摔不動也不走,沈崢淡淡瞥了她一眼,她要站,那就讓她站到明天天明,他必不會再心軟!
    傷在背部,老刑官那兩下她光聽聲音便覺得受不了,抬眼一看,果然看到沈崢雪白的背上隱有淤青,先傷皮肉再是筋骨,旁人受棍刑必定滿地打滾哭天喊地,他卻一聲未吭……
    每每想到當時場景,傅南煙便心裏針紮似的疼。
    藥隻能上一半,後麵的傷痕沈崢看不到,何況一旁還有傅南煙盯著,他草草塗了藥便將衣服重新穿上,傅南煙握住他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柔嫩的手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他背上肌膚,沈崢驚的後脊微挺,“傅南煙,你又鬧什麽?”
    “對不起。”
    傅南煙近距離的看他的傷勢,手卻抖的比沈崢還厲害,她小心翼翼的劃過那兩道一臂粗的棍痕,“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
    昨夜她爬到他的床上,說的就是對不起,她將他當成了師父……
    沈崢甩開她,“傅南煙,你清醒清醒。”
    “我自作主張,”傅南煙打斷了他,“是我打了小聰明,之前我就覺得七公主可以當做何萬山案子的入手點,正好她今天撞到我身上,我便借機會將人帶了回來,我想,大不了皇後娘娘罰一罰,至多受些苦頭,可若能讓案子有進展,這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麽……可我沒想到會連累你,你不該出來的,沈崢
    ,你出來做什麽?”
    他怎麽能坐在屋裏眼看著她受罰還能心安理得?
    從殿裏看到那巴掌即將落在傅南煙的臉上,他整顆心都跟著懸了起來,還沒反應過來身體便先行一步衝出大門,手握碧水劍,那時他想的竟是,誰若敢動傅南煙一下,他就殺了那個人。
    多麽瘋狂,仿佛是他血液裏流淌著的本能,那般自然而然的傾泄而出,他竟沒有半分抵擋的能力。
    “傅南煙,你太把自己當成一回事了。何萬山的案子不需要你插手,沈某也不需要你來保護。”他起身拉上衣服,一轉身,又瞧見了傅南煙將哭未哭的樣子。
    餘下的訓斥霎時說不出口,取而代之的又是當時坐在屋中眼看著巴掌落下的緊張和心疼,他不過說了兩句,怎麽她這麽不禁說,又要哭?
    “我知道是我多管閑事。”傅南煙咬唇,“但我沒後悔。”
    他望著傅南煙怔愣了很久。
    “要我無動於衷,還不如殺了我。”
    這是實話。
    她沒什麽人生目標了,不用幫楚雲景成就大業,也不必經曆南疆的苦難而因此滿懷仇恨,她覺著自己待在沈崢身邊的幾年,沒把聖人毀了,反倒被聖人拖著燙過了灼熱的黃泉水,過了黃泉水,渡了一身的罪念,此後回頭是岸,步步生蓮。
    眼中是沈崢,心結是沈崢,她重生後決定的第一件事便是守護沈崢,除此之外,她不還是死了?
    如果她做不到,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沈崢很想伸出手去把人抱進懷裏,讓她別哭了,哭哭啼啼不像你。可腦中警鈴似的循環著昨夜她睡夢中呢喃的囈語,強硬的扯著他理智的那根弦,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才出麵的,可我……”
    可我心疼,可我受不了,可我見不得你受半點傷,一看見你受傷我便心痛難忍,會失去理智,會瘋掉。
    半晌,她過了勁兒,覺著自己幹巴巴說這麽多很是丟人,便搶過桌上的藥,“你坐下,藥沒塗好,我幫你塗。”
    沈崢開始反思自己。
    為什麽對傅南煙一點辦法都沒有,頭是她,尾是她,事情的道理也在她,他辯不過,或是麵對傅南煙的時候就張不開口,他深刻的反思這還到底是不是他?
    就連生起氣來都軟綿綿的。
    沒多久,藥塗好了,傅南煙鼻子還有些堵,因此說話聲悶悶的,“七公主說什麽了嗎?”
    沈崢轉身,看她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水滴,到底是不忍,抬手輕輕揩去。
    “七公主病真,得病卻假。”
    傅南煙並不意外,“果然是皇後娘娘下的手?”
    “還不知道。”他擦幹了水滴,放下手,眼中浮動一絲波瀾。
    “但願不是。”
    傅南煙知道他不願探知為了利益不惜利用自己女兒這樣的結果,她道“待我去宮中查一查,如果是皇後下的手,祈雲殿裏不難找線索。”
    “不用,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