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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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擅自離開的第三天,司其才給時淺打了電話過來。時淺是不想接的,可是司其比她還固執,一連打了好幾遍,最後她實在不堪其擾,終於接起電話。
    “時淺,願願跟我說了你們之間的事。”司其遲疑了一會,才繼續說下去,“作為曾經也……傷害過你的人,我想我應該對你道歉。”
    “沒事啊,我們也算得上是朋友呢。”時淺不置可否,“而且我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做。”
    司其一愣:“你知道?”
    “你當時的想法應該是我過得不好,別人也別想好過吧。”時淺輕輕笑了一聲,“情感戰勝理智,於是你沒再考慮後果。”
    司其沒有否認:“你果然很聰明。”
    “找我還有什麽事嗎?”
    聽出時淺不想再多說,司其笑了聲,聽著像是自嘲,又似乎帶了一絲怒意:“願願擔心你出事,叫我問問。”
    “告訴她,不會的,我不會再次讓她陷入自責。”時淺說完,毫不拖泥帶水地結束了通話。
    司其聽著忙音,跟遲子伶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時淺果然變了呢。”
    遲子伶還算理智:“不能怪時淺,試問換做是別個女生經曆這些事,又會怎樣呢?”
    “那你的意思是怪許願咯?”
    “我可沒說,你自己要這麽想的話,我也沒辦法。”遲子伶冷笑,“司其,別忘了我是誰,明白嗎?我可以說,你的經曆還隻算我人生中的冰山一角。甚至,”他拍了拍司其的肩,“時淺經曆的事都比你的多。”
    遲子伶轉身離開前,最後留了一句話:“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太自大。否則最後吃虧的人,絕對是你。”
    江離接完朋友打來的電話,進屋就看見時淺窩在沙發裏,雙手抱著膝蓋,臉擱在膝蓋上又在發呆。
    他走過去坐下,關心道:“還好吧?”
    時淺回過神,卻還是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江離,我做錯了嗎?”
    “嗯?”
    “許願還在關心我啊……”時淺很無助,“我到底該怎麽辦?”
    “別想了,”江離摸了摸她的頭發,“一起玩遊戲嗎?”
    “玩什麽?”時淺拿出手機,“我手機沒下載遊戲。”
    江離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其實我也是。”
    時淺哭笑不得:“那怎麽玩?”
    “那你教我做飯。”江離像個小孩子一樣央求道,“總不能每次都是你做飯吧。”
    時淺下意識說:“你說過的啊,熱愛食物的人都熱愛生活,所以每次我做飯的時候,都是快樂的。”
    江離不自覺笑起來。
    所以,時淺本該是一個擁有別人不能比的美好和單純的女孩子吧。
    她真的很容易滿足,能夠記住別人說過的話,自己承諾的事情也可以做到。
    如果不是成長的環境太過複雜,她本該是很美好的。
    所以,他們才說,每一個天使,都應該要有一個完整的家嗎?
    那麽,時淺已經失去了這麽多,以後,她會得到什麽呢?
    說幹就幹,兩人一起去樓下超市買了食材,開始研製美食。
    江離還不會做飯,因此隻能負責簡單的事,比如洗菜,時淺則按照江離在網上搜出來的步驟進行,一切有條不紊。
    時淺翻炒著鍋裏的肉,忍不住看了江離一眼。她突然發現,其實江離認真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注滿了專注,變得更加有吸引力。
    時淺突然很慶幸,江離能陪伴著自己。
    讓她還不是一無所有。
    “江離,”時淺問,“以後你會離開我嗎?”
    “為什麽會這麽想?”江離將洗好的菜碼去一邊,又打開水龍頭洗手。
    時淺笑了笑:“突然覺得,你太好了,我和你的距離有些……遙遠。”
    江離將手上的水甩幹淨,走去她身邊,從口袋裏拿出衛生紙給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怎麽會離開你呢?就算你哪天親手把我推開,我也一定會把你找回來。”
    “嗯。”時淺笑了笑,繼續做事,卻不能專心。
    讓江離留在自己身邊,算不算是自私呢?她不確定的想,這次應該沒有做錯什麽吧。
    “吃完飯,我繼續教你畫畫好嗎?”江離知道她在想什麽,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
    “可以呀。”時淺時淺答應完,才反應過來江離在說什麽,“可是我沒有素描紙了。”
    “誰說畫畫一定就要用素描紙?”江離眨眨眼。
    “那……”
    江離卻看向鍋裏:“這肉是不是要起鍋了?”
    時淺立刻繼續手裏的動作。
    要不是有江離提醒,她還真就忘記了。
    吃完飯,兩人又一起去書房。
    江離從自己的書包拿了個藍色的密碼本出來,時淺看著本子,總是感覺有些熟悉。
    等她把自己的本子也翻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本子和江離的那個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
    她瞬間就想起許願上次開玩笑說她的本子和江離的那個是情侶款。
    時淺感慨道:“江離,沒想到……你的本子居然真的和我的一樣啊。”
    江離也發現了,勾起薄唇笑著說:“我也沒想到,這個本子是我畫畫用的。”
    “嗯?”時淺等江離把本子打開,好奇地湊了過去,隨後由衷稱讚,“江離,你畫的好棒!”
    江離搖搖頭:“沒有啊,隨手畫的。”
    江離的本子上都是素描的風景畫,每一幅都畫得栩栩如生。稍微仔細看的話,就能看見裏麵江離都加上了兩個背影,但是整體畫麵卻很和諧。
    “我的本子都用來記筆記了。”時淺也把自己的本子打開,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早知道我也用來畫畫了。”
    “可以啊。”江離笑了笑,“反正你也沒用幾頁。”
    時淺聞言手腳麻利地撕下寫了字的幾頁:“那這些不能留。”
    江離啞然失笑:“……行吧。”
    “我要畫啦!”時淺將撕下的紙揉成團丟進垃圾桶,從文具盒裏拿出畫筆開始畫起來,一臉認真。
    江離沒有畫,而是在旁邊看著她畫,偶爾給她指出畫錯的地方,再手把手地教她改正。
    “太好了,以後我學會了畫畫,我就給你畫一張肖像。”時淺看著自己和江離合作完成的作品,很滿意地說。
    “好啊,”江離笑起來,“我就等著當你的模特了。可不能忘記哦。”
    時淺吐了吐舌:“怎麽會,隻要是和你有關的事,我一定記得牢牢的。”
    江離嗯了一聲:“你能這樣說我很開心。”
    時淺點頭:“因為有你我也開心。”
    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時淺睜開眼,就看見旁邊的江離還趴在桌子上。
    她伸了伸又酸又麻的手臂,眼神觸及到自己的那個密碼本的封皮後入了神。這一類圖案算得上偏女性化了,沒想到江離也會喜歡這種。
    不過她轉念一想,江離本身就是屬於那種性格溫柔的男生,喜歡這些不奇怪。
    昨天畫畫太晚,直接趴在桌子上就睡著了,現在全身都酸酸的,很難受。時淺坐直身體,一件外套順勢從她的身上滑了下來,她不自覺勾起嘴角,彎腰將外套撿起來拍了拍灰塵。果然是是江離的衣服,那麽,他自己是凍了一整晚嗎?
    時淺又扭頭看了看江離,這才發現他隻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
    真傻。時淺內心說不出的感動,自責,愧疚……五味陳雜,總之,什麽感覺都有。
    她忍著不適站起身,將外套又披在江離身上。看了看,覺得還是不行,又跑去找了一件厚點的衣服給江離披上。
    不知是不是江離睡得太遲還是因為什麽其他原因,時淺幫他披衣服的時候,江離一點反應都沒有,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時淺隻當他是沒睡好,也就沒叫醒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漱一番後做早餐。
    隻是她早餐做好,江離還是趴著的。
    時淺覺得不對勁,頓時感到有點害怕起來。江離不會是生病了吧?她將手擱在江離的額頭上,滾燙的溫度讓她皺起眉。
    她找來體溫計給江離測體溫,看到體溫計上麵的數字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已經四十多度了,再這麽發燒下去,江離會不會出問題?
    時淺想都沒想,立刻背著江離火速趕往醫院。
    江離怎麽這麽傻?
    時淺拚命憋住眼淚,卻還是模糊了視線。怎麽辦?江離,你千萬不要有什麽問題啊。
    等趕到醫院,時淺已經累的雙腿使不上一點氣力了,直直跌坐在地,半天不能站起。還是旁邊一位好心的阿姨幫忙將江離放下來,又幫忙去掛了號。
    時淺感激得說不出話來:“阿姨,謝謝您的幫助……”
    “小姑娘不用道謝,人活在世,總要幫助別人,也要接受別人的幫助的。”阿姨說著又有些讚賞地看著時淺,“小姑娘真不錯,獨自陪你男朋友來醫院的嗎?”
    “啊……不是,不是男朋友,”時淺搖了搖頭,“不過和我住在一起。”
    “是哥哥?”
    “不是的。”時淺臉微微紅。
    “這樣啊,你父母不反對你們住在一起嗎?”
    “……我沒有父母,一直是一個人,靠朋友的幫助還有自己打工支撐生活。”不過,現在應該不會有朋友的幫助了。
    “你父母呢?”
    時淺黯然:“我和江離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長什麽樣。”
    那個阿姨輕輕歎了口氣,眼裏有什麽一閃而過。
    “阿姨,您是來醫院做什麽的?”
    “哦,我就是有點頭疼,老毛病了,來買點藥緩緩。”阿姨說著,又想到了什麽,歎了口氣,語氣裏盡是滄桑,“我也是因為頭疼這個毛病,有一次和侄女一起上街買藥的時候把她弄丟了。”
    “啊?您是怎麽弄丟的?”時淺對這種事前所未聞。
    “那次我和我侄女一起逛街的時候,頭疼的特別厲害,我侄女一向懂事,自告奮勇幫我去買藥……但是,她卻再也沒有回來……”
    時淺明白了:“所以您的侄女是被壞人拐走了嗎?”
    “算是吧,這些年我一直在後悔。也祈禱著她可以過得很好,能盡快讓我找到。”阿姨看著時淺,淡淡地笑起來,“算起來的話,我侄女也有你這麽大了呢。”
    “您這麽好,您的侄女也一定會沒事的。”時淺發自內心地說。
    “嗯,會的。”阿姨揉了揉太陽穴,“你還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麻煩您了。”時淺急忙拒絕道,“我自己可以的。”
    “小姑娘還真是堅強啊。”堅強的令人心疼。阿姨搖著頭笑了笑,“我先去檢查,待會再看看有沒有可以幫到你的地方。”
    “嗯,阿姨再見。”時淺乖巧地笑了笑,一雙眸子變得靈動起來,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憫。
    阿姨不可覺察地揚起嘴角。
    看來,苦尋侄女多年,也並不是全然無果。梁是啟,你沒想到吧,那個被你陷害了的小丫頭,或許很快就要被我找到了。如果,這次找對了,我一定會讓她踏進梁家的大門,幫她拿回屬於她和姐姐的一切。
    你梁是啟作惡多端,就連自己的妻子都能下得去手,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阿姨又回頭看了看時淺。
    小姑娘並不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依舊在一臉焦急地照顧著懷裏的那個男生,時不時幫他扇扇風,又微微垂頭似是在說些什麽。
    她脖子處的那塊胎記在她垂下的幾縷發絲後若隱若現。
    估計就連這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這塊胎記吧。中年婦女施施然笑起來,淡麗又不失高雅的容妝下,一雙寫滿了滄桑和疲憊的眼眸倏然有一絲精明的光一閃而過。
    好日子,也是會到頭的。
    折騰了好一會,江離終於被送去了病房,打上了點滴。這次給江離看病的,還是那個醫生。時淺都要懷疑那個醫生都認識她和江離了。
    顯然,她的想法是對的:“小姑娘,你照顧自己男朋友的能力可不怎麽強啊。怎麽三兩天就往醫院來一趟?”
    時淺輕輕抿唇:“江離……不是我的男朋友。”
    醫生自動忽略後半句:“原來你男朋友叫江離啊,是個好名字。那小姑娘,你又叫什麽?”
    “……時淺。”算了,不解釋了,時淺心想,誤會就誤會吧,至少這樣她和江離住在一起的事就變得名正言順了。
    “時淺啊,也是個好名字哦。看來你們父母都是個博學多聞的人吧?”
    “……我們沒有父母,我和江離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時淺咬咬唇,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
    “那……你們有想過找回自己的父母嗎?”醫生沒有很意外,倒像是早就知道的樣子。
    時淺沒有起疑,如實回答:“有的時候確實會這麽想……但是,時間久了,也就不怎麽想這件事情了。”
    醫生歎了口氣:“你們都是吃過苦的孩子,本應由父母陪伴。但是……”他想到什麽,聲音驟然降下去,“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要對自己父母有怨恨呢。”
    “要知道,生在一個富貴家,很多事都身不由己。”