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傷痕累累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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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南煙沈崢!
    聞聲,傅南煙微微一怔。如果她沒記錯,說話的這個人名叫盛詠歌,是白鹿書院少之又少的平民籍之一,平常幾乎沒聽他說過話,總是抱著書低頭走路,獨來獨往,除了上下學便看不見人影。
    想不到有人受欺負,世家子弟們玩世不恭地看好戲,倒是他一個最微不足道的人站了出來。
    果不其然,盛詠歌話音剛落,周圍的人便開始起哄地推搡他,“喂喂喂,盛詠歌,以前怎麽沒看出你是能見義勇為的人啊,這麽能逞英雄,平時我們扒你褲子的時候怎麽沒見你英雄一下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扒褲子?
    貌似確實是世家子弟們的愛好之一,位高權重的他們惹不起,受氣了便隻能找這些沒有背景的平民孩子發泄,有幾次還被傅南煙撞見過,可是她懶得管。
    她本就不是良善之人
    “你們……”盛詠歌緊抱懷裏的書,試圖得到一絲慰藉,“這不一樣,她是女孩,你們怎麽能看著她被欺負?”
    幾人冷哼一聲,陰鬱地盯著他,“我看你根本不是英雄救美,而是想借著她攀上左相吧!”
    可沈崢是什麽人,大義凜然,孤高清傲,若輕而易舉地便能攀上,恐怕這英雄救美的事輪不到小小的盛詠歌來做。
    “不是!”盛詠歌想解釋,卻被重重的推倒,咚地一聲,他的後腦撞到牆上。
    “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裝什麽好人?”
    傅南煙將椅子踹倒攔住傅行,抽出牆壁上用來鎮邪的佩劍,長臂一揮橫在身前,竟不自覺地拿出來前幾日沈崢交給她的姿勢。
    沈崢劍術一絕,每一個姿勢都有種淩人的氣魄,傅南煙雖隻能效仿五六分,震懾這群沒見過世麵的學生們卻綽綽有餘。
    鋒利的劍刃劃破傅行的胳膊,傅南煙第一次正式執劍,下手便不自覺地重了些,傅行的手臂傳來劇痛,他停下腳步捂著傷口,血液緩緩滲透,這麽多年傅行幾乎含著金湯匙長大,別說受傷,就是摔了小小地一個跟頭,他娘都能讓他在床上休息三天,整日大補,何時受過這樣的疼?
    他張口嚎叫出聲,難聽至極,跟雞一樣尖銳,頓時將欺負盛詠歌的人吸引過來。
    傅南煙微微皺眉,耳朵一陣不適。
    身為一個人究竟怎麽能發出這樣的叫聲,傅行這兩年退化成家畜了?
    傅池鶯也被嚇到了,她站在傅行身旁,“傅南煙,你什麽時候會使劍了!”
    “我說了,我不認識什麽傅南煙,我叫傅泱,倘若你不信可以親自去問我師父。”
    “小賤蹄子,你敢傷我,我要殺了你!”
    傅行被疼痛刺激,發瘋了一樣衝上來,傅南煙根本不會用劍,後退幾步,一時不察便被傅行搶去武器,兩人之間隔著銀光閃爍的劍身,薄薄的利刃投映出一雙陰狠畢露的杏眼。
    “住手!”
    遠處傳來一聲厲嗬,傅行奪過劍後並沒有停下來,仿佛不殺了她不會罷休。
    傅南煙堪堪躲過一擊,發絲被斬斷,她跌到地上,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而是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傳來,傅南煙一睜開眼睛,便看見前幾日被她洗破的雲紋長衫不知何時被人修補了七八分,而雲端那處已不見劍尖,鮮豔的血緩緩蔓延,將整片精心繡製上去的卷雲浸成紅色。
    她仿佛聞見了淡淡的鐵鏽味。
    “……師父……”
    “可有受傷?”
    傅南煙搖搖頭,“你的肩膀……”
    劍還在他身上沒拔出來,他想的第一件事卻是她有沒有被傷到。
    “左,左相大人……!”
    眾人呆滯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紛紛俯身行禮,“見過左相大人。”
    為什麽左相會在這裏啊,這裏不是下書院嗎?!
    “哥,快鬆手!”傅池鶯一見來人,慌不擇路地提醒傅行,傅行聞言,竟是慌張地將劍帶了出來。
    刺入的時候沈崢沒發出半點聲音,這樣生猛地拔出來,實實在在地帶動了傷口,傅南煙離的近,便聽見頭頂傳來細微的悶哼,同時她心尖生疼,像是那劍刺到了她心上一樣。
    “沈崢,你沒事吧!”
    “無事。”
    一個身著深藍錦衣的男人急切上前,蹲下身簡單地查看了他的傷勢,隨後眼神越發冷冽,傅行看見他,更是不知所措。
    “三皇子?!”
    眾人議論紛紛,這兩位從來不踏足下書院的大人物,今天是被什麽風給刮進來的!
    “白鹿書院乃清心修學之地,何時容你們為虎作倀!?”
    “我……是她傷我在先!”他指向扶著沈崢起身的傅南煙,那雙杏眼閃過的殺意讓他不寒而栗了片刻。
    “三殿下,並非我們找事,”這時傅池鶯出來打圓場,“隻是她特別像我的一個老朋友,所以想約她出去談一談,怎知她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傷人,還用劍劃破了我哥的胳膊,我哥逼不得已才反抗的,在場這麽多人都看見了!”
    楚斯成不想聽他們解釋,“我隻看見你們傷了當朝命官,其他的我一概不想管。你們是誰家的孩子,竟敢如此膽大包天,你爹是誰,報上名來!”
    傅池鶯和傅行支支吾吾。平時他們在中書院下書院小打小鬧,就算欺負誰也會警告他們不要說出去,所以這些事傅康明從來都不知道。
    他們知道傅康明的性子,若給他爭光,怎麽都好說,若是惹的這種棘手的麻煩,他們兩個一定會受到重罰!
    傅南煙擔憂地看著他還在流血的傷口。
    “那劍常年掛著,早已生鏽,師父還是不要耽擱,盡快去太醫院處理為好……”
    聞聲,沈崢偏頭,垂眸望著她,盡管受傷他的麵容也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疼痛,連一點反應都沒有,跟個沒事人似的。
    似乎感受到她的慌張,沈崢將手放在她緊攥著他衣袖的手背上,輕輕拍打兩下,仿佛在告訴她
    ——我沒事,別擔心。
    傅南煙一時忘了,麵前的男人並非傅行那樣嬌養大的公子哥。
    他從邊疆回來,是否就是因為受過太多比這還要嚴重百倍的傷,才能表現的如此平靜?
    她忽然意識到,眾人誇讚或褒獎的背後,沈崢獨自抗下千難萬險,雪雨風霜,他一路默聲走來,做了世人眼中的大英雄。
    傷痕累累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