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兩人陷入僵持，傅南煙盯著他等他回應，室內靜的可怕，半晌，沈崢把她從腿上放了下來。
    “等人來了你便回去。”
    他擦幹腳，傅南煙見她堅決，也不再說什麽，“行，那我再問一句，你用真心回答我，好不好？”
    “你來蔚雲，來撫河，還有執意要我走，都是為了我，對嗎？”
    他本不想承認，卻應了她一句真心，薄唇微啟。
    “是。”
    “好，那我回去。”
    意料之中。
    沈崢這種身份怎麽會親自來賑災，就算他有心也完全可以找一個下屬過來，蔚雲形勢那麽緊張他行差一步便可能被有心人利用，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
    但，他依舊馬不停蹄，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趕來。
    她記得，那時他風塵仆仆，也記得他們重逢時候沈崢的詫異，甚至一度認為他在夢中。
    傅南煙這麽爽快，沈崢倒是有些驚訝，他以為她還會反駁，或者說出什麽話，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他還有點擔心到那時候該怎麽辦，他一向對傅南煙沒什麽辦法。
    怎知居然就這樣同意了。
    “腳，換藥了麽？”
    “沒。”傅南煙道“忘記了。”
    他又是微歎口氣，把人抱到床上，“藥在哪？”
    “我房中。”
    沈崢折身去拿，傅南煙幹坐著發呆，沒一會兒沈崢就回來了，手裏拿著藥和繃帶，小心翼翼地拆開她原有的，重新包紮。
    “今天我在廟附近又看見厭火人了，他們還沒走。”
    沈崢之前沒有接觸過太多的厭火人，沒有傅南煙對這種人的直覺，不過，自從上次傅南煙說在撫河郡的酒樓看到過厭火人後他就讓周衍留意此事，周衍說，的確有，但是沒什麽異樣的行動。
    他道“離他們遠一些。”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沒抓他們，是想引蛇出洞？”
    沈崢喜歡傅南煙的聰明，有時候也討厭她這麽聰明。女孩子太聰明就意味著要比普通女子承擔更多的東西，所以活的更累。
    “蔚雲附近也有厭火人在活動，撫河亦是如此，想必不是巧合。”他把藥塗在傅南煙腳上，棉絮所到每一處都小心地像對待某樣價值連城的珍寶，“厭火人很狡猾，若現在就動作恐怕會打草驚蛇，倒不如先觀察看看。”
    這點傅南煙倒是十分讚同。
    “我想起來地動那天孟冷玉行色匆匆很是反常，那會兒人流湧動，混進去許多厭火人，一開始我以為是酒樓的那個厭火人看出曲良熙的身份想抓他，現在我再回想，你說有沒有可能當時他們要追的人不是曲良熙，而是孟冷玉呢？”
    她道“孟冷玉男扮女裝，偽裝出一個孟家千金的身份，以比武招親的噱頭吸引眾多人來，他此舉的目的是什麽，真正想吸引誰來？此人疑點重重，你對他多防範一些。”
    這些沈崢都已想到，聽得她細心囑咐，心中還是湧上一股熱流，溫暖而又柔軟，輕嗯了聲。
    包紮完了，他又替人把鞋子穿好。
    “我送你回去？”
    “你抱我回去吧。”
    她一句玩笑話，沈崢當了真，彎腰便要攏著她的膝彎把人抱
    起來，傅南煙忙阻攔道“別，外麵那麽多人，我是逗你的……”
    她下了床，“我自己回去。”
    她走以後，沈崢卸下盔甲。
    “周衍。”
    周衍從帳外走了進來，“屬下在。”
    “讓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主人指的是？”
    “傅南煙。”
    “還沒有什麽眉目，京都知道前朝往事的人幾乎都已過世，剩下的查起來比較麻煩，不過，當年楚少危之女後腰處有魚型胎記的傳言確有其事，可散播傳言的時侯雲錦樂已經被皇上許配給傅康明一年有餘，方有身孕，這時間似乎……對不上。”
    沈崢思慮片刻，“看來已被他除盡了。傅家有個老仆是她乳娘，姓徐，還活著，你從她著手看看。”
    “是。”
    “另一件有進展麽。”
    先前沈崢交代給周衍兩件事，一查傅南煙身世，二查傅南煙師父是何人，若說一還有的查，這第二件可讓周衍毫無頭緒，倍感為難。
    “恕屬下無能，毫無進展……傅姑娘自小生在傅家，雲錦樂死後她被傅康明禁足，連家門都極少踏出過，大大小小的旁事屬下倒是查了不少，可從未聽聞她有一個師父……”
    “什麽旁事？”
    周衍猶豫，“盡是些瑣碎的小事，傅姑娘小時孤苦無依，受了親族不少欺辱，好像鬧得最厲害一次是傅家六小姐等人帶頭，把年僅八歲的姑娘關到柴房裏，點著了火，據說姑娘那次傷的很厲害，險些便……”
    沈崢一頓，腦中忽然想起來徐太醫說過的話。
    ——沈公子，你也不看看這小妮子的傷多少年了，起碼得五年以上了吧？她的整條手臂筋骨錯亂，早就長成了，當初不治，而今就是想治也隻是平添疼痛罷了。
    八歲。
    對上了。
    她手腕的傷由何而來，都對上了。
    氣氛驟然冷冽，周衍抬眼看去，沈崢眸子陰沉，仿佛暴風雨前的深海。
    “你下去吧。”
    “主人，還查嗎？”
    “查。”
    他曾好奇過傅南煙手腕上的傷究竟是怎麽造成的，後來見她不願多說便不想忤逆她的意願行事，如今得知真相，大為震驚，同出一父，竟能如此狠毒。
    不管傅南煙到底是誰的孩子，便是養幾隻寵物都會有些許感情吧？傅康明當真狠心，竟就舍得放任她不管，治都不治，任其死活！
    在皇宮時他對傅南煙說過“虎毒不食子。”
    那時她便神情淡淡，原來他已無意戳痛了她的傷疤。
    分明和路瀾同樣年紀，卻讓人更心疼。
    沈崢忽然猶豫，到底要不要把傅南煙送回去，他說京都安全，可對傅南煙來說，她真的想回到那個地方嗎？
    ……
    “少爺，糧食不夠了，知縣說沒有。”
    大東愁眉苦臉的來報，孟冷玉聞聲從椅子上蹭地一下站起來，怒罵道“這個裘力，狗屁的衣食父母官，我看就是個衣冠禽獸！大難當前，他府中明明有糧食卻藏著不發，跟我說沒有？他當糊弄三歲小孩呢！真是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