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厭火篇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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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南煙沈崢!
    好長的夢。
    傅南煙猛地睜開眼睛,枕頭已成了濕的。她臉上淚水不斷,如同決堤之壩,傅南煙伸出手,擦掉淚珠,緊接著又滾落一滴。
    她在哪……
    為什麽她夢見了許多她上輩子並不知道的事情?
    原來她找了半年都找不到沈崢,是因為找錯了方向。她想過種種可能,從未想到過他再次去了戰場……她還夢見了楚少危,半邊臉僵硬的紫衣少年,還有那個叫賀成鬱的男人……他們到底在上輩子起著怎樣的作用。
    師父……
    傅南煙猛地坐起身,驚覺身側躺著一個身影,她被嚇了一跳,少年沈崢被她吵醒,“怎麽了?”
    聽到他溫潤又略帶清冷的聲音,傅南煙這才把時間對上號。
    她重生了。
    這輩子,她不顧一切的跑到蔚雲城尋找沈崢,被他抓住質問,然後她哭的很厲害,沈崢抱了她,還吻了她的眼睛,這時候宋繼來了,沈崢就把她藏在被子裏……
    沈崢發覺她情緒似乎有所異樣,準備點油燈,還沒等點上,就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抓住。
    “別點!”
    她不知道自己哭成了什麽樣子,但她不想讓沈崢看到她淚水流個不停。
    傅南煙聲音略有沙啞,隱隱帶著哭腔,沈崢不知她怎麽了,卻體貼的順了她的意願,反手把她撈進懷中,一下又一下地撫摸她的後腦。三千青絲盡數披散,他們兩個人的頭發交疊在一起,沈崢安撫著她,柔聲道“做噩夢了?”
    真實的觸感,真實的溫度。
    傅南煙花了很長時間才確認眼前人還活著,有心跳,是完整的,是那個上輩子為了她舍棄一切也要護她周全的沈崢。
    她摟的很近,整張臉都埋在他胸膛處,淚水浸透了他的衣裳,沈崢清楚的感覺到胸口處濕了一塊,微微蹙眉,垂眸,夜間他視線不好,看不清楚,心裏有幾分擔心。
    傅南煙又平緩了一會,終於不再流眼淚了,才道“亦承,我做了一個特別特別可怕的夢。”
    “如何可怕?”
    沈崢一下又一下地撫弄她後背,嗓音斂去棱角,化為溫柔。
    “我夢見你不在了,我怎麽找,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沈崢動作微頓,隻以為是他一次又一次推開傅南煙,不讓她跟隨在自己身側給她留下了陰影,於是他心中更加愧疚,將人又抱的緊了些,道“這次我不會走了。”
    更深露重,邊境的夜比京都更為寧靜,他的聲音清晰的落入耳中,傅南煙慌亂的心不自覺地安定下來。
    她應了聲,保持著這個姿勢,像個粘人的孩子,沈崢倒也寵著她,沒有半點不耐煩,隻依著手感摸到她臉頰,如視珍寶般擦去她眼角掛著的濕意。
    他的手一如既往地微涼,傅南煙主動偏頭,將自己的半邊臉貼了上去,像隻討主人喜愛的小貓。這動作過於親昵,沈崢一愣,欲收回來,傅南煙包住了他的手掌道“我給你捂捂,捂捂就不涼了。”
    沈崢心想,這孩子連著哭了兩場,心思脆弱,他便沒有拒絕,順從地把手交給她。
    他的掌心因常年握劍生出有規律的厚繭,她心疼地撫摸,想起方才夢中所看到的,所聽到的,不禁思緒飄遠。
    沈崢幼時被沈漾收養,從此以後背負起上一代人的枕幹之讎,這雙手,摸過書本,拿過劍柄,和它的主人一樣經曆了他人不勝其苦的折磨。明明,他可以有一個更自由的人生,如今卻不得已卷入漩渦,沈崢何其無辜……
    傅南煙心疼極了,饒是沈崢也感受到她的不對勁,以為是自己手上的繭子嚇到了她。
    “常年握劍,不得已磨出來的。”
    他收回手,“睡吧。”
    沈崢拉著傅南煙先躺下,她眨眨眼睛,沈崢看不清楚,她卻能借著月光依稀看見沈崢動作僵了一下,坐在榻上遲遲不動。
    “怎麽了?”
    沈崢想起一件事來。
    先前,為保傅南煙的清譽,他把她藏進被子裏,宋繼來與他說明他自己的打算,說了有將近半個時辰。待他打發走人掀開被子一看,傅南煙已經攥著他的被褥睡著了。
    他叫了幾聲,沒把人叫醒,想是傅南煙一路奔波太過辛苦,又經曆了四嬸十六部的一場內亂,累到了,於是沒忍心繼續叫她。想著睡幾個時辰她便會醒。
    誰知她一覺睡到深夜,到了軍營大帳休息的時候,他要歇息了,傅南煙占著他的床,他總不能隨隨便便將人丟出去,軍營裏大多為男子,這孩子不在他眼前他不放心。但他又不能出去住,如此更會引起下屬的懷疑。
    思來想去便隻有一個法子可行,他把傅南煙往裏挪了些許,自己睡在床沿,結果沒多久,傅南煙就纏了上來,沒辦法他隻能抱著……
    當然,這些都是在她睡著時候做的。他也算無奈之舉,並非齷齪小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隻是……
    傅南煙如今醒著,他怎好再當著她的麵與她同塌而眠,這算怎麽回事。
    “你先睡,我去別處。”
    剛在夢裏經曆一場生離死別,傅南煙現在恨不得把沈崢變成一個香囊,整日整夜地掛在自己身上,哪裏受得了沈崢再次消失在她跟前?
    沒等沈崢起身,傅泱便捂著肚子皺緊眉頭道“啊!好疼……!”
    她蜷縮著身子,沈崢隻依稀看到一個影子,聽她聲音應當十分痛苦,他擔憂道“怎麽了?”
    “亦承……”傅南煙語氣可憐巴巴的,像是要疼哭了,“我月信來了,肚子疼……”
    沈崢麵容一燙。
    他是聽說過女子月月會那裏出血,看似可怖,實則有疏通血液之效,但他並未深做研究,畢竟很少有書本寫這些東西。
    何況路瀾也從不與他說這些,他更不知來月信事會疼成這個樣子。
    “怎麽疼的這麽厲害,可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
    傅南煙趁他俯身時抓住了他的手臂,“不是,其實它和每個人的體質有關,有的人即便來了也沒什麽感覺,可有的人就如刀割般疼的死去活來,我就是後者……沒有辦法,隻能硬熬,亦承,你陪陪我,別走好不好?”
    她這般受苦,沈崢哪還能說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