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我要她不傷寸縷,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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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煙沈崢!
“厲王府偷聽的婢女是你們的人?”
“正是。”
馬車顛簸,傅南煙後背刺入的箭頭在肉體內攪動,每動一下都冒出一頭冷汗。
怪不得她和曲良熙從厲王府偷偷跑出來的如此容易,原來有他們暗中協助。
“與皇家親衛對抗的也是你們的人。”
“是。”
“死士。”
“……是。”
傅南煙闔眸,又有人因她而死。
上輩子她受楚雲景欺騙,親手殺了安遠舊部的殘餘將士,今生他們又用另一種方式死在她手上。
她這雙手,鮮血淋漓,數不清沾了多少人的血。
罪無可赦,沒的洗了。
她苦笑一聲,還真是洗不幹淨。
師父……
眼前仿佛出現青白相間的影子,對她伸出手來,她咬著牙,抓緊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終究是虛浮泡影,一觸即散。
她淚眼朦朧,模糊了視線。
師父,你在哪?
我好疼……
驛站,沈崢正坐在椅上擦拭佩劍,倏地胸口刺痛,手一滑便被鋒利的劍神劃破一道血口,鮮血滲出,周衍進門時正看到這一幕,驚慌道“主人,怎麽了?”
他將劍放置圓桌之上,方才傳來心口處的刺痛仿佛曇花一現,如夢泡影,他卻由此心神不寧。
周衍從未見過自家主人如此神情,十分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迎妝可還在她身邊保護?”
他反應過來主人問的是傅南煙,道“主人放心,迎妝忠心耿耿,既受了主人的吩咐,斷然不會離開傅姑娘一步,定護她周全。”
“她在京都背腹受敵,隻身一人,我隻將迎妝留下,會不會太過草率?”
周衍一愣,“可主人當時不是說,皇上還要用傅小姑娘來要挾您,所以一定會保住她的命,您這才敢安然離開的。”
“人心難測,他若改變主意呢?”沈崢站起身走至窗邊,眺望京都的方向,卻被重山萬裏阻隔。周衍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該如何勸慰,“主人就別再杞人憂天了,說不定傅小姑娘早就把您忘了呢……”
“何況,”周衍猶豫道“主人對她也夠仁至義盡了……”
“出去。”他的聲調忽然冷了下來,周衍知是觸了他的逆鱗,無聲告退。
沈崢思慮甚久,連自己為何如此生氣都找不到一個恰當合理的原因。
周衍說的沒錯。
她從來要的不是沈崢,而是她的師父,他不過是個替代品罷了,何必自作多情。
他的憤怒,站不住腳。
便忘了吧。
他這麽想著,卻不知不覺的將手指上的傷口捏爛,半晌,他道“周衍!調遣全部龍鷹衛前往京都,我要她不傷寸縷,萬無一失!”
“全部?!主人,龍鷹衛全部調到京都,您怎麽辦?!”
“這是命令。”沈崢不容置疑,擲地有聲,“去。”
“……是!”
……
——沂寧山處匪患成災,父皇為此心憂,你去替本王除了他們吧。待此次回來,本王便向皇上請求賜婚
,將你八抬大轎、十裏紅妝的娶到府中,好嗎?
——好。
沂寧山崖,數千匪徒已被打的支離破碎,首領被逼迫到高崖邊,終是無路可走,堪堪停下。
大軍壓境,萬隻弓弩齊齊對準了崖邊的高思遠。
傅南煙便站在大軍最前方,道“爾等已是窮途末路,若歸順朝廷歸順聖上,我傅泱發誓保你們一條生路!”
“朝廷,聖上?”二人遙遙相望,高思遠一身狼藉,滿身血汙,聽到傅南煙的話,他苦笑一聲,壓抑在胸腔的血終是破管而出,他抹去幹裂的唇上鮮血,“你可知你是何人,該效忠於誰?!”
“我效忠於楚王。”
“楚王,楚鈞的兒子……”高思遠大笑三聲,“蒼天啊,你可曾長眼看一看這滿目瘡痍的人間!我數萬安遠冤魂日夜哀嚎,而本該為她的父親報仇雪恨之人,竟夥同仇敵一起誅殺我們……”
傅南煙不解,“高思遠,此話何意,你說清楚?”
“該說清楚的是你!”高思遠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效忠於誰?”
這次傅南煙猶豫了,她直覺擺在她麵前的將是一道她需要用生命考慮的問題,可是除了楚雲景還有誰呢?
還有誰?
她咬牙,便是這猶豫的時間內,高思遠終於絕望。寒風蕭瑟,如刀般生生刮著活人的臉,沂寧山上被鮮血染透了,他們死守的安遠舊部終是窮途末路,再無回旋餘地!
希望,破了。
破此光明之人,卻是他們翹首以盼帶領他們重現安遠光輝的將軍親女。
如此諷刺。
他高聲長嘯,手中一隻金色魚符在烏雲蔽日下失去光輝。
——我等守此魚符十數年,不曾複興殿下之光輝,有辱使命,我高思遠無顏麵見殿下!
——我,有愧!
他竟是不帶絲毫猶豫,當著傅南煙的麵墜落深崖,那一刻傅南煙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試圖抓住那隻一並墜落的魚符。
“高思遠——!”
萬丈深淵下隻餘留下漸行漸遠的回音,凜然寒風刺入骨髓般的冷,她半隻身子都探了出去,被人拉了回來。
她久久不能回神,腦中還跌宕著高思遠臨死時說過的話,他說我有愧。
我,有愧——!
傅南煙倏地睜開眼睛,迎麵對上高思遠擔憂的視線,她整個人驚慌坐了起來,逃避般後退,“你是人是鬼?!”
“小殿下?”
高思遠一臉茫然的望著她,他們逃離京都半路上小殿下便昏厥過去,他馬不停蹄的找到最近的一處城鎮,找來郎中給小殿下醫治。
拔掉了她體內插著的箭矢,亦醫治她腳腕上的碎骨。
高思遠痛心疾首,深深為自己沒有保護好殿下的遺孤而自責,正陷入悲傷中,小殿下便醒了,竟是忘了先前那般對他很是警惕,高思遠道“小殿下,我是安遠舊部副將高思遠,您忘了嗎?”
安遠舊部……
沒忘。
她重生了。
那是一場夢,隻是上輩子的夢。
空氣沁涼,汗滴便也跟著發冷,倒使傅南煙逐漸平靜下來。她長籲一口氣,“沒忘,你是安遠舊部,我是楚少危之女,你要我帶領你們給楚少危報仇雪恨……高思遠,如果我說我不是楚少危的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