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裏又沒有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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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樂平祝觀良!
    薑軾拍桌狂笑,“對對對,不過我小時候不穿開襠褲,他也用不著,他那時候妥妥的公子哥兒大少爺,金貴著呢,不該看的不讓露。”
    “可剛剛在門口遇見的時候,看祝大夫的態度,怎麽好像跟你並不熟呢?”
    “他這人就這樣,生來就涼薄,對誰都不冷不熱的,又自視甚高,平日都不把我放在眼裏的,連我都時常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拿我當朋友。”
    “原來如此。”周樂平扭臉對祝觀良道,“這身傲骨當真讓人欽佩,我說怎麽總覺著”
    她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他,“總覺著你身上有種難以言喻的貴氣。”
    這眼神是打量更是審視,還有著印證心底懷疑的揣測,祝觀良毫不避諱的直視她,端起酒杯,“遇到將軍之前我不過一個落魄遊醫,食不果腹是經常,所謂的貴氣不如說是看透世事後的漠然更為貼切。”
    “說得好!”她跟他碰了一杯,豪飲而盡,“看透世事,世間有你這種覺悟的人可不多了。”
    薑軾聽出周樂平話裏的試探,不過祝觀良的回答滴水不漏,人又始終不慌不忙,平靜坦然的像是一汪死水,周樂平一塊兒石頭投擲下去,未激起半點水花。
    他趕緊把話題扯回來,說些店裏的女客,講幾件趣事笑話來緩和氣氛,酒過三巡,這桌上隱隱的劍拔弩張終於被翻了過去。
    薑軾滿嘴跑馬,酒吃到一半已經開始跟周樂平稱兄道弟起來,讚她英姿,誇她領兵打仗得才能,一張嘴滿滿都是愛慕崇敬,縱然知道這是拍馬屁,可周樂平心裏還是忍不住高興。
    “將軍出身將門,祖上還出過開國元勳,論帶兵打仗那是第一,誰聽了將軍大名不聞風喪膽?坊間傳聞將軍帶兵有方,排兵布陣出神入化,每戰都有如天助,可見熟讀兵法有多重要。”
    周樂平豎起食指來回搖了搖,“非也,兵法有用嗎?有用,但畢竟是紙上談兵,要打勝仗,靠的是這個”她指指自己的腦袋,“克敵製勝之法都在我腦袋裏。”
    祝觀良對薑軾比劃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再問下去,周樂平還沒醉,不過是有些微醺,問的這麽直白,她又不傻。
    好在薑軾也懂得適可而止,滿足的打了個酒嗝兒,好像喝醉了酒,半趴在桌子上開始胡言亂語,“別看我開了個胭脂鋪子,其實我也想做從軍來著,不過我們家就我一根獨苗兒,我要是死了,我爹娘也活不成,所以我特別崇拜將軍。”
    “你朋友喝醉了。”
    周樂平慢慢啄著杯子裏的酒,看薑軾趴在桌子上再沒起來,反問祝觀良,“你們既然是十幾年的朋友,為何你落魄的時候你這位朋友卻沒對你伸出援手呢?”
    “於我而言,貧富隻是一種生活方式,我若是想,也可以過得很好,大富大貴享受過了,如今過得清貧些也沒什麽不好,還能省去不少麻煩。”
    “果然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年紀輕輕就這麽能看得開。”
    “可我怎麽聽著將軍話裏都是諷刺之意呢?”
    “有嗎?”
    她喝完杯中最後一點酒,站起來,“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祝觀良站起來跟她一起離開,院子裏遠遠候著的下人等他二人走了,才上前去攙扶薑軾回去
    。
    就去的時候要穿過鋪子,周樂平到底是沒忍住,駐足了好一會兒,看來看去,但就是不碰。
    “這裏沒有外人,若是喜歡可以試試。”
    周樂平瞥他一眼,你不就是外人嗎?
    “看著顏色好看罷了。”
    人人都知道她是將軍,也都知道她是女人,但她在這兒塗脂抹粉的消息若是讓人知道了,肯定會有人議論不成體統。
    在坊間大眾眼裏,你有了一定的權利,坐上了一定的位置,你就要放棄一些才顯得公平。
    她做了將軍,同樣的就失去了做女人的權利。
    祝觀良選了一盒胭脂,拉住她手腕,把她帶到燈下坐好,伸手欲解下她麵具。
    周樂平警惕的一把扣住,“你做什麽?”
    “這個顏色適合你。”
    “我說了我不用,看兩眼就是喜歡了?那我還看了你好幾眼呢,我就是喜歡你了?”
    她把祝觀良的手拉下來,憤憤起身,“別自以為是,你有什麽資格替我做決定?”
    這番話仍舊沒有讓祝觀良臉上得表情有任何改變,周樂平有時候都懷疑他是不是木頭人,因為被木匠削成這樣,所以臉上才隻有麵無表情這一個表情。
    她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他居然還無動於衷。
    每次對他發火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非但不能解氣,反而越來越氣。
    跟他計較遲早得氣死,周樂平越過他徑自往前走。
    可沒走兩步就停下了。
    她臉上倏然一輕,麵具被人從後麵解開,掉在地上,鐵掉在地磚上,發出不小的一聲響。
    得寸進尺!
    周樂平揚起拳頭,祝觀良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回到椅子上,雙手按著她的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明白吧?我沒說你喜歡,你卻先否認不喜歡,這就是變相承認自己喜歡。”
    “你!這都什麽歪理,放開!不然我可動手了。”
    祝觀良不等她動手,指尖蘸了一點胭脂就往她臉上塗。
    周樂平忽然就平靜下來了。
    他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指尖在臉上劃過,溫柔又小心,她不排斥這樣的感覺,居然還覺得有些舒服。
    但是她很難想象自己塗上胭脂的樣子。
    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都不敢照鏡子,多看一眼自己都覺得醜,祝觀良這樣完全是在自虐,雖然是他自願,但盯著這張臉這麽久,也怪難為他了。
    “這件事你要是敢說出去,明天我就把你宰了扔到後山去喂狼!”
    畢竟事關她英明神武的大將形象,必要的時候還是可以選擇滅口的。
    祝觀良認真在她臉上塗抹,忙裏抽閑接了句,“你天天戴著麵具,就是有人想知道上將軍塗脂抹粉是什麽樣也得能見得到尊容才行。”
    指尖來到她唇下,他聲音也變輕了,“以將軍的身手,等閑之輩也近不得將軍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