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她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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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煙沈崢!
“哪來的聲音?”
孟冷玉起身,趕至聲音來源,所有人都聽到了那震耳發聵的馬蹄聲,腳步聲,震天響,一步一步,心跳不由自主的隨著那如擂般的腳步聲撼動。
緩緩的地平線處出現了一個米粒大的人影,隨後是兩個,三個,再慢慢的,從三個增加到十個,百個,無數黑點逐漸放大。
浩浩千軍,腳踏山河從天而降。
而在那最前方,青白修長的影子一如既往,他坐於馬上手握韁繩,行在最前方,脊背挺直,仿佛蘊含了無窮的力量。
如神明降臨人世。
在災難來時春風化雨,撒豆成兵。
傅南煙蹲在受傷的傷患身前為他包紮傷口,離得很遠,仰頭一望,不由動作停頓。
受傷的村民看的呆了,問“姑娘,那……是神嗎?”
昏黃的暖光傾灑於她精致又有些狼狽的側臉,半晌,唇齒微起。
她說,“肉身凡胎,但可比神。”
重重廢墟,又見光明。
那一刻她眼中再盛不下任何東西,隻有玉樹臨風的少年。
……
千軍靜候,撫河郡知縣不出麵,孟冷玉便是帶頭人。他從高處一躍而下,頭一次見如此震撼的場麵,不由略有膽怯。
“你們是何人?”
沈崢亮出腰牌,上麵雕刻著一隻展翅的朱雀神獸,威風凜然,他微怔,當即認出那是朱雀四部的首領腰牌,於是慌忙跪下道“孟員外之子孟冷玉,恭迎參將!”
為了找傅南煙,沈崢和江姿嬋暗中互換身份,由他帶領朱雀四部前往撫河支援。
五百裏路,數千大軍馬不停蹄,沈崢心急如焚,隻怕耽誤一刻便後悔終生。
“起來。撫河災情如何?”
聽這話,孟冷玉之子心下一喜,“災情嚴重,正缺人手!”
沈崢抬手,“速速救人。”
身後數千軍士浩浩蕩蕩,“是!”
本來傅南煙想第一時間去找沈崢,想必他還不知道自己也在這裏。可救出的人越多,就越缺人手。
老郎中一把拉住她道“丫頭,那邊兒有個人出不來,好像胳膊斷了,你快去看看!”
沒辦法,傅南煙被絆住了腳。
人命關天,這道理她從沈崢那兒學來的,想著,反正也耽擱了這麽多天沒見,不急這一時。
殊不知沈崢坐如針氈,恨不能掀開整座撫河郡找人。
夜幕降臨,遲遲沒有傅南煙的消息,沈崢心如刀絞。
“主人。”
周衍瞧見沈崢一直深鎖的眉頭,不由擔心,“您兩天一夜沒喝水沒進食,別等找到了傅姑娘您卻病倒了,還是進帳吃點吧。”
大軍無處住,便臨時搭的營帳。
他望著廢墟,驟然轉身進帳。
他不能倒,不能讓那丫頭瞧見他憔悴模樣。
她會心疼。
每隔一段距離便架了火照亮,晚上他們也在不停歇的救人。
“姐姐,我爹爹呢?”
小女孩失去了一根手指,傅南煙正在給她包紮,聽得女孩稚嫩的詢問,她微怔。
“他是不是不要阿瑤了?”
救出女孩的那間屋子裏隻有她一個人幸存,她的家人都死了。
傅南煙握住她的小手,指了指蒼穹夜幕,“你看那。”
“什麽都沒有。”
“可是你爹爹就在那裏,他變成了一顆星星,在天上看著你呢。”
阿瑤睜著一雙水亮亮的大眼睛,抿著小嘴巴,“爹爹是不是死了?”
她又是一愣。
窮苦的孩子更早立事,見的人和事多了,便也知道死亡。
她卻反問孩子“什麽是死?”
小女孩道“爹爹說,人都會死,會到一個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過好日子。姐姐,我什麽時候可以去找爹爹?”
她給女孩止了血,又給她係上蝴蝶結。
“等你經曆了過人世百態,嚐過悲歡,那時候才能決定你要不要去找爹爹。”
傅南煙點了點她的眉心,“在那之前,你得替他活著,好好看一看這繽紛的世間。好嗎?”
她懵懂無知的點點頭。
傅南煙直起身子,卻在半途感到腳腕劇痛。
勞累了一個下午連口水都沒喝過,實在有些頭暈腦脹。從前她是被命運安排的人,如今卻充做了一個告知命運的人,她最討厭看到瀕死的人而她卻無能為力。
雖然早經曆過,可還是感到不適。
寺廟很遠,受了重傷的便被就近安置到營帳之中,傅南煙因為救人被他們親切的稱作“姑娘”。
天黑了,小女孩走不了那麽遠的路便也隻能找個營帳休息。她拉著小女孩的手,她救死扶傷不少人都眼熟她,沒費力氣守衛便把她放了進去。
安置好小女孩後,傅南煙終於能喘口氣去找她心心念念的人。
正好前麵有個人,傅南煙叫住他,“這位大哥,問一下,你們統領的營帳在哪?”
男人回過頭,傅南煙一愣,男人也愣住了。
不是別人,正是周衍。
周衍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反複確認了好幾遍才確定下來,麵前之人正是主人心憂的那位傅小姑娘!
“傅姑娘,你沒事!”
素來死板的周衍也難掩喜悅,恨不得立馬把人帶到主人身前。
“嗯……公子在哪?”
沒見到周衍的時候傅南煙覺著自己還算平靜,心急如焚被疲憊磨平大半,她甚至以為自己能像以前那般處事不驚,沒有波瀾的見沈崢。
可看到周衍的一瞬間,她發覺她錯了。
所有可控的事,在接近沈崢時都會變得不可預測。
看到周衍的一瞬便證明這次真的離沈崢近了,很快就能看到她不遠萬裏長途跋涉,隻為見一麵的人。
那個為了她活,甘願拿命去博的如玉少年。
她知道自己在抖。
但她等不及了。
“前麵,公子正在……”
後麵周衍說的什麽她根本聽不見,幾乎是小跑著衝了過去,周衍望著她嬌小背影,這才發現她也受了重傷。
一隻腳,好似廢了。
安靜的營帳之內,沈崢難以下咽,食之無味,嚼蠟般逼迫自己吃下些東西充饑。
他已經做好了徹夜找傅南煙的準備。
哪怕明知,過了一天一夜已希望渺茫,他卻自欺欺人般不願放棄。
倏地,簾帳突然被人撩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他呆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