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你很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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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煙沈崢!
“沈相大人,您沒事吧!皇上惦記著您傷勢,讓老奴先來瞧瞧。”
劉公公尖著嗓子,匆匆忙忙從高台上跑到沈崢麵前,沈崢沒事,受傷的是傅南煙,方才在高處沒看清,劉公公一愣,“哎呦這,這可真是……快,快去傳太醫!”
隨後他弓著腰問,“傅小姐沒事吧?”
沈崢點了她的穴位,給她止血,傅南煙小臉慘白,下意識尋找什麽,沈崢握住她的手,神情莫測,幽深的瞳眸隱隱動容,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又止住了口,變成一句。
“師父在。”
傅南煙道“我沒事……就是有點疼。”
這點疼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她早就習慣了。
隻是剛才她忽然明白楚雲景看向七公主那一眼的深意,便在千鈞一發之際衝了出去,想必文武百官都看見了,那麽她便有機會被皇上賞識。
“三皇子他……”
“皇上駕到——!”
傅南煙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眾兵退散,留出一條寬闊的路,楚鈞明黃色的長袍隨著他的快步搖動,他眉頭緊皺,徑直朝著沈崢走去,竟是一眼都沒看他屍骨未寒的親生兒子。
他蹲下身來,長袍落地,劉公公一驚,“陛下,地上髒!”
楚鈞卻不管他勸慰,伸出手挑過傅南煙的下巴,端詳著她的小臉。
果然像……
不待他看仔細,沈崢就不動聲色地抱著傅南煙躲開,“陛下,阿泱受了傷,臣帶她醫治。”
楚鈞如夢初醒,“哦,哦,去吧,太醫來的慢,你先把她送到安穩的地方躺下,好生照拂。劉丙,你去跟著,一旦出了什麽差錯,朕唯你是問!”
“老奴遵旨。”
一路上劉公公讓沈崢把傅南煙交給侍衛來抱,沈崢一直不肯,他抱著更平穩,可還是耐不住插在她肩膀上的箭扯著皮肉的疼,她冷汗涔涔,抬眼隻能看到沈崢削尖的下巴。
他似乎生氣了,傅南煙迷迷糊糊的想,卻又不知道他在氣什麽。
到了地方,太醫來診治。
竟是程老親自前來,他年歲大,手腳卻極為利索,看清傅南煙的傷勢,他眉頭皺了皺,“來按住她胳膊,別讓她動。”
他話音剛落下,兩隻修長的手分別按住她胳膊,程老一愣,沈崢扭著半個身子壓她手腕,大概覺著這樣使不上力,便坐到床頭,讓傅南煙的腦袋籠到懷裏枕著他的腿,一隻手握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伸到了她的口中。
動作流利順暢,沒有半分猶豫。
這孩子……程老盯著沈崢怔了會兒,傅南煙疼到眉頭深皺,死死咬著下唇,卻不知咬到什麽軟物,正詫異的時候,沈崢道“還不拔!”
程老這才回神,凝神靜氣,布滿褶皺的手握住了沒入肉體的箭根部。
一下!
傅南煙猛地咬住那軟物,身子疼到掙紮,又被沈崢狠狠壓了下去,她唯一的發泄口便是咬著口中的東西,這樣才能轉移一些她的痛苦。
程老經驗老到,動作利索,一下就把箭拔了出來,他正打算安撫幾句,就見沈崢也跟著冒了一頭的冷汗,一隻手掌被傅南煙咬著,可他卻沒有半分抽出來的欲望,而是將視線全部集中到懷中人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用他尚完好的那隻手撫摸她濕透的發絲。
極盡溫柔。
這眼神多麽熟悉,多少年以前,他的那位夫人也是這樣看他的。
夫人故去後,他便再也沒有看到這樣溫柔的愛意。
看來,有沈崢這孩子在,也不用他多嘴,程老便道“公子,這隻胳膊得抬起來,方便我給她上藥。”
他說的那隻胳膊現在還抬不起來,正被傅南煙咬著不鬆口,劉公公在一旁甚是焦急,“哎呦姑娘,您快鬆口,這箭傷可耽擱不得呀。”
傅南煙疼過勁了才聽見劉公公的話,她鬆開口,這才看清原來她咬的是沈崢的手。
那如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如玉般白潤,可是現在上麵卻留下了一個青紫的牙印子,非常難看。
傅南煙愣住。
“程老,麻煩您了。”
頭頂傳來沈崢謙遜的聲音,程老拿來藥仔細地撒在她傷口上,隨後包紮。
“好在箭刃入的不深。仔細靜養著,按時換藥,半個月便能好,一會老夫開個方子讓藥童送來,老夫先告退。”
沈崢點點頭。
“其他人都散了吧。”
服侍的下人低頭退去,徐公公看著傅南煙已平靜下來,靜靜地躺在傅南煙懷裏,覺著他已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便對沈崢道“程老行醫幾十年,宮裏數他醫術最為精湛,既然程老說沒什麽事,那老奴就不打擾公子和姑娘休息了,老奴先回去向皇上稟告。”
“劉公公且慢。”
劉公公正欲離開,聞聲一愣,他正過身,“公子,怎麽了?”
他垂首,淡淡道“阿泱以身犯險救下皇室公主性命,文武百官皆看在眼裏,陛下賞罰分明,不會就這麽算了。”
劉公公身子一僵,他萬萬沒想到沈崢竟有一天開口向皇上要些什麽東西。
這位公子可是打從骨子裏的清高孤傲,功過什麽的,他從來都不看在眼裏。
他猶豫片刻道“陛下心裏念著姑娘的功勞,斷不會就此罷了的。隻是不知公子想要什麽獎賞,老奴好將公子的意思傳達給陛下。”
“就許她多在皇上跟前走動吧。”他又長又濃密的睫毛微顫,溫柔地愛撫她的頭發,就像在撫摸一隻小貓。
“若要什麽一官半職,也靠她自己謀求。隻是禦史台與督察院過於混亂,不適合她一個女子來往,便不要去了。”
劉公公心下了然,“老奴明白了,公子的意思,老奴一定送到。”
他棲身而退,帶上房門。
傅南煙睜開一直合著的雙眼,沈崢手一頓,於是一人仰頭,一人垂眸,兩雙眼睛,兩道視線,就這樣彼此相接。
半晌,傅南煙壓抑著心中的滔天巨浪,低聲道“三皇子死了嗎?”
“嗯。”
她枕著沈崢的身子,這一聲“嗯”,她卻品出了意味深長,連帶著也讓她的心情十分複雜。
有惋惜,有同情,也有無奈。
她仰著脖子,用完好的那隻手臂輕輕握著沈崢的手,上麵牙印的顏色變得更深了,她用拇指輕輕摩挲兩下。
“你很難過吧。”
沈崢頓了下,“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